蝗虫俗称“蚱蜢”,散居型有草蜢、草螟、蚂蚱等叫法。宋代杨万里的《题山庄草虫扇》:“风生蚱蜢怒须头,纨扇团圆璧月流。三蝶商量探花去,不知若个是庄周。”这是蚱蜢入画入诗的文人情调。其实,古人苦蝗虫之害久矣。宋代方回的《六月二十日雨》:“天怜野老饥,初不待人祈。雷与奔腾骤,烟兼映带微。已拼泥敝屣,更喜滴单衣。暗想田塍上,禾秋蚱蜢飞。”老天可怜久旱的田地,下了一场雷阵雨,庄稼收获有望,但蚱蜢飞来怎么办?
《打蝗斗争》回答了太行区根据地军民的做法:发动群众,打一场灭蝗的人民战争。《打蝗斗争》由东北书店于1947年印行。当初购买《打蝗斗争》一书,以为这是科普作品,好奇解放区的东北书店,在革命斗争形势不断高涨时期,怎么会出一本科普打蝗的书,认真翻一翻,才发现自己犯了习惯性思维的错误,原来《打蝗斗争》不是一般简单的科普书,而是对1944年太行区轰轰烈烈打蝗斗争的全方位纪实。历史上,面对铺天盖地的蝗灾,老百姓无力对抗,但在1944年,太行区人民从灾荒中,由呻吟而挣扎,由挣扎而搏斗,终于组织成剿蝗大军,形成普遍的群众运动。
全书分成三个章节:挖掘蝗卵、捕打蝗蝻、捕打飞蝗。书中讲了不少打蝗趣事:打蝗首要挖蝗卵,安阳二月开始刨卵,县干部发动群众:刨一升卵兑换一升米。大冷天,群众怕白费功夫,不愿动弹,县干部就找了一个群众让他试验,不管能不能刨出蝗卵,刨一天给一升米。结果,这个人一天刨了一升卵,马上兑给了一升米。许多人看见黄黄的米,心都忽闪忽闪的动起来,第二天就有十来个人去刨,结果有刨一升的,有刨半升的,都兑换了米。第三天,就有一百多人参加,群众就这样发动起来。这是接地气的基层工作,如果这些县干部,整天坐办公室,文来文往,以会代会,怎么能打开工作局面?以下放一个打蝗虫的战斗剪影:林县的太平庄组成3000多人的打蝗大队,太阳出来后,蝗蝻乱蹦乱跳,漫山遍野,一堆一堆的。打蝗大队摆弄箩圈阵,人挨人把蝗虫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大圈,然后在大圈内套许多小圈,实行分区清剿。圈内用机动兵力捕捉打死蝗虫,四周向中间压缩,压到相当程度,举行火攻。其次,大的围攻形成后,从山上向下压缩,随走随打,山下摆好阵势,第一道是火阵,火攻时兵力集中往下压,一压蝗虫就滚成蛋,这时候就用火烧。第二道是布单阵,把无数布单接连起来,排成城墙形状,使蝗虫无法逃跑。第三道又是火阵,在火阵外,又挖了四条大葬埋沟,沟边又有人包围,蝗虫一上岸就打,沟内还有许多小孩,在蝗虫身上来回踱跳。大战结束,活捉蝗虫八万四千多斤,四道葬埋沟里踏死的蝗虫有七寸厚,火阵烧死的一大堆一大堆。打蝗斗争打的岂止是蝗虫,打的还有民心,还有根据地干部的组织战争能力。当群众被真正发动起来后,会有无限的创造和无穷的力量,可怜的蝗虫们,有时候想想真可怕。
灯下看《打蝗斗争》,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一场发生在太行区的轰轰烈烈的打蝗斗争,已成为当代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遥远历史,跟以后的一场场更大规模的群众运动一样,排列成一个个方块字,静静躺在泛黄的书页里。窗外有虫,发出规律的鸣声,这鸣声按不同的波频节奏,合成背景层次丰富的鸣唱,鸣唱中,夜更安宁,安宁处,风吹过,摇碎一地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