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班,就已经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静待6:00的钟声响起。
因为一些原因,我在娘家这边上班,先生和孩子在婆家,虽说是相邻的两座县城,但和孩子的相见,也只能保持在一月一次的频率,最多不过两次。
班是常规行政班,但也只有上班时间,没有准确的下班时间,公司有事,就得加班,即便没有事,也得熬到点。没办法,小县城的一切无法和大城市相比,想要在这里安身立命,没有改变的本事,只剩下遵从。
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耳边传来钟声,“咚”、“咚”……共六下。
这座钟位于县城中心位置,也曾是我们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算起来,也是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没有了初始的惊艳,但它却是和这座城市一起成长,有了几分厚重的韵味。
这钟声,没有比此刻更悦耳!下班了!
冲进宿舍换了衣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早就整理好的背包,宝贝的两身衣服,给宝贝买的一些水果,手机充电器……心里这才踏实。
抓起背包,打卡,下楼梯……几分钟,人已冲到了车站候车室。幸好,车站距离上班的地方很近。
排队买票时,前面的一个小姑娘在呵斥自家小孩,警告她不要跑远了,小心被坏人带走,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巴拉巴拉一大堆说教外加恐吓。小孩乖乖的站着,不一会儿,好动的因子驱使着她围着人群转圈圈跑。小姑娘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呵斥、说教、恐吓......
我深以为然。超级发达的网络信息时代,我虽身处小县城,也不怎么关心新闻,但不时爆出哪里丢孩子了,哪家孩子被拐了,大学生返校途中失踪了,某年轻姑娘晚归回家路上被侵害了......这些信息不时的冒出来, 我的神经也紧了又紧。尤其近几年,每一次看到类似的新闻报道,除了叹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更多的是担心自家宝贝。
想起最初,我也是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不要如我这般平庸,每日搅和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为生活奔波疲劳。希望她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说走就走,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希望她能够一辈子可以恣意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愿望开始变的渺小,只希望她能够平安健康成长。
一度,曾萌生让她学习武术的念头。这个念头,是看到某女大学生返校途中失踪的报道而起,念头很强烈,恨不得立马就付诸行动。无奈,宝贝还不会走路,正是在我怀里挥舞着小手傻笑的时候。现在,这个想法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化。学武术,似乎并不太现实,因而决定,等到了年龄,就去给她报个跆拳道班,不求有什么成就,只愿经年累月的积累,在遇到危险时,她能够应付的了。至于其他什么兴趣班,她想学就学,不想学就随意。
现实很残酷,坏人那么多,还是小心为上。
看到小女孩手里把玩的帽子,才想起,中午给宝贝买的帽子匆忙间落在了床铺上。当时还一再提醒自己要记得,临走时仍是忘的一干二净,纠结着要不要回去取。取,怕赶不上末班车;不取,这两天正是天热的时候,刚好宝贝可以用到。
跑到车上问了司机准确的发车点。因是末班车,考虑到赶不上车的乘客,推迟到7点发车,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自己随意延迟发车,想要多拉几位乘客,多赚一点钱找借口。不过,正合我意!
火急火燎赶回宿舍拿了帽子,匆匆忙忙过了安检,直奔班车,上车,寻了个中意的位子坐下来,心才彻底放回肚里。
坐上车,心安,人也开始犯困,只一小会,就和周公来了个短暂的约会。
再次醒来,汽车已飞驰在路上,窗外的景象不断变换着:一片片即将成熟的麦田,泛黄的麦梢轻轻摇摆,整齐有序,像是一列列接受检阅的士兵;知名或不知名的各色花朵,或独立自成风景,或一大团紧紧拥抱着;娇艳的花朵,茂盛的树木,灿烂的晚霞,映衬的一户户普通人家竟是有一种悠然隐世的风姿……
真好!
迷迷糊糊的又再次睡着了。
睡觉,应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最拿手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愿意,都可以睡他个天昏地暗。就拿坐车来说,上车睡觉,醒来下车,已成为多年不可改变的习惯。而且保证,绝不会因为睡觉而坐过头,勉强算得上一项绝技!
再次彻底清醒,已到了临县地界。一片黑漆漆,路旁的霓虹灯,大楼的招牌灯,显示已到了县城中心。
车不进站,到了一个路口,被售票员催促着下车,站在十字路口,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说来惭愧,结婚已四个年头,在婆家待的日子屈指可数,大多数时日是待在娘家的。对于这个临县的夫家的县城,更是陌生的紧。平时坐车,也只是站对站,其它一切也懒得关注。
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多。街道仍然热闹,十字路口车来人往,抬头望去,找不到熟悉的标志,摸不清方向,只好向过往的一位大姐打听。
得到指点,等待绿灯亮起,过马路,向前走。
这个点,没有正经班车,要么滴滴打车,要么拼车。当然,方式还有其他种,只是这两种相对便宜。拦住一辆出租车,问司机要不要拼车,司机拒绝,我只好继续向前走。
身后传来喊声:“姑娘,你去井上?”
我回头,不假思索的应到:“嗯!”
“我去那边,在等车,一会儿捎上你。”
“谢谢!”鬼使神差,我竟然没有拒绝,迈步走向他。
昏暗的路灯下,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听声音,应不超过五十岁。站在他不远处的是一位满身风尘的男士,看起来像是他的助理或下属。
两个男士!
这时,我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天,我怎么同意了坐来历不明的车,和两位来历不明的男士同行!
脑子瞬间高速运转。那些单身女子坐陌生人的车出事的新闻报道,像过电影似的在我脑袋里一遍遍播放。
我萌生退意,想要开口拒绝。先生打电话说,已经和孩子在家门口等着了,宝贝在电话里一个劲喊着:“妈妈,我想你!你快点回来!”
看看时间,拒绝同行以后再寻拼车,还不定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愿宝贝大晚上的在路口等我!
压着心里的担忧,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是我多想,人家只是看我大半晚上单身一人上路,想要好心帮助。我寻思着,等会儿记住他的车牌号,偷偷发给先生,让他半个小时以后联系我,以确保我安然无恙。或者直接把手机拨到110,有什么突发状况,好第一时间求救……
思绪在高速运转,还没有找到切实可行又不动声色的保护自己的方法,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他率先向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招呼着我上车,顺便向司机解释:“这是和我们同路的,顺便捎上他们。”
听到这话,才清楚,招呼的不是我,而是“我们”。那个满面风尘的男子和我一样,同是搭便车的,紧绷的那根弦才微微松动。
从县城到家门口的十字落口,需要二十多分钟。半道,风尘男子下了车,只剩我一人。思想高度紧张,盯着车窗外,寻找熟悉的标志,即便已走过大半的正确路线,我仍然不敢有丝毫松懈。手机被紧紧的攥在手机,没有拨在110上,但却显示的是先生的号码,对我而言,这时,先生才是我的救命稻草。隔一小会儿按一下,保持屏幕常亮常开……
看得出,他是生意人,很健谈。
说留一下号码,因为经常来往平县(我娘家)和成县(我先生家),有机会了可以聊一聊。
很不屑这种行为,只是搭一个便车而已,以后又不会再联络,下了车,谁还记得谁?当然,我会记得他的一份友好。
嘴上却是很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号码,并且在他打过来的时候很礼貌的问了他的姓,把他号码也存了起来。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情愿是我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劫财?劫色?
劫财?明显他比我有钱,并且多的多,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劫色?我已是孩她妈,勉强算不得丑,漂亮已是几年前的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多的是,犯不着找我这种犯事。
这个时候,我不敢拂了他的意,怕他一个不对劲翻脸不认人……
车子驶进井上街道,远远的瞧见路灯下,一大一小的身影被拉的老长。我兴奋的开口,指着前方的一处:“我到了,就在那里停一下!”
车子缓缓停稳,我抱紧背包跳下车,关了车门,向他们真诚道谢:“谢谢!谢谢!”挥了挥手:“再见!”
他们也客气的回应:“不用谢!”
车子还没有启动,我已奔到了路中间,对面,是心心念念着我的先生和宝贝,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他们。
这一刻,我很满足,一路的颠簸,一路的担忧就那般神奇的消失了,就像从未有过。
转身,看着载了我二十分钟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有着淡淡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