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绡裹紧了羽绒服，将小小的自己变得更小。
夜很深了。今天的月亮不圆，像被贪吃的狗咬了一半似的，难看的挂在天边。
从程绡的斜后方刮来一阵风，几个吹着口哨的滑板少年经过。本来就走神的程绡被一下子刮倒在地。她出神地望着眼前的人群——有一群衣着古怪的少男少女大喊大叫着你推我搡，有一个中年男人拉着行李箱低着头满脸灰败，有两个穿着暴露衣裳的年轻女子吐着烟圈向过路的男人抛媚眼，对街还有一个卖盗版碟的不知怎么还在营业。
程绡突然就产生了退意，对于今天晚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可当她正准备爬起来，脑子里正在思索理由拒绝对方时，头顶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程小姐吗？”
他们进的是一家商务酒店，程绡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看了那男人的脸确定是对方后，就没再抬头。
男人显然不怎么拘谨，熟练地开房之后，把外套脱掉，扔在了椅子上就坐在了床边，看着站在他一米开外的程绡。
“你确定，要一直这么沉默吗？我记得，可是你约的我。”连城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不愿意，干嘛主动约自己？
此时的程绡最禁不起任何的激将法，她会想起相恋五年的男友，她为他放弃出国的深造机会，为他和家里人闹翻，却因为自己太保守迟迟不愿意与他发生关系而在外面偷吃被她捉奸在床的男友。
程绡被一股热血的愤怒刺激着抬起了头，她抬眼正视眼前这个即将与她发生关系的陌生男人：浓眉，凹进去的眼，英挺的鼻子，薄唇。程绡心里好笑，不错，给自己的第一次卖了个帅哥。
连城看着脸上千变万化的程绡，有些不耐地说：“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
程绡回答他的，是鼓足勇气，用力吻上他的唇。
连城感觉到了程绡的生涩，不知怎的，就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惜，动作尽量放轻了，可还是弄疼了第一次的程绡。
眼泪划过嘴角时，程绡不知是身体疼还是心里痛。
其实，连城的感觉挺好，特别是，在看到了床上的那一滩血之后。虽然事先并不知情，但这滩血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尊严——满足尊严感，也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连城看着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女人，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在一旁，点燃了烟。
明明灭灭的火光，照亮了没有灯光的房间。此时大概已经凌晨四五点，商务酒店的客房隔音效果不好，偶尔一两声的，还能听见一些声音。
胡乱睡了半小时的程绡醒来，看到的就是连城赤裸着上身抽烟的样子。她以为他会离开。
“你为什么不走？”
“很晚了，我应该送你回家或者送你上车，女孩子家，这么晚了不安全。”
“能怎么不安全？像你刚才对我？”说完，程绡发出痴痴的笑。
连城却不理会，问她：“快日出了，去江边看看？”
程绡点头。
凌晨六点的街头，卖早点的已经出了摊，见程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包子，连城便买了三个包子，塞程绡手上。
程绡觉得，这样的自己，和这样的他，在这样的清晨，捧着这样的包子，去江边看日出，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问他：“你不会，每次完事后，都陪女孩看日出还买包子吧？”
连城瞪她一眼，仿佛她不识好歹似的，程绡也就不再问。
六点二十一分十七秒的时候，金灿灿的太阳，从江那边升起。
程绡主动吻上了连城。闭上眼的时候她想，就冲这日出和刚才的肉包。
分开走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恋，成年人的游戏里，大家熟悉规则，并且遵循规则。
程绡扔掉了还剩一口的肉包。
两个月后，程绡为公司拿下了一个大项目，总经理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提议去夜总会happy一把。作为主角的程绡被灌了很多酒，但不影响她的视力——她在夜总会的“少爷”里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的胃顿时一阵翻涌，趴在厕所吐的时候，她终于理解了，他那天所说的“我出来，就是为了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