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在聊城市人民医院讲“认识心理现象,做好医患沟通”时,朋友给我照了张照片。没想到有人看到后并不关注我在照片中的形象,而是希望我就照片中的背景——一张叫“四种心理状态及其应对策略”的PPT,再给她细细地讲讲。她问:“为什么非要把心理状态分为四种?可不可以将其简化为三种或两种呢?”今晨的涂鸦就是我针对这个问题所引发的联想。
语言表达主要指说话。有人把心理咨询上升为语言表达的艺术,其本意大概就是说心理咨询师比较会说话。至于话该如何说,民间有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处“人”和“鬼”的二分当然是基于心理视角,也就是心理层面的“死”与“活”。这和“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说的是同样的意思。
在动力取向的心理咨询师看来,这种人和鬼、死与活的二分过于简单了,因此“人话”和“鬼话”就难以说得准确。他们以弗洛伊德的口欲期、肛欲期和俄狄浦斯期为基础,又衍生出了相对于未分化期(共生期)、分离-个体化期和俄狄浦斯期的三分法,如果一个人在这三个发展时期出现了问题,就分别被视为:精神病性的、边缘性的、神经症性的。精神病性的问题最重,常常把主观的想象当成了客观的事实,比如总觉得别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好像别人真的有时间去关心她似的,这种人的认知、情绪情感和意志行为也常常不一致,也就是在很多时候自己“知道”却“做不到”了;神经症性问题最轻,这种人有着强烈的内心冲突,头脑中随时都在思考着“应该”或“不应该”干什么,求助于心理咨询时,改变的欲望迫切而强烈;边缘性心理问题介于精神病性问题和神经症性问题之间,理论上可以清晰划分,但当面对有这种心理问题的人时,要作出明确的诊断却经常并不容易。
针对以上三种心理问题,咨询师所说的话当然是不一样的。用精神分析的专业术语叫作:支持性的、表达性的、揭露性的。比如面对一位多次被丈夫家暴、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女性,在她第二次咨询时——
如果我判断她的心理问题是精神病性的,我会用支持性的话语跟她说:“我能看得出来您被自己所爱的人打了有多么痛苦,此时您一定觉得自己难以忍受甚至有报复他的冲动,但我希望您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招致更严重的暴力。”
如果我判断她的心理问题是边缘性的,我采用的就是表达性话语:“上次咨询我发现,当我建议您一旦见到丈夫喝了酒就赶紧躲开时,您十分干脆地跟我说这样的建议太冷酷,您做不到;而当我建议您,在丈夫喝了酒后不要埋怨或指责他时,您又很不客气地反问我:他喝了酒骂我难道我也不还口!您看,我这两种建议您都不接受,结果又遭受了暴力。您和我的互动这让我想到,是不是在生活当中,您丈夫给您的建议您也听不进去而总是拒绝?”
如果我判断她的心理问题是神经症性的,我就可以直接揭露:“您觉得丈夫打您,与您小时候见到的您的父亲打您母亲是不是很相似?”
咨询当中,咨询师对求助者所说的以上三类话语都叫干预。具体而言,心理动力学会根据咨询目标,针对特定的人、特定的问题、特定的时刻来选择特定的干预方法,一般称之为基础性干预、支持性干预和揭露性干预。这是心理咨询师语言表达的另外一种三分形式。
当然,如何变成可操作的技术才是细分的目的。
我汲取民间“二分”和专业“三分”的经验,在临床实践甚至日常生活当中所采用的是“四分”,即将人的心理状态分为心理健康、心理不健康、心理异常、心理死亡四种,从而对心理健康的人讲道理(正说)、对心理不健康者用心理(提问或正话反说),对心理异常者顺着说,对心理死亡者闭嘴不说。
由于自己对这种分类和应对方法用得熟练,也就热衷于向别人推荐。我想听过我课程的都对此有所印象,我自己对此种分类法的实用效果也很满意。
至于“正着说”、“反着说”、“顺着说”和“不说”到底是怎么个“说”法,那就不是用文字能够“说”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