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四运动后,女人纷纷站起来要独立,走出家庭,走向社会,然而鲁迅却一针见血地提问:娜拉出走后会怎样?
结论是——不是堕落,就是回家。真正的独立是掌握经济大权。
《那年花开月正圆》里的周莹是独立女性吗?,她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关键是能挣钱,贴身小丫头春杏对她满脸崇拜:“你和我们不一样!”
电视剧似乎在拼命把周莹塑造成一个传奇女性,精明强干敢突破礼教,别的女人都不如她。最后周莹做了吴家大当家,成了女富豪,多威风多气派!
作为一个故事,《那年花开月正圆》是精彩的,而我看着却总是来气,倒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男人受不了女人当家,恰恰相反,我气的是吴家那庸庸碌碌的二叔四叔,既没才华又屡屡攻击周莹,周莹不仅不怒,反而还要帮衬他们,替他们家打工,这算哪门子突破礼教呢?这简直就是狐仙下凡来报恩啊!
回溯真实的历史,事业成功的女性比比皆是,周莹也未必就比春杏她们优秀,女人掌握资源首先要成为男人的附属——做一个妻子、母亲,等男人不行了自己再上,就算是武则天也是看着老公儿子个个不中用才亲自登基,要是做得不好,就被骂“女人就是不行”;做得好了,OK,你可以退下了,把权力还给男人吧。
现代人当然喜欢歌颂周莹武则天,却把其他古代女子想象得太惨,觉得她们过着笼中鸟的日子,要自由而不得;可在那个年代,女人的身体比自由更值钱,她们出卖了交配权换来后院的清闲,冲锋陷阵的事交给丈夫就好。这是男女婚姻最初的公平契约。
女人不是没能力,也不是没自信,而是不想做这赔本买卖——帮你生儿育女还要帮你挣钱?哪有这么好的事!
从这个角度看,周莹竟是“女性之耻”了,主动放弃了一个女人改嫁享清福的权利,而去帮男权作嫁衣,据说死后连吴家祖坟都不让入,就因为她是个刚入门十天就死了丈夫的寡妇,挣下万贯家财不如生个带把儿的,你惨你活该。
周莹当然是个很好的人,可她跟独立女性没半点关系,应该说整个封建社会都不存在独立女性,偶然冒出的几个掌权女性也不过是男权社会的一片砖瓦。
好不容易盼来新社会,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却常常怀疑这句话背后的企图,是的,国家百废待兴,养不起家庭妇女了,让她们走出来,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在这之后呢?
女人能工作挣钱了就是独立了吗?
这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毕竟这个世界已经被男性把控了几千年,突然把女人放出去,缠了一半的小脚恐怕还站不稳。
张爱玲《沉香屑·第一炉香》里的主人公葛薇龙在香港读到大学,已经算那时的新女性,可她的第一选择仍是嫁人,若是出去找个事做,当个低三下四的文员或者秘书,败坏了小姐的身份可找不到上等的丈夫。
就算是现在的单位招女生,第一时间还是要打探婚恋情况;有个当总监的朋友跟我吐槽说再也不招女孩了,经常都是进公司不久就结婚了,请个婚假;紧接着又怀孕,再请个产假;然后就辞职了,基本没干啥活,可每次还是不得已地招进女孩来——同级别男孩儿的能力实在差距太大。
但凡男孩不要差得太离谱,都会是用人单位的优先选择,毕竟事儿少啊!高层领导群更是一个男性帝国,他们可以一起抽烟、喝酒、打球、开黄腔……女人只能是他们饭桌上的花瓶,要是酒过三巡突然安插一个同级别的女高层进去,还怎么谈生意、聊合作?
女人不得不比男人多花三倍力气,才能取得跟男人一样的成绩。这说不准还得牺牲感情、婚姻。
民国女作家苏青说:我自己看看,房间里每一样东西,连一粒钉,也是我自己买的。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男人对女强人敬而远之,除了想吃软饭的;而女强人通常又想找更强的男人。这一题陷入无解。
老路子总是更省劲的:找个有钱人嫁了,或者不嫁——周旋在无数有钱人之间,都是靠着出卖女性特征上位,只不过前者是批发,后者是零售。
然而这样也会被骂“物质”、“虚荣”,开骂的人却大多做着一般的工作,找了一般的老公,以为自己还有梦想——直到生了孩子。剩下的日子就是买奶粉买尿布买学区房,在鸡飞狗跳里度过。
于是当代的新女德变成了既有家庭又兼顾事业,光听着就累,使人流了一脑门子汗;而男人只需要解决事业就行了,因为有事业就有了女人。
再回头看看《那年花开月正圆》,不得不佩服周莹的精力和毅力,多少次死里逃生才换来商业帝国,要是换个性别,都可以直接起义推翻清王朝了吧?她是个超人,而我们只是春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