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
楔子
那枚檀木吊坠与普通吊坠不同,质极轻,指甲盖大小的表面布满巧夺天工的纹路,四角为猛禽图腾,中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难以辨认的文字,过子之立马认出此物,思绪回到了十二年前……
第一章
过子之是曌国的将军。
曌国皇帝荒淫无度,民不聊生。周边战乱四起,官僚搜刮民脂民膏,边陲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当下邻国又主动挑起事端,朝廷遂派过子之率军御敌。
过子之率军一路南下,因连续赶路数日将士疲惫,便在司空城短暂地落脚休整。这并不是过子之第一次来司空城。
司空城离边境不远,当地人戏谑地称之为”空城”。空城果真如其名,街道上零零星星的百姓,没有热闹的集市,没有喧嚣的的人流,一抹骄阳的强光落下,城里仿佛只剩凄凉二字。曌国境内百姓生活实惨,而司空城三年前经历的那场浩劫更让这座城平添几分死寂。
三年前北部邬国虎视眈眈,为暂时避免战事,皇上派过子之护送长公主前去和亲。回来的路上便听闻司空城被屠城的消息……那时司空城县令欺压百姓,赋税严重,百姓的存粮与布匹从七成上缴逐渐变为全数上缴,城中遍地是饥寒交迫的百姓,老弱妇孺生病没钱医治,只有县令府夜夜笙歌,家财万贯。
当时一位公子擅长行医,他始终戴着铁面具示人,高发髻,一袭黑衣,身高中等,无人知道其真容,百称之为“活菩萨”。行医之时,常以“宁这般至死,不若拼死一搏,死国可乎”之类的言语激发当地百姓反抗的决心,后遂以治百病为由聚众,组建自己的军队,最多时可达上万人。
起义军深夜直取县令府,醉生梦死的县令被起义军包围上吊自尽。起义军遂士气大涨,计划北上。不料,朝廷得知此事后派重兵镇压,短短数日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司空城被屠城,叛军首领潜逃……自此,司空城成为一座死城,这些年边陲的百姓不堪战乱零零散散地进城,给这座城增加了些许人气。而在逃的叛军首领是朝廷这些年一直追查的目标。
想到这些,过子之喝了一大口烈酒,喃喃道“若我当时未送长公主和亲,那平这场叛乱的人就会是我,阿语也就不会死……” “等我抓到叛军首领,必将他碎尸万断”……
第二章
过子之第一次见到阿语是在十二年前。
十二岁的过子之随父南下,带兵支援前线。途径司空城郊,只见溪水潺潺,树上野果茂盛,便令将士原地休整。过子之便去林子里寻些野果来。
透过树林,远方斑驳的阳光忽隐忽现,并传来尖锐有力的风声。过子之循声而去,只见一红衣女子正在溪边舞剑,女子长发下垂,头顶扎了三根长辫,身材细长,却格外有力。过子之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他停下了脚步,说道“姑娘好剑法,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回头,只见一位少年身高八尺,铠甲护身,腰间佩刀,头发高高束起,面部轮廓分明,目光如炬,双眉如墨,气宇不凡。回应道“在下阿语,只是学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乡野剑术罢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姑娘笑靥如花,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低眉浅笑间透出一股稚气。过子之从未见过这般女子,仅一个转身,这颗心都被勾了去。
“我叫过子之,我父亲是大将军,这次是要去边疆支援,现在此地短暂休整”
“我其实并不记得父母是谁,据说在战乱中饥寒交迫而死。后来师傅路过见我可怜便收我为徒,为我治病,将我抚养成人,后觉我天资聪颖,就开始教我习武”
“那你喜欢习武吗”
“以前用心练武是为了得到师傅一句夸奖,如今已经长大也看清了这个世道,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保护百姓吧,或者我的想法有些天真可笑呢”
“姑娘年纪不大,志向不小,在下佩服!”
“你是将门出身,我可以跟你学习武功吗”
……
过子之和阿语相见恨晚,聊的忘记了时间,等过子之缓过神来时,手下的将士已寻到此处叫过子之上路了。二人依依不舍,“阿语,等我凯旋归来之时,必定会来此地寻你!”
过子之望着阿语,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阳光下,温柔的光线洒在俊俏的脸颊上,脖子上挂着一个檀木吊坠,手中握着一把秀气的长剑……
第三章
过子之想起与阿语初见的种种,又猛地喝了很多酒。十二年前随父支援前线,双方僵持不下,其父诱敌被杀,过子之率残兵抄近路落荒而逃,朝廷对其不满,派过子之前往北疆带兵,十几年来再未南下。这次来司空城歇脚也算是了却此生的一个心结。
次日,过子之前往城郊的寺庙,一是希望不再重蹈十二年前战争的覆辙,二是为司空城和边陲的百姓祈福。插上一炷香,许下一个心愿,烟丝袅袅,似过子之不绝如缕的思绪。
“去后院逛逛吧,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过子之对下属林方说道。林方是过子之最器重的手下。
二人来到寺庙的后院,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影留下斑斑驳驳的影,一时间过子之竟然有些恍惚。
“将军,你看这是什么?”
林方从地上捡起一块檀木吊坠,那枚檀木吊坠与普通吊坠不同,质极轻,指甲盖大小的表面布满巧夺天工的纹路,四角为猛禽图腾,中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难以辨认的文字,过子之立马认出此物,思绪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难道阿语还活着?!
“想必她就在附近!“
“将军,你说谁?吊坠的主人吗“
“林方,你在寺庙外等我,我稍后找你回营“
“遵命“
转过院角,过子之见到一位女子正在扫地,那身影仿佛似曾相识的样子,他走上前轻轻说了句“阿语?”女子回头,一副陌生的面孔,过子之忙赔不是。过子之在庙宇中兜兜转转几圈仍未发现阿语的踪迹,正当他垂头丧气之时,一位女子背着一筐野菜从庙门进来,女子带着面纱,长发挽起塞进了出家人的帽子里,出家人打扮,步履匆匆。当她看到过子之时表情突然凝滞了,短暂了停留数秒,便匆匆离去。过子之看着身形颇为熟悉,便问旁边的僧人,“刚刚那位姑娘是谁?”
“她呀也是个苦命人,去年从边陲而来,一个人孤苦无依,一身伤病,问她家人和她的过去她都只字不提,后来我们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允许她带发出家”
“她为什么还蓄着头发呢,为什么用纱巾遮面”
“说来也怪,这姑娘说她尘缘未了,一直在等一个人,故而带发出家。又说自己面容丑陋怕吓到人故而以纱巾遮面……”
没等这位僧人说完,过子之便前去寻这女子。
“阿语,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那你为什么躲着我?”过子之抓住了女子的手臂,不敢相信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阿语是谁,你走吧”
“那你看看这个”过子之拿出方才拾起的紫檀吊坠。
“快给我,它何时不见的?”女子一把夺了去。
“阿语,跟我走吧。我从未想过兑现曾经的诺言竟用了十二年,以后你再也不会受苦了,我们一起切磋武功,一起……”
“子之,十二年来一切都变了。我跟你走只会给你带来灾祸。这几年一直在等你,最初是等你来带我走,如今等你只是想跟你说句对不起,我们的缘分早在三年前的大乱中就结束了”……
“将军,我们该走了!“林方一直没等到过子之去找他,眼看时辰不早便回寺庙中寻他。
过子之还沉浸在找到阿语的喜悦之中,似乎也没有领会到阿语这番话的用意。
“阿语,等我凯旋归来,这次我定说话算数!”。说罢,便随林方远去。
“阿语,等我来这里找你!”过子之的声音淹没在疾驰的马蹄声里。
第四章
与邻国旸国的战争虽以胜利告终,但双方损失惨重,过子之被旸国的毒箭射中,险些丧命。军医说,这是旸国最厉害的毒,世上无药可解,眼下只能以几味药延缓毒性的扩散。过子之顾不了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连夜赶路回到司空城。
等过子之回到寺庙中时,阿语早已离开,只留下了一封长长的书信:
“子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幼时初见的场景时时浮现在脑海,那时一切都那么美好,县令还没有换成那位酷吏,百姓生活虽苦但勉强可以过活。我可以跟着师傅习武从医。遇到你之后,时刻盼望你能再次回来。后来,旸国在边境搜刮百姓,新来的县令也增加赋税徭役,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几年前坊间又流传着你已在北疆成家立业的传闻,我一度心灰意冷。
随着县令对百姓欺压的变本加厉,许多百姓都饥寒交迫而死,生病的人很多,却无钱看病买药。如此种种,让我下定决心站到了朝廷的对立面。于是以男装示人,常着一袭黑衣,头戴半个铁面具,自称是北方来的医者,在行医之时劝说百姓加入自己的队伍,希望大家可以为了未来奋力一搏。
后来朝廷连夜派重兵镇压,师傅为了救我,他换上了我的黑衣,带上了铁面具,在他们与敌抗衡之际我以女装逃出了城。起义中我受了严重的内伤,从此与习武无缘。后来军中间隙向敌军告密,当时杀掉的头领是假的,这些年朝廷始终没有放弃对我的追捕,我颠沛流离,最终决定在司空城的寺庙落脚,一是为了求得一份心灵的清净,二是朝廷可能不会想到我竟会回到这最危险的地方司空城来。子之,我是朝廷抓捕的罪人,你带我回去定会给自己带来祸患。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过子之头脑一片空白,呆坐在地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我曾说待我抓到叛军头领必将他碎尸万断,没想到他竟是阿语啊哈哈哈,真是造化弄人啊”。过子之打开酒壶,一饮而尽后混混睡了过去。梦中过子之时日无多,与阿语在司空城快乐地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第五章
待过子之醒来时已是三日后,林方和军医守在其床旁。军医说过子之因为心情的大喜大悲导致脉象不稳,加速了体内毒的扩散,当下急需红绒草入药。“然红绒草也是传说之物,据说生长于气候温柔的荒郊野岭,老夫此生也未见过。能不能寻到就看将军的造化了”。林方遂前往城郊寻找此物。
红绒草难寻,林方找遍了城郊也难觅其踪迹。就在这时,林方看到了一位女子正在采摘果子,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红衣,长发下垂,头顶扎了三根长辫,身材细长。
林方走上前去问道:“敢问姑娘可知红绒草在何处?”
“找红绒草做什么?那是传说中才有的稀世药材,常长于悬崖峭壁之上,十年方能长成。”
“那我家将军岂不是没救了”
“将军?是过将军吗?”阿语想起那日在寺庙林方匆匆赶去叫过子之上路的场景。
“是啊姑娘,你怎么知道?“
“快带我去瞧瞧!“
阿语随林方来到过子之的营帐中,只见过子之虚弱地躺在床上神色恍惚。她给过子之把了脉,“过将军定是中了旸国最烈的毒,此毒无药可解,除非……”阿语神色凝重,说话近乎哽咽,目光转向自己胸前的檀木吊坠上。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阿语自言自语道。她想起三年前师傅在救她的时候说过的话:“阿语,你要好好活着,因为你还有你的使命。你可知你带着的檀木吊坠是什么东西?年轻时我游历四方,钻研医术,希望可以研究出一种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最终耗费半生心血制得一枚还魂丹,然而它还需檀木为药引,并以人的生命体息为滋养,与这个人共存共荣十年后方可令人起死回生。而这个人必须具有已于常人的经脉。而我见到幼时的你时,便发现你便是佩戴这枚檀木吊坠的最佳人选。希望你可以完成我的夙愿,让还魂丹现世,然而檀木吊坠离开身体十日你便危在旦夕。阿语,若要救人,还要深思熟虑啊……”
“我找到了救过将军的办法,你们先下去吧”阿语说到。林方让其他人退下了,只有军医和林方还在帐中。
只见阿语摘下脖子上的檀木吊坠,用簪子将吊坠打开,一枚小小的丹药映入眼帘。“将军只需将它服下,明日便可恢复健康”。说罢便将还魂丹给过子之服下。
也许只有你才值得我舍命去救吧,阿语心想。
尾声
次日,天一亮过子之便醒来了。这日的阳光似乎比往日更温柔,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将军,您终于醒了!恭喜将军!”
“我睡了多久?”
“您昏迷八天了将军,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救了你。说来也怪,那姑娘从自己的吊坠里拿出一枚丹药,您服下便痊愈了,老夫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世上竟然有药可以解旸国剧毒“军医说到。
“什么?吊坠?那姑娘人呢?”
“一个长相古怪的檀木吊坠。姑娘给你服下药之后便离开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林方,我们在司空城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你先代我率军回朝廷复命,就说我中了旸国的剧毒先就地疗伤,皇上要怪罪下来就把责任都退给我吧”
林方遂率军加急返京复命。
阿语想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再好好触摸这座城,她从儿时城郊的居所走到与过子之初见的树林,从行医的地方走到曾经的县令府,她看着这座悲伤的城,泪珠止不住得从眼角流下。
过子之同样在司空城兜兜转转,只为找到阿语。从寺庙找到县令府,从初见的树林找到阿语儿时的居所,均一无所获。当他再回到寺庙中寻找时,阿语已经安详地走了,她倚在后院的树下,闭着双眼,已经没有了气息。
“阿语!阿语!你醒醒啊,我是子之,我是子之!怎么会这样!” 过子之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就在这时,林方率军进来,“过将军,跟我走一趟吧”只见林方一身将军装束,手下的人称其为”林将军”,他恶狠狠地笑道”过将军因勾结逆党,罪不可赦,念其军功,将永生流放南疆”。
原来,林方偷走了阿语写给过子之的信,复命时上交皇上,帮朝廷解决多年的心头大患,立了大功,又因过子之与逆党勾结免去将军一职,林方便接替了过子之原来的官职。
那天突然下起了雨,风很大,雨也很大,过子之一时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时雨水还是泪水。
从此世人都知道有一种药可让人起死回生,也知道了叛军头领是一位奇女子,过将军也是位多情之人。
世上再无过将军和阿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