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在讲一个故事

        坦白说,长这么大,我看过很多故事。  所以,我渐渐明白,有些故事是讲一个人的,有些故事讲两个,还有些故事都称不上是故事。   而故事的惯性是,即便你事先站在结局,过程的缱绻仍会衬得它更发叹息。  

        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她恬不知耻一定让我叫她小仙女,作为报复,我决定扒一扒她的情史。而关于故事的男主角,我决定叫他怪兽。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小仙女心中的一头怪兽,又大又大的,任她怎么使劲铲沙,就是埋藏不掉。 

         遇见怪兽的情景,小仙女并没有和我一一掰吃,但她讲起了那个冬天, 特别特别冷的冬天里,一个烂俗了的套路,男孩脱下外套盖在女孩身上,他们一起走进一家咖啡店,进去的时候,男孩瑟缩着吐着白气,女孩则裹得只露出点眼睛也吐着白气,怪兽先生鼻头通红,额前的碎发胡七八糟的遮住了他半只眼睛, 

         还有他不时就打哆嗦的样子!小仙女说,那会儿简直觉得他帅得跌进屎里都发光!        我本来还难以想象这个比喻,然后我看了看 她谈起他时的样子, 哦,就像在屎里发着光。 

         所以他就用一只半眼睛征服了你? 

         当然不是,后来我脱外套坐下,结果静电实在太让人炸毛了!你知道的,那个样子——就跟海胆一样,然后他居然真的有那么认真地在嘲笑我,完全不顾情面,当时我就黑着脸决定,我得让他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当我的狗! 

          那后来呢?    后来他成了怪兽。    

        彼时我和小仙女在某城上大一,怪兽先生从外星飞过来在当地找了份工作陪着小仙女,整整一年,怪兽先生后来说,那时他刚到地球,睁开眼就看到了小仙女,可能当妈了吧,就那么执拗地也得跟着,她去哪儿他就得在哪。其实他啊,明明是把她当做女儿来疼。  

        他们是怎样在一起作践彼此的我是不太清楚,可他们怎么作践我们的我可历历在目。怪兽先生的嗓音我简直不愿想起,可能这世上也只有小仙女具备欣赏怪兽的能力吧。他们两个都能在学校食堂旁若无人的吃臭豆腐啃大蒜,方圆百里无人敢近,直接刷新了我们心中秀恩爱的新姿势。小仙女发烧,怪兽先生闯不进女生宿舍,我一趟趟替他跑腿,药,热水,冰块,小仙女不起来,他就一直守在宿舍楼下。 她睡了一个下午,他就站了一个下午。                                                        我那时觉得小仙女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果真成了她的守门狗,但我忽略了一辈子。  

        怪兽先生也会在某个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脸上的小烟熏...小仙女也会骑在怪兽的肩膀上够到天上的星星,他们两个也会默默地对视一笑,执手静看日出、星落。 小仙女说,和怪兽先生在一起比和她父母在一起都要舒服、自然,打嗝放屁抠脚,有关毁形象的事儿她都做尽了,他眼中的她仍是最好的模样。 

        再后来啊,他们分开了。其实是分开了好几次, 我说一定是你们线头太多不好剪断。 小仙女说,其实是命运太钝,不肯干脆。 分开原因可以有很多种,嘴笨的人说不清。但明白人也过不好,小仙女吃饭啊,看剧啊,跑闹啊总是会突然就卡壳一下,可能是在跳过某段记忆吧。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听到怪兽先生的名字。转眼就要毕业了,兴奋紧张的我们觉都睡不着,都顶着黑眼圈在唠嗑,彼时,小仙女已经又有了她的天蓬哥哥,怪兽先生身边也站了他的菲奥娜小姐。他们已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小仙女说怪兽先生是她的噩梦,只是有时她会不情愿醒来。  她们并没有删除彼此的微信,也不是没有挣扎着删除过,可谁叫已经记得的名字那样磨人,小仙女还是不时会搜一搜他的账号翻一翻他的朋友圈。

 9月14号怪兽先生更新消息:

生日快乐。

小仙女才猛然记起。当时她的心情她并没有让我知道,只是后来,我看到这条消息时,留言下多了两条:

 怪兽先生:生日快乐。 

小仙女:不许删除! 

怪兽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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