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去地铁站的路上,目睹了一桩事。
在一个人流量密集的十字路口,一个姑娘在绿灯时骑着自行车穿过人行横道,对面一个小伙子骑着电动车逆行通过,两人擦身而过差点发生刮蹭。由于车速都不慢,很是危险,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之后两人边背向骑远,边回头叫骂,姑娘还讲几句道理,小伙子干脆脏话连篇不堪入耳,仗着身体优势恃强凌弱。
每次遇到这种事,我都觉得心里一紧,胃口尽失。本来大好的天气,大好的心情,被败坏了不少。
我更怕事件中的人做出更极端的事情。这样的事在新闻上被曝光了不少,一点口角争执迅速上升到人身攻击,乃至威胁生命安全。
在这个城市生活着的人,有不少浑身充满戾气。好像一条刺猬鱼,一旦遇到风吹草动,身体迅速鼓胀成球,把针根根竖立起来摆出战斗姿势。
也许现实的焦虑,让人们十分敏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急于找到一个出气口。生活中积攒的压力又像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随时处于爆发的临界点。
我也有过几次与他人的争执,现在想想,当时的愤懑一是缘于感觉对方不公,对自己的不尊重,二是缘于心中的恐惧。我非常不喜欢,或者说害怕和他人发生争执,也因此当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反而有时会表现得强硬,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内心而披上的伪装外衣。
也许很多人发生争执的时候,所做的表现也源于此,源自于跟事件所不相关的,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
当一个人生活幸福,没有不安全感,不担心遭受不公的对待,看世界是积极乐观的时候,不容易被别人的一两句话影响的失去理智。而是会奇怪,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他会将目光投向在事件身上去考虑。而不是心头火起,失去理智。当审视了事情之后,也许会对事情抱以微笑或自嘲,之后就抛之脑后了。
我一直觉得,会自嘲的人是很强大的。反而拼命维护尊严和面子的人,非常容易情绪化,内心比较脆弱。
老友记里的Ross,Chandler,Joey三位好友遭遇过不少极品,变态室友、脾气暴躁的情敌、不管不顾的护士等等,但他们从来都是无奈的摊手、发点牢骚、或是用点可爱的小手段来达到目的,而不是气急败坏,穷凶极恶。我想是因为他们内心里的安全感还是很足够的,不会因被害妄想而充满戒备吧。
在战火弥漫的国家里生存的孩童的眼神,和一个和平年代衣食无忧孩童是截然不同的。
想到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
陈丹青说:他第一次去美国的时候,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街上的年轻男女,人人长着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在中国,这样的脸难得一见。
还有一个段子——(直接从网上截取的)
陈丹青这位知名的画家从清华辞去了美术学院教授和博导的职务,因为现行的政治和英语考试,让他招不到他想要的学生。
他说:“政治本来是一门学问,但我们的政治考试是反政治的,没有人尊敬这个学科。”
他给我看一个女生的画,很有莫迪里阿尼的味道,一根线条可以轻盈地抽打人一下,他喜欢她画里“水汪汪的劲儿”。
这姑娘叫吴雯,想考陈的研究生,考了两年,第一年政治、英语各差一分,第二年英语差三分。
她未能考上陈丹青的研究生,但同一年她被伦敦城市大学艺术系录取。
我们越洋采访她,她说:“我来了伦敦就去马克思墓园看过,马克思现在给我的感觉,跟政治书里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丹青其他的学生都不再考了,他说:“我接触最多的情况不是质疑、反抗、叫骂,而是──这是让我最难过的──所有人都认了。”
“怎么叫‘认了’?”我问他。他笑了一下:“我现在随便到马路上拉一个人来,你见到这个人,就知道他认了,从很深处认了。”
希望有一天,大街上人们都有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既自信也愿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