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圈

三毛缟们把发圈扯下。妹与兄的头发都是美丽而调和均匀的棕,但真黑的更长,更浅,接近于浅褐。它曾长久地束成一个松弛的马尾,现在则柔顺地垂下,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乌木光泽。斑的小辫解开,略挡住一侧的眼睛,和扎着差别不大,只是少了些精致的营业感,多了些沉默。

那双眼,那两双绿眼。倘若兄长的肤色更深一点,眼窝更加深陷,这棕发绿眸的容颜会使他更像伊比利亚半岛后裔。而妹妹的绿眼则是浅绿色,几近于烟柳,偶尔像蓝,在正对阳光的时候,折射出珍宝般的火彩。

深棕色映着浅棕色,深绿眼望着浅绿眼。

阳光洒下,鸟雀啾鸣。

站着的人,坐在轮椅上的人。

侬丽而伤感的,清淡而沉默的。树影斜照,映着两张年轻的脸。

“三毛缟真黑。”三毛缟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左眼视力只剩下0.1,耳神经终身受损,影响到肢体平衡。我们血脉相连,姓氏相同,而我现在眼瞎耳聋,行动迟缓,你还愿不愿意我做你的情人?”

三毛缟真黑从不哭泣,这句残废的身躯已把她磨炼得十分坚强,只是此时此刻,当下,她却忍不住流泪的冲动,不是因为情感的波澜,而是因为活着太辛苦,以至于她瞪大了眼睛,眼眶发热,看向远方,却始终没有落下泪,不曾软弱,不曾逃避,只是一味向前看,不哭。

三毛缟斑在等,在等一个答复。

真黑伸出手去,斑半跪着蹲下,一只腿曲向胸口,靠近她的身边。

“三毛缟斑,我身负残疾,日薄西山,我沉迷暴力,冷酷多疑,羡慕别人的青春,剥夺别人的使命,我欠了还不清的债,并准备犯下更多的错误,即使这样,我还是想要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情人,和我在一起?”

真黑摸了摸斑的脸颊,斑将自己的手覆上去,按住贴得更紧,他们在和煦的暖风中不曾说话,不曾松开。

他们微笑。

将命运通过掌纹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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