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里播放着Jorge Winston的钢琴曲。
对Tom的迷恋,历经六个月后无疾而终。
这份暗恋,不期而至,戛然而止;来时带着浅浅惊喜,去时伴着淡淡忧伤。
或许是幻想破灭,或许是幻想本身已无用。
初见Tom,已是夏末。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明亮的牛仔裤,在读一本哲学书。我盯着他看,他抬头冲我一笑,双眸如星空般深邃明亮。银色的头发,面庞干净优雅,他的声音从容柔缓,富有磁性,令人不禁地顺遂沉溺。他一个人坐在那,并不孤独,也不拒绝他人的介入,只是沉静宁然。
人在不经意间展现出他的风格。
那晚,我回忆着他的面庞沉沉睡去。醒来将这经历告诉Sister琦,他戏谑:“瞬间绽放爱情的火花”。
我笑笑,只是印象深刻罢了。萍水相逢,是个天真美丽的字眼,这样的情意,纵使心动,也不会留下长久的印记。
他留下联系方式。新年,我发去祝福,并未期待回音,后来的回复也就颇有些意外。他是个典型的旅者,温和,随性。当他提及wander lust,我心里有念头隐隐闪过,感觉就像某个从前被斩断的记忆又重新连结起来。
因回谢他的邀请,我捧着一束花来到他的公寓,纯白的玫瑰,深紫的勿忘我,翠绿的竹,这三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很合我印象里他的气质。我稍带犹豫,轻扣房门,心中微觉忐忑...
他的房间,床头、餐桌、书桌旁各放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三盏灯齐开,整个房间内灯影流转,摇曳动人,柔柔的光似水波,静静流淌。他燃了藏香,淡淡清爽的芬芳,满室回荡。立柜是红褐色的,已然老旧,摆着几排书,杂志、碟片,还有贝壳和相片,不知所云的油彩画,还有旅行用品。小厨房简陋而整洁,用具不多,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显得闲适,不紧不慢,给我读他写的故事,耐心地为我讲解生词。他拿出旅行照,相片上年轻时的他帅得像足了电影明星,他娓娓道来这些经历。他说年龄只是数字,世界不只是地图。
他抱起吉他弹唱——一把有着30年历史的吉他,随着他的主人四处飘荡,而容颜如初——原来,木吉他的声音这样好听,低沉而柔和。Tom嗓音浊浊,音域甚广,情绪平和恬淡。我听着琴声和着歌,有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清澈的男子,从容的时光,薄荷的清香和木吉他的声响——它们交织流转,融合成一股浪漫,长长淡淡。
回去的路上,不自觉荡着笑意,想着他的眼睛,想着他的温文尔雅,隐隐约约的檀香气息,格外感到安宁,由此产生一股快乐的情绪,还有似有若无的悸动迷醉,心中泛起温柔的情绪。
我们一起在海边散步,拾贝壳,做简单的午餐。博物馆里,他细细地观赏每一幅展品。从馆里出来,他想打车,我说这里偏僻,很难;他眨一眨眼,微笑着回答:要有这样的信念。
我如情人般不时注视着他,投去温柔恬静的目光——他确实老了,但老得很好看。这样优雅而赏心悦目地老去,愉悦了自己,也惊艳了时光。
他总是微笑着,有柔和深邃的目光,我有些恍惚,当他的眼睛深深望向我时,是否能察觉到,我的心情。
他喜欢凝视我的一举一动,偶尔抬头撞上他的眼,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认真地回答:我只是在看你。
夏末的某个雨夜,临别时他给我一个宠溺的拥抱,正是相偎之际,心中突然再无感触。
那个瞬间蓦地意识到,即使他的目光温暖深邃一如初见,也再无法使我平静。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只是后来偶尔想起,冬夜里,他抱着吉他弹唱,那缕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仍感到心神为之一振。
那些不经意间,智慧警醒的安慰叮咛烙在心间,想来依旧温暖。
犹不能不以之兴怀。
恋情一事,正如世间所有的事,一回生,二回熟。经得多了,也就波澜不惊了。如今赴约会,情意仍是真的,仍是满的,只是变得很淡。或许应了那句,情随事迁。处境变了,心境也再不似从前。想到第一次迷恋那人时,胸中思绪柔情万千,小鹿乱撞的心情,那当真是小女儿心肠呵。那样的心情只属于当时,那样的心情不会再有了。
20岁的人可以从长者那里学到人生哲理,但毕竟不能抱着那样的心态面对生活。
幻想可以挽救心态,但无法解决问题。
人只能靠自己,以实际行动解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