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女

阿娘是苗疆蛊女,为爱甘愿背弃族人离开村庄。

纪怀澈为夺母蛊,将阿娘绑在柱子上剖开胸腹。

为寻找子蛊,派人潜入苗寨大肆搜掠,未果后放火屠村,全族三百余人葬身火海。

只有我躲在后山的山洞里逃过一劫。

三年后,纪怀澈已经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

而我,是那个来索他命的斑面阎罗。

一、

祭天大典上,突发变故。

钦天监监正本在指天做法,忽然面色有异,从百尺高台上骤然跌落,摔成了一团烂泥。

嫔妃们花容失色,陛下龙颜大怒,太后更是双手合十,神情悲戚。

太和殿外跪满了来观礼的民间各业代表,若是此时祭天大典中断,对我朝不利的谣言便会传得沸沸扬扬。

很快有人把监正破碎的尸体收拾干净。

还有谁?还有谁能接替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主持这场祭天大典?”

监正向来独断,手下的副使庸庸碌碌,此时全都低着头跪下,大气也不敢出。

废物,一群废物!朕要把你们都杀了!”

天子雷霆震怒,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我从人群中慌忙上前。

奴婢愿意一试。”

你是何人?”

奴婢乃钦天监中一名洒扫宫女。”

事急从权,若我失败了,便要株连九族,我倒是不拘这些,毕竟我的九族就死剩下场上三人。

可我成功了。

这三年来的筹谋和苦学没有白费。

陛下圣心大悦,可惜我身为女子不能继任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他提出要纳我入后宫。

令妃的眼神闪烁了下,她的兄长纪怀澈马上上前。

陛下三思,此宫女来历不明恐有异心,不如先让臣查探清楚此女来历。”

纪怀澈的儿子也在一旁附议。

这一家三口蛇鼠一窝,当年是怎样密谋害死我阿娘,剖腹取出母蛊,我至死都不会忘记。

可我,不劳他们费心。

摘下面纱,露出半张烂肉横生,红纹盘虬的脸,陛下大惊失色,迅速打消了立我为嫔妃的念头。

陛下,臣妾愿收此女入倾云殿。”

既能解了陛下的困境,又能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两全其美。

陛下盛赞令妃的聪慧体贴。

她看着我这张烂脸,眼中闪过一抹嫌恶。

我以身体为容器养蛊,蛊虫侵蚀肌理,毁了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但令妃不知道,她很快也会变成这样。

阿娘的母蛊,在她的血液中生根发芽,没有苗疆秘术,她那张绝艳容颜保不了多久。

到时我要看看,纪怀澈是选他的妹妹,还是保住千辛万苦从我阿娘身上得来的母蛊。

二、

我不是阿娘亲生的孩子,捡我回来时,胡连连不过花季少女。

她为我治病,在我昏迷不醒时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她总是说,等我长大了,要好好算清楚这笔帐。

胡连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一本账簿记录了她捡我回来的所有花销。

胡馨馨,你吃的可真多!”

胡馨馨,你今日又整死了我三只蛊虫,那可是我炼了好几个月的,你赔!”

胡馨馨,你说去一趟中原要花多少银子,咱俩要不出去看看?说好了,花销你一半我一半。”

她比我大五岁,让我叫她阿姐,我一身反骨,跟在她屁股后头一口一个阿娘,苗寨里的人都捂着嘴偷笑。

胡连连,你啰里吧嗦的,真的很像个老妈子。”哟边跑边朝她吐舌头。

胡馨馨,我还没成亲呢!你这样往后我该嫁不出去了!”

她叉着腰追打我时,并不知道那个即将到来的小将军,会成为她的心上人,也会成为她命定的劫数。

少年将军受伤坠崖,正巧挂在胡连连的那棵蛊树上,多么动人的爱情故事开头。

纪怀澈谦卑有礼,苗寨的人都很喜欢他,唯独除了我。

我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笑的时候戴了一张假面,为此,我还跟胡连连吵了一架。

馨馨,我要跟怀澈回中原了,你去不去?”

不去。”我别过脸。

中原有好多新奇玩意儿,我们可以去采莲花,去逛市集,去吃……”

不去!不去!不去!”我朝她大吼,“胡连连,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你捡我回来,又要跟别的男人跑!我讨厌你,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说罢,我扭头跑开。

胡连连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垂在半空的手不知所措。

她走了,跟着纪怀澈一起走了。

后来我在想,若是我没有说那些重话,现在是不是便没那么后悔?若是我答应了同她一起去中原,胡连连是不是就不会死?

可惜没有如果。

再见时,胡连连已然化成飞灰,不知吹散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苗寨里的男女老少都死在大火中,

我认得那些放火的人,拔刀的时候我瞧见了刀刃上反光的“纪”字,纪家军。

这是我后来辗转回到中原,才得知纪怀澈步步高升,他统领的纪家军所向披靡,在战场上如有神助。

而这一切,都是缘于胡连连体内的万行母蛊。

万行蛊是百蛊之王,分为母蛊和子蛊两种,只有苗疆圣女才能以身养蛊,用苗疆秘术保持肌肤不受蛊毒侵蚀。

母蛊可号令千军,一只母蛊可炼就三只子蛊,纪怀澈得了母蛊后放火屠村,就是为了逼问出子蛊的下落。

可他不知道,母蛊并不能感应到子蛊,而子蛊却能反向感应到母蛊。

胡连连体内的母蛊,只炼成过两只子蛊,一只救了干旱濒死的蛊树,一只救了当年身患重病奄奄一息的我。

还有一只,被我带到了中原,我得好好思量,要把这珍贵的子蛊种到谁的体内呢?

三、

令妃,我那名义上的姑姑,纪怀熙。

如今正坐在殿台之上,一脸厌恶地盯着我那半张烂脸,而我捧着滚烫的香炉跪在堂下。

拿远点,熏着我们娘娘了。”身旁的大宫女发话了。

我跪着挪开。

就凭你这张脸,还想在陛下跟前丢人现眼,实在是贻笑大方!”

你就乖乖在本宫的倾云殿,好好当一个香……”

曼陀罗。”我缓缓张口。

纪怀熙霎时瞪大了双眼,她立时屏退左右,只留我一人在殿上。

什么曼陀罗?”

钦天监监正,是因为中了曼陀罗之毒,以致神智错乱,从高台上坠下。”

我都知道,因为我瞧见了。

瞧见纪怀熙身边的太监,鬼鬼祟祟地潜入钦天监,把一粒药丸替换了监正每日必服的丹药。

这一切只是因为监正说了一句不利令妃的话。

他本该在三日后面圣时,因言语冒犯而被打出宫去,可我偷偷调换了丹药的顺序。

可此事再不会有任何人知晓。”我目光笃笃。

因为我已在事后,用体内蛊虫把曼陀罗花毒吸食干净,钦天监监正不过是死于从高处坠下。

没有一丝痕迹。

纪怀熙神色晦暗,眼神中透着杀意,她明白这是威胁,我就是要让她明白。

你要什么?”

奴婢要一个前程,求令妃娘娘许我一个光明的前程。”我盈盈拜下。

苗疆蛊师,不知娘娘是否听说过?”

纪怀熙的眼睛亮了,我便知道,事成了。

四、

但纪怀熙也不是傻子,她不可能仅凭我一面之词就相信我。

所以她将我带去了冷宫。

冷宫荒草丛生,阴暗潮湿,在一处破落的房间里,我看到了一双卑怯的眼。

证明给我看。”她指着那女子。

女子蓬头垢面,却掩不住那张倾城容颜,似乎精神出了问题,蹲在床边瑟瑟发抖。

对不住了。”我轻声道。

而后划破指尖,将血滴进她的唇间,白嫩的肌肤霎时间开始红肿溃烂,面容枯萎如同破败的残花。

她捂着脸痛苦地哀嚎,我看见纪怀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快的神情。

很快地,那女子便昏死过去。

纪怀熙终于信了我的本领。

她将我拾掇拾掇,带出了宫,马车晃晃悠悠,一路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阿娘当初踏入这里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期盼?憧憬?还是满心的甜蜜?

都不重要了,到头来还是被所爱之人剖心挖肝,死的时候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

胡连连,你这个傻子。

纪怀熙这引我走入内厅,我见到了那个人,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的人。

还有他的儿子,纪慎元。

纪怀澈见到我,不出意料地面露嫌恶,当他听令妃说我会蛊术之时,眉头挂上喜色。

但很快便警惕起来。

你是苗疆人?叫什么名字?”

我盈盈跪下,“奴婢离蛛,是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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