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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虽低但与君共勉

一回

要抵达住的小区的话，需要爬过面前这道长长的坡。姚琳提着一大袋零食，望着这道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吃了一口右手握着的冰淇淋，左手摇晃着零食袋子，开始走进了这道坡。坡的两旁种着枇杷树，在如今这个盛夏时节，偶尔也能看见几颗果子。路灯忽闪忽灭，这样的情况从上一年的冬季持续到了现在。姚琳走得很慢，塑料袋有时便会撞在小腿上，很快又尖锐地滑过，如此反复，像是光脚行走在假草坪上。她走过那盏路灯时停了下来，低头系鞋带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影子也随着路灯忽闪忽灭，觉得怪有趣的。手上的冰淇淋一点点进入胃里，产生了一些凉意。

今天是姚琳三年来工作的最后一天。前些日子，她突然有些失眠。在关了灯的房间里辗转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入睡。她想到明日还要去工作，便已然有些烦躁了，更不巧的事，睡前设置好的空调也自动关机了。老旧的空调“突突”运转的声音很快被黑夜吞噬，冷空气也在一瞬间就沉淀了下来，姚琳感觉到她仿佛是被遗弃在湖面上的一艘孤船。房间里逐渐变得有些闷热，额头出了些细密的汗，姚琳爬起来，把电风扇打开，“呼——”随着电风扇的工作带来的一些凉风，她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明天还要去工作啊。”她有些痛苦地想着。

三年来她重复着相同的工作，除了刚接受这个职位时有些许紧张和兴奋劲之外，她早已厌烦了这样的生活。

“不如就辞职了吧。”姚琳突然间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翻了身，看见窗外头的新月升的很高，又隐在一片飘来的云后头。“辞职”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得冲撞着，她有些耐不住性子地起身点亮了灯，坐在桌前写下了辞职信，她甚至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她很快就写完了这封信，稍稍通读了一番，感到颇为满意，这时眼皮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倦，她揉了揉眼睛，将辞职信随手丢进了包里，关了灯，就着风扇微弱的风，阖眼睡去。

第二日姚琳险些睡过头，好不容易挤上了公交车，照例是没有位子的，她在摇晃的车厢里想起应当看看今天的工作安排，便在凌乱的包里翻找起笔记本来。陡然间，她看见了半夜写的辞职信，“辞职信”这三个大字豁然映在她的眼睛里，她盯着看了许久，脑海里迅速地掠过千百种的想法，又一下子归于空白。

“现在没空想这些。”她暗示自己，这才翻看起笔记本来。

好在没有迟到。

好不容快要做完上午琐碎的工作，没想到快到午饭点的时候，被上头安排了去其他单位办一件事。她只好无奈地接受。做完工作已是下午的两点了，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姚琳站在一小片树荫下等着公交车来。但公交车久久不来，午后的太阳火辣辣地将地表的一切都煮沸起来，空气像是四川菜系里的火锅，丧失了水分。姚琳焦急地望了望远处，像是一个迷失在沙漠里的人对绿洲的渴望，她热极了，身上的汗不停地蒸发出来，手上握着的文件也渐渐湿了。两点一刻，公交车终于来了，姚琳跳进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冷气吹在她的头顶，体温逐渐下去了，她这才得以片刻的休憩。车子从一条空旷的街道转向另外一条别无二致的街道，行道树稀稀拉拉地立着，林立的高楼反射出刺眼的光，砸在离视线稍一点的位置上，这样荒凉的街景，不由得令她联想到如今她的生活也被这毒辣的太阳照射之后即将干涸殆尽。她的心兀地突突跳起来，愈发有些快起来，她从包里翻找出昨夜写的辞职信，摆弄了许久，她想：“不如就辞职了吧。”

姚琳心不在焉地做完今天的工作，快到下班的时候，去递了辞呈。老板应允了，只让她做到这个礼拜为止。

于是今天，就成了姚琳最后一天上班的日子。下午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没有同别人打一声招呼，忐忑又平静地离开了公司。她这一辞职，是没有做好长远打算的。幸而这几年陆陆续续攒下的存款够她活两个月，房租也是在年前缴清了的。她离乡工作，这份工作也是当年毕业时因缘巧合地找到的，她当时觉着这个没有地铁的城市也是不错的选择，便来了，因而自然是不用同家人报告自己辞职的事情。姚琳打算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这么决定之后，她感觉今日傍晚也有了不同的风趣来了。她决定从公司走回家去，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不再觉得晚高峰时的堵车、喇叭令人焦躁，她觉得自己能以一种置身事外地态度去面对这拥挤的一切。姚琳迈着轻快的步伐，经过一家意大利料理店前停了下来，这家店她很早就发现了，每次下班路过时看见玻璃窗里流淌出来的暖黄色的灯光和欢声笑语的氛围，总是诱惑着她，今日总算是有了机会。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吃完饭后她又一个人去逛了超市，这才回家。

二回

楼道里的灯有些坏了，总是走到最后一节楼梯时才亮起。姚琳拎着零食爬过三层窄而旧的楼梯，终于到了家。她些许地疲倦地脱了鞋子，随手将零食丢在了地上，迅速地倒在了床上。草席的凉意一点点传递到姚琳的背脊上，她把膝盖立起，双手放在胸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盏电灯，想要将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放空。姚琳就这样静默、平稳地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听见外头行经的车辆在窨井盖上发出“突突”地声音，把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世界，这才攒足了劲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时间，已是九点半了，便赶忙打开电台。在这个时段有她一位喜欢的电台主播，声音低沉又清澈，总是令她想起高中时期暗恋的男生。节目的企划也颇有意思，有时候是音乐、好书的推荐，有时候又是一些人的故事分享。这个节目是偶然发现的，一时间饶有兴趣地听了起来，结果成了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

洗漱完毕之后，姚琳在整理袜子的空档里，才想起买来的酸奶忘记放进冰箱了。她赶紧取出酸奶，打开冰箱，冰箱里空无一物，只冒出些微的冷气，没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安顿好酸奶之后，她将好几包百奇整齐地摆在茶几上。先前逛超市的时候，购物车不小心撞在了前面男生的脚后跟上，她低下头去赶忙说抱歉，对方也是客气地说了没关系，没想到又接着说：“诶，你买了这么多的百奇啊。”姚琳抬头，看见对方是一位高瘦、白净的男士，戴着一副细框的圆镜，颇有一副书生的模样。

“是的，平常喜欢吃。”她自然是没说自己是辞了职，打算要在家里呆上好几天的事情。显然，从旁人看来，她买得的确有些多了。

姚琳给丁乐发消息，说她辞职的事儿。丁乐颇为关心，约她明天见一面。

第二日姚琳睡到了自然醒，醒来已经是十一点了。她舒适地伸了懒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家里的温度也不断上升着，幸好风扇有条不紊地工作，输送着微热的风。家附近有一所小学，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学校里传来放学的铃声，孩子们一哄而散，吵吵闹闹地，非常可爱。姚琳心里想：“今天大约是快乐的一天吧。”姚琳为自己煮了一碗面。她喜欢把要煮的面条分的很开，然后看着它们在泡着气泡略微沸腾的水里扩散着，为了最后的自由。她转而去调味，看见放在架子上的醋，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展开了。她是不大喜爱醋的味道的，因而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它。

傍晚时分，姚琳同丁乐见了面。丁乐来了，她把手提包随意地搁在桌上，连菜单都还没看，第一句话便说：“怎么把工作给辞了。”

“没什么大事情，只是这两天愈发觉得太无趣了。”

“唔..“丁乐轻轻地叹了一下，随即又附和：“这种感觉我也是常有的。”姚琳的解释显然没有满足她心里所想的，她原先大概是认为是上头为难了她，才让她辞职的。为此，她颇有些失望，于是转而换了一个话题：“最近去看的几件衣服，都没看上眼呢。”也是了，女人在一起，总不过是讨论起衣服、化妆品、男人与电影。丁乐找到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姚琳发现，丁乐略重的眼影以及硕大的耳环在咖啡厅的微弱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折射出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夜晚的霓虹。

“哎呀，突然想起来，我哥认识的朋友最近开了一家咖啡厅，你要去当兼职吗。一周只用上三天班，很是轻松的。“

姚琳有些心动，想来接下来的一个月也没什么计划，去当一个轻松地兼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啊，反正窝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是了，在那儿工作挺清闲的。“

姚琳便答应了下来，她觉得偶然也能捡到一份美差也是很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