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胡情结

我不知道这个印象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但它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小小的我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小脸看着父亲坐在稍高的小椅子上拉琴,或凄凉或欢快的琴声令我陶醉。

父亲在记忆里,算不得慈祥,相反对我更比兄妹严肃几分。这令到青少年时期的我,对父亲常有的态度,多是敬而远之。所以,这印象或者只是缘于我对故去的父亲的怀念。然而,在我还小些时候,还没后来的调皮和叛逆时,或在父亲的眼里,也有可爱之处,也未可知,或者父亲在拉琴时神情放松令我亲近,也是有的。他拉琴的样子,宛如昨日,一同定格在脑海深处的,还有他的琴声,及他拉琴的种种神态。

况且,后来大些了,一年只回一次两次的,父亲待我早不同往日,又细致,又温和。我就更喜欢听他拉二胡了。聚的日子不多,却还是清楚地记得,我们或坐在灶间,或坐在大门口,一把琴从他手上转到我手上,来回传递,只为教会我最基本的音符及简单的曲目。

我也还记得第一次离开家南下时,于种种不安和不舍之下,怯怯地向父亲讨要二胡作伴。父亲二话不说,将最好的那杆给了我。可惜,我少不更事,在县城住了一晚旅社,第二天出发时,居然忘记拿在手上。等我到了汽车站想起来,飞快地跑回去取。大冬天我穿过几条街,全身都汗湿了也不在乎,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但是现实很残酷,二胡早已不见踪影。我当场伤心地大哭起来,却也无济于事,没有人理会我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遗憾,虽然二胡末必很贵重,但父亲把玩多年,感情自与其它不同。年轻的我,初次远离家乡,远在干里之外独自谋生,自然许多不顺以及苦楚,原本想靠二胡打点乡愁,结果,为了丢失的二胡,也不知掉了多少次眼泪,一半是懊悔心疼,一半是想它想家。

事隔很久,父亲知道了,安慰我说,丢了就算了,他还有两把都不错,回头再给我一把。但是我再也没有向他讨要了。他再给我时,因那不堪的带泪的回忆,也被我也婉拒了,毕竟那时还在打工生涯里,居无定所。

等我的生活上了正轨,有了家有了孩子,学二胡的心慢慢变淡了。是到父亲过世之后,再也听不到父亲拉二胡了,二胡的声音才越发在脑子里回响。前年我终于忍不住为自已买了一把二胡。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拉它,想学它。

暑假回去看妈妈,蓦地发现旧家那边墙面上,还挂着父亲用过的两把残破的二胡。我如获至宝,取下来清理了一下厚厚的灰尘,蛇皮和弦都没了,但支架还如当年。我打算带一把回南方的,挂在我的房间里。可能没有告诉妈妈,放在行李箱里后,不知几时,妈妈帮收拾时,居然又清出去了。下次回去一定记得再带过来。

前天去妹妹的城市,听到楼下她家的邻居在拉二胡,拖着她跑下去看。居然也是一名退休教师,虽然不及父亲拉的好,足以提升十分好感,我蹲在他对面看他拉,并向他请教换把动作。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在他一遍遍示范和讲解时,有那么一刻,泪水盈满我的双眼,如果父亲还在,如果时光可以再来……

今晚我又开始拉二胡了,我想学会二泉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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