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走进他眼中的旋转楼梯,穿过被黑色睫毛隐藏的十扇镶着冒着紫色火焰的骷髅头的生锈铁门,还有他帽子上蜿蜒窄小的隧道。”
他酒瓶底似的眼镜在屋顶晃荡的吊灯下发出刺眼的亮光,亮光迅速闪暗,他的双眼像雾气中的冰山,万年不变,暗藏着绝对冷漠。
“那么我必须去啦?那怕是为了客气客气也要礼貌的拜访啦。”我打着哆嗦,嘴巴根本合不上。我像融化的雪糕尽量把自己缩在插满精密仪器的靠椅上。
“我想是的,别担心。这也是很好的不是吗?你看我也是一个医生,这样做对你或者对他都看来是一件好事。”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上下排牙齿在打斗,它们就像一面小锣拍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杂音和激烈的颤抖,而他嘴角始终挂在一丝嘲讽的微笑。
然而我充满疑惑,这个不大的密闭窄小的房间显然不是寻找答案的地方。在我的前方一些烧杯翻滚着冒着密密小小气泡的紫色液体。实验桌和地板留着怎么也搽不掉的各色污渍。
这一刻我不由联想到《陶威尔教授的头颅》。眼前浮现出跳动的大脑、蠕动的肠子或者没皮的肌肉。恐惧是最有力的马达,我的心跳速度足够在高速路上奔驰。
但是我没有理由不相信这个医生,或者我没有办法不相信他。事情必须结束了,我再也没法忍受这些天我耳旁总是传来古怪的叫声,间断性昏迷,有时醒来却发现自己手染血污。天啦,这太可怕啦,整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可怜的爱德华自小就晕血。
“别紧张,勃朗宁先生。你现在只需要睡上一觉。我敢打赌醒来后你甚至有心情去赛马。”
“但愿,先生。但愿……噢……等等,你确定我非要扎一针吗。等等……让我……噢……真疼!”
不久强烈的睡意向我袭来,沉重的眼帘,逐渐消失的光线。这一刻让我想起泰晤士河下游残阳中的港口。起重机缓缓将货物从船上放下,人声鼎沸的港口不久只剩海浪的喧闹。一只海鸥沿着湛蓝的海面飞过,带走落日最后的光亮。是啦……该睡觉了。
不知多久后我慢慢醒来,我试着找回思绪,以方便想起我睡醒之前干了什么,之后要干什么。别介意,这是我多年的习惯。它陪伴我度过将近二十个年头。嗯,也有可能不止二十年了。总之从我青葱岁月开始就一直保留了这个习惯直到现在。直到现在……嗯,如同退潮般的发际线。该死,这么又想到头发上了。好了,我必须接管我的身体。
第一个问题:我是谁?
这很简单,我是爱德华-勃朗宁。地地道道的伦敦人——这辈子没看过云开雾散的时候。1875年就职于北海航运公司,1895年还在北海航运公司。人生对于我来说就像留声机上的唱片,兜来兜去还是老调重弹。好了,下一个问题吧。
第二个问题:我在这做什么?
我最近……最近状况不好,不仅无故失眠而且经常间接昏倒。好吧,医生说我神经衰弱。最好去阳光充沛的地方度假。我想到了意大利。因为我的姐姐艾米莉一家都住在意大利。他们在罗马的郊区有个不大不小的庄园,里面还有马棚。亚瑟养了两匹漂亮极了的马。一匹是栗色的纯血马,一区是有淡淡黄棕色的欧洲马与蒙古马混血的小杂种。亲爱的艾米莉和亚瑟在周末都会骑着他们的心肝宝贝和调皮的保罗去聚餐,享受那滟滟春光。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想艾米莉写信了,但是老彼得却拒绝了我的请假。该死,我向他声明我的要求是正当合理的,他居然表现的怒不可恶,这个该死的刻薄鬼。他死的时候肯定没人愿意做他的棺材。
那件事过几天警察找到了我。他们告诉我老彼得真的去世了。天呐,虽然我们都预料到老彼得会溺死在威士忌里,但是我真心为他难过。他以前对我的总总非难我都宽恕他了,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