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六岁,家里就像造了反,乱糟糟的。那时候记忆不大,没有感觉到家人的担心。以致十八岁的时候又一次离家出走。
这次离家出走是因为和嫂子闹矛盾,才负气离家的。晚上我把牛仔包装了些东西,赛在门口的草堆里,到了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偷偷的出发了。
到了镇上我还没有想好去哪里,先上县城之后再想着到哪里去吧。
到了县城我就想着以前都是去常州打工的,现在换换地方吧,说不定还能找个好工作。于是我就一路向西到了南京。
到了南京我也没急着找工作,先是去南京的名胜古迹走走吧。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有多幼稚,十八岁的女孩子一个人离家出走真的很危险。我现在奉劝那些少不更事的孩子千万别离家出走。不过我很幸运,遇到好人。
在此我要感谢那位只知姓陈的先生,要谢谢他的知遇之恩。让我铭记一辈子的好心人。
我在南京的第一站是鸡鸣寺,到鸡鸣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候了。我坐在山下的一个亭子里吃面包之类的东西。正好有一对夫妻模样的人在亭子里摆地摊卖塑料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那个男的就是陈先生,他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头发秃顶,身体微胖,个子中等。他看我小姑娘一个人背着包,一副乡下妹子的打扮估计动了恻隐之心了。就问我从哪里来要去哪里?一口的南京话。
我说从金坛来的,来找工作的。
然后他把他身边的女人介绍给我认识,说她也是刚到南京,是重庆来的。已经给她找好了工作,等一会儿就带她去看看。
于是又说了一些话,我就一个人上鸡鸣寺山上去了。当时我也不着急,口袋里也就百来块钱,坐车倒用去几十块。也许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怕是什么。现在想想我倒有点后怕的。
鸡鸣山下的樱花树那时才刚刚栽,比我高了那么一大截,花也开的稀稀疏疏的。二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流行去鸡鸣寺看花海了都。
当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在山脚下休息。这时候有点着急了,因为已经到下午三点四点钟了,再不找个地方不知道晚上要睡哪里了。
正在我着急的时候,那个陈先生就在那边大声的叫我:小姑娘,小姑娘来哦来哦。
我快步走过去,看他气喘吁吁的说:我都找了你好大一会儿了。那块有个小店要个人去站店,你要不要去啊?
我一听想去啊,这么晚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也不管有没有危险,不过那时候坏人没有现在多。所以也不害怕,不像现在有听说割肾的。
陈先生他们俩个带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了东南大学那里。东南大学的学校和宿舍之间有一段距离,那距离的路上是一条街,街上面有许多做生意的门店。有小饭店,有卖烧饼的、配眼镜的、配钥匙的、卖杂货的,我就安排在杂货铺里了。
杂货铺里的老板是个女的,姓杨,很胖,四十岁。我也很胖,以至于后来隔壁配眼镜的老板娘说我是杨女士的女儿,说俩人长的很像。
杂货铺里只有一个柜台,里面放了各种香烟。柜台里面只能站一个人,两个人就很挤了。柜台里面放的都是酒醋各种调料。柜台的另一半摆着水果,菠萝削好皮切成片用长木条窜好放到一个玻璃器皿里,卖一块钱一片。还有其他时令水果。
陈先生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在第三天每天都来一次看看我,问我做的怎么样?又问杨老板我做的还行吧?各自的回答都好就。听杨老板用南京话说我有点忠厚老实样。
每次陈先生和那女的来都要坐一会儿,然后我才知道他俩的关系。陈先生是地道的南京人,五十岁不到,一直未婚。自己有眼疾,家里以前困难,妹妹们都是他扶持上了大学,现在都有出息了。而今妹妹们就给 哥哥物色了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就是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女人。其实她是来杂货铺来站店的,只因她不会说普通话,老板没要他,所以陈先生才去找我的。
那个女人说的重庆话我一点也不懂,她好像不太适应我们江苏的气候。至于她和陈先生能不能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对人家大人的感情世界不感兴趣。现在倒是希望他们可以在一起,因为陈先生是个好人,只不过丑一点罢了。
后来陈先生就不来了,也许他看到我好就安心了吧。
杂货铺是个朝西门,门口就是一个卖烧饼的人。个子不高,很机灵杨老板都叫他老董。听老董旁边配钥匙的小周说老董卖过烧饼给老外一个卖十元的。十元在当时很值钱了,我在杂货铺里的工资一个月就三百。老董真是够心黑的了。
杂货铺里装的座机电话,收费的。晚上我等老板回去后就偷偷给值班的哥哥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叫他们别担心。
我一个人睡在杂货铺,不是里面而是杂货铺的旁边和东隔壁配眼镜的人家隔了一平米的距离里睡觉。只能一个人睡,多一点空隙都没有。要下床门一开就是大街上。
有一天夜里我头顶有几只老鼠在打架,我给吓醒了。怕也没用,自己跑出来的必须坚持下去。
每天都必须起的很早,有一次起晚了,那些大学生乌泱泱的从门口经过,开门都能撞到人。我睡眼惺忪,头发蓬乱没脸见人啊,只好偷偷地红着脸把卷帘门打开躲进去洗漱。
后来再也不敢晚起了,以后早起之后就去大学校园里跑跑步,蹓跶蹓跶。
那些大学生就比我大几岁,好羡慕他们有出息的样子。朝气蓬勃的生活在象牙塔里。
有个男生他经常来买橙子,他是广西人个子不高,不过人很好。他教我怎么吃橙子,还借书给我看。
不知道1993年的时候在南京东南大学上学的那些大学生们,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的那个胖胖的女孩。对面有个小鱼儿饭店,那里是许多大学生经常光顾的地方。
我每天都要到他家弄一大皮桶的水,是我老板和小鱼儿饭店的老板娘说好了的。每次去就觉得难为情的要死,因为我一个人根本弄不动。每次都是那饭店里的大厨小范帮忙。那个小范我还记得他的大名:范长庚。
小范好像很喜欢我,他比我大两岁。有次我听我老板问我:你觉得那个小范还好吧?他请他们老板娘帮忙说合说合了。我一听就着急了,我才十八周岁好吧。
老板知道了我的意思以后也就不说了,不过小范还是会帮我的忙给我一皮桶水,帮我抬到我的杂货铺里来。在此谢谢他,也谢谢他的好意!
有时候老板来换我出去玩玩,我就去四周转转。还溜进大学生的宿舍区走走,有次还跟着东隔壁配眼镜的男生的姐姐去宿舍区里洗了一把澡。
有次晚上我去宿舍区散步,遇到一个男大学生在问路过的每一个人老家哪里的。问我老家哪里的,我老家一百多年前是泰州的。就随口说是泰州的,那个男生拉住我说:是老乡,是老乡,我们那里组织了同乡会。
我一听急了,我可不是大学生啊,如果跟他去了万一穿帮我可就糗大发了。闪!
每天过的都很充实,周围的人都对我很友善。就连黑心的老董都对我很好,他教我偷偷的每天偷一块钱收起来,一个月下来也就三十块了。我听了摇摇头,这种事情不能做。
有次我去上厕所回来,就听见有人吵。说杨老板卖出的香蕉斤两不对,短了秤。看见我过来了就说我老板不如我这个外地小胖西(小姑娘)老实。
不过我老板才不生气呢,过后就说我以后要学着点。我心想我可学不会。
我有一次还给一个妇女骗走了一条香烟,三五牌的香烟。那个女人说是老板的亲戚,等老板回来之后再给钱,结果我就这么轻易给别人骗去了香烟。
那时候那烟值我一个月的工资,老板算了批发价给我赔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人骗了,当时就觉得稀里糊涂的。
后来有一个长客来和我换人民币。他拿了一张一百的港币要换一百人民币。我没换,因为我没见过港币。前车之鉴,也不允许我再次出错了。
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三个月,因为要整顿市容市貌。所有这里的小房子都要拆,我们的杂货铺也不例外。
杨老板也不想找新的店铺开店了,她有好的去处了。她是一个离异单身女人,找到好的归宿结婚去了。
我也告别了这个地方,告别了这些个对我帮助的人们。
这个地方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听说那里的樱花很美,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去看看那里的人和地方。
我在南京的时候我老公也在南京读大学,真没想到我们会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只不过七年以后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我们一定要对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即便一个小小的帮助,也会让人心存感恩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