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关平

目录：

第一章：浪漫主义手法

第二章：天才的喜与悲

第三章：惊悚一刻

第四章：大胆运用丑陋表现主义

第五章：剧情的戏剧性和悬念设置

第六章：人物的个性化

第七章：与几部影片的对比

第八章：几个国家的合作

第九章：出乎意料的结局和出乎意料的结局

第十章：引发无数种思考

————

看过很多震撼的影片，德国导演汤姆·提克威的《香水》继《罗拉快跑》之后，又把我重新定格在震撼的悬崖上，颤颤自危。

本片取材于德国作家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畅销小说《香水：一个杀手的故事)，对于没看过原著的观众来说，会觉得这部电影取材怪异，剧情跌宕起伏，引发了很多思考。

因电影时间有限，导演并未完全捕捉到原著的精髓，在细节上有一定的不圆满，风格有了很大的改变，引来一部分书迷的争议。（但其实我觉得这部电影要比小说好看，还有《大鱼》《阿甘正传》《教父》等经典电影，我都买原著来看了，都不如电影改编得好。）

本来是库布里克要来执导本片，可惜拍完《大开眼戒》之后库老就去世了，有两部已经构思已久的作品只好由其他人来续拍，一个就是斯皮尔伯格执导的《人工智能》，一个就是汤姆·提克威执导的《香水》。如果是库布里克来拍，这片也许更加经典，更加个性，更加邪魔，更加为人所知。

还有一部未完成的电影《拿破仑》直到现在也没人敢拍，听说斯皮尔伯格又要继续完成自己偶像的遗作使命，不知是否属实。

————

附：库布里克作品（包括未完成的作品）喜爱度：

1闪灵（惊悚片）2发条橙（犯罪片）

3人工智能（科幻片）4全金属外壳（战争片）

5拿破仑（传记片）6香水（悬疑片）

7奇爱博士（喜剧片）8二OO一太空漫游（科幻片）

9洛丽塔（爱情片）10巴里·林登（历史片）

11斯巴达克斯（史诗片）12大开眼戒（剧情片）

13光荣之路（战争片）14杀手之吻（犯罪片）

————

不过，没有任何一部改编名著的电影是得到所有人赞同的，我个人认为这部电影加入了导演自己的风格之后，更加视觉化、艺术化，是德、法、英、美各国艺术元素的集合体。

这个故事确实很与众不同，讲述了巴黎有一个对气味有特殊天才的年轻人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为了追寻自己生存的目标，也就是用处女体香来制造世上最神圣的香水，结果谋杀了26位无辜女性，在被捕后居然运用成功制造的绝密香水迷惑了所有市民，成为了万能的“天使”，最终因精神上感到孤独无助而将香水洒遍全身让痴迷的人们将其分吃，化为乌有。

这样的一个故事，可以说奇异，也可以说是变态，异想天开加之疯狂离奇，在中国是很难见到的。背景、环境、文化底蕴和思维的不同，使西方世界诞生了一部堪比卡夫卡《变形记》的另一部荒诞小说。影视化之后更是引发无数影迷感慨和讨论。

我逐条阐述一下我的观点：

————

1、浪漫主义手法

本剧的戏剧化程度很明显，并没有刻意表现故事的真实性。

从主人公的降生就可以看出法国式的荒诞，后来主人公为追寻自己生命的价值而四处求学，并邂逅了一位算是“初恋”的卖橘女孩，之后凭借自己的特殊天赋而做出了许多无法解释的不可能的事情，直到最终峰回路转让人抓狂的反转结局，都流露出浪漫主义的特色。

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老师在得到了“香水秘籍”之后准备大发横财，幸福快乐地过下半辈子时，夜里房子却突然地震塌陷，连桥一起落入海底。这时画面上只有他的屋子倒塌了，周围都完好无缺，这是个很黑色的幽默，就像动画片里的情节一样，只需要会心一笑，不需要解释原因。在此之前，导演已三番两次地暗示了这个屋子经常震动，为此埋下了伏笔。

————

2、天才的喜与悲

很多人都想当天才，却不知天才往往也是疯子，他们所做的事情不符合人们对事物的普遍认识，也就是流水线式的思想。格雷诺耶绝对是个天才，但他同时又是整部片子中最孤独的人，根本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格雷诺耶想要什么，追寻什么。

这个天才甚至从刚降生时就去闻孤儿的手指，甚至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位香水专家几十年才懂得的本领，就像《八月迷情》和《海上钢琴家》中的两位音乐天才一般，他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

天才是孤独的，是超越时代的，是不被时代理解的，不管他的品德是否善良。文艺复兴的巨人达芬奇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觉醒的时候，其他人仍然还在酣睡之中，所以智商高达210的他也会因为没有知音而感到寂寞。

到底格雷诺耶的天赋异禀给他带来了喜悦还是悲伤？我想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因此而高兴，相反的，他追寻了短暂的快乐之后，却得到了永久的伤痛。他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在每次工作和试验的时候，经过千辛万苦甚至牺牲二十几位无辜女孩的性命却换回了瞬间的喜悦，这样做值得吗？这部电影留给我们太多感受和思考。

————

3、惊悚一刻

虽然不是纯粹的恐怖片，但影片的惊悚程度绝对不下于刻意的恐怖。

当观众第一次看到格雷诺耶去蒸馏那只小白猫的时候，应该都会张开嘴表示惊讶。老香水家对他的提问就是一个正常人在拷问疯子，在格雷诺耶的眼里，为什么不能蒸馏猫来制造猫的香水呢？为什么不能蒸馏人呢？只要我想要的，我就会去做！

这就是格雷诺耶的道德标准，他生活的环境加上自己的天赋决定了他没有正常的思维，体现了人性最自私的一面，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这是酿成之后所有的悲剧的起点。

猫的尸体从蒸馏水中捞出后，没过多久，观众又看到了人的身体被他放在实验皿中油萃，比之后面的一切谋杀，这两段细节率先展现了主人公残忍疯狂的一面，所以应该是恐怖效果最好的，让人对未知情节的预测和猜想手足无措，无法呼吸。

————

4、大胆运用丑陋表现主义

从故事的开端，就已经开始展现让人恶心不安的一面。那是个破旧的巴黎，肮脏的巴黎，到处散发恶臭的巴黎，绝不是现在人们印象中的浪漫花都。荤腥的鱼摊、发臭的垃圾、浑浊的血液，一切可以表现丑的事物导演都不放过，甚至连孩子都是出生在垃圾堆中，主人公就诞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

作者和导演很明显地暗示了主人公为何拥有天才般的嗅觉，而自己却没有味道。他的悲剧不是自我选择的，而是社会大环境造成的，当时那个社会拥有多少无法救赎的灵魂？他只是许多悲剧人生的其中之一而已。

相对于蒂姆·波顿的哥特美学和北野武的暴力美学，汤姆·提克威选用了一切尽恶尽丑的手法来表现真实的震撼。

虽然本片的总体基调是浪漫唯美的，但很多细节采用了比现实还丑的事物来体现社会的肮脏和人性的丑恶，甚至卖橘女孩的裸体都是瘦弱干瘪的，现实地反映了底层社会的贫穷饥饿，这种表现手法在20世纪绘画史上已经出现，欧洲人在战争的洗礼中悟出了人生的另一番感受，也就是这种畸形的艺术。

————

5、剧情的戏剧性和悬念设置

抛开原著的束缚来看，这部电影的剧情绝对是完美的，悬念、伏笔、冲突、高潮和回转都十分到位，有细腻深刻的工笔，也有轻描淡写的写意，松弛得当，很有张力，吸引人的胃口，很少有累赘啰嗦的地方，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可以让人一直提心吊胆捏着一把汗地看下去，实在很有本事。

本片的主线是格雷诺耶追求自己人生目标的疯狂行为，同时暗藏了一条副线，也就是托万•里希斯上校的女儿的命运。

她在影片的全半部分首次登场，当时可以算是惊艳，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边以一身华丽的服装乘坐马车经过，把美丽和高贵展现给了追求明天的主人公眼中。从此，她的命运就开始为好奇的观众们猜测了。

那时大家会猜他们肯定会相识，也许会发展成一段浪漫的爱情，可是接着下来，导演就是不让观众满足这个心愿，他们总是阴差阳错的擦肩而过，直到最后也没有互相认识。

这条悬念设置不仅没有中断过，而且越来越强烈，因为格雷诺耶已经开始杀人了，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早把目标定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每次靓丽出场都让观众深感不安，因为转眼间魔爪就可能伸向她，特别是宴会花园里捉迷藏的那一段，很有恐怖片的感觉。

最终，她还是死在主人公的手中，也许人们还希望她的纯真美丽可以化解主人公的罪孽，让他改过自新，可是作者和导演在这时都学了福楼拜，而不是雨果，不去制造完美的结局，没有让人们的美好愿望成真。这些情节体现出的创造力，是我大为惊讶的。

————

6、人物的个性化

在人物的设置上，由于原著本身就很出色，所以编剧在表现起来也不困难。

除却使人争议的主人公之外，其他配角都有其出场的意义，时间和布局随着情节的发展而时隐时现，没有沦为千人一面的资本主义工业机器，而各自代表了不同的性格和形象。

卖橘女孩是第一个受害者，她虽然不及安托万•里希斯上校的女儿那么美如天仙，但真正让格雷诺耶感觉到爱意的人却是这位“初恋”，首次把女性身上与众不同的香味展现给主人公的人。

安托万•里希斯上校聪明、严谨、很有主见，他比起单纯无知的女儿，显得十分老练，也是本剧中始终和主人公暗中为敌的人物，虽然贪慕名利却又爱女心切，性格很立体。

曾经辉煌后来没落的香水专家，也就是主人公的师傅，也刻画得十分成功，当年轻的格雷诺耶表现出令人咋舌的天赋时，他矛盾重重的内心斗争完全跃于纸上，当他感觉可以利用这个徒弟大赚一笔的时候，那种久违的狂喜更是让人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

即便是恶毒的老板娘、现实的妓女和虚伪的神父这样的小配角，导演都注重了他们的内心世界的外部体现，使全剧的人物角色拥有个性化的形象，栩栩如生。

————

7、与几部影片的对比

《八月迷情》中的音乐小天才，在从没学过乐器的情况下，凭耳朵去感受大自然的一切声音，从而创造出美妙的音乐，与本片的开篇很像，只不过格雷诺耶是用嗅觉罢了。

改编自王尔德小说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也是讲述人性丑恶的唯美浪漫主义电影，主人公因为执迷于自己的美貌而调换画像中的自己，最终一步步走向邪恶，同样反映了心理上的悲剧。

还有《孤儿怨》中的“小女孩”，不露声色地开展自己的杀人计划，其犯罪手段的隐秘和夸张也很像格雷诺耶，整个过程充满悬疑和惊讶。

不过，在众多悬疑惊悚类的影片中，《香水》在我心目中占据佼佼者的地位。

————

8、几个国家的合作

本片是德国作家的原著，由德国导演执导，故事和取景都在法国，说的是英语，西班牙的电影公司进行合作，起用了一些美国演员，可以说是几大欧美强国之间的合作。

其实多国合拍本是平常的事，我之所以当成个话题来说，是因为本片的风格实在太法兰西了，以至于我当初以为是纯粹的法国片，还不停抱怨为何没有法语原声！后来才知道原片就是英语对白。

我对法国电影有非同一般的热爱，《天使爱美丽》、《放牛班的春天》、《这个杀手不太冷》、《漫长的婚约》、《小淘气尼古拉》、《阿黛拉的非凡冒险》等影片都在我电影喜爱榜单上都比较靠前。所以看着古老的巴黎，却听不到法语对白，始终觉得别扭。

————

9、出乎意料的结局和出乎意料的结局

本以为大小姐死了，格雷诺耶被抓了，结局一定像开篇描述的那样，格雷诺耶被送上了刑场，受到了万千市民的唾弃后，像上校大人所说的那样慢慢地折磨死他。

其实我当时是希望主人公死去的，因为我替那20多位女性感到不平，我觉得导演已经达到了他的思想目的，可以让罪恶的人接受应有的惩罚，让故事结束，让我们平静下来。

谁知道结局竟然就像《罗拉快跑》一样有了不同的发展路线，主人公用26位女性的身体提炼而成的香水迷惑了狱卒，迷惑了侩子手，迷惑了教皇，迷惑了所有巴黎市民，甚至迷惑了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安托万•里希斯上校。

我看到这里，不禁瞪大了双眼，看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深深地拜倒在导演的大皮靴下，原来故事还有转机！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主人公自由地离开了巴黎，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我又再一次以为落叶既然归根，这回该剧终了，虽然这个结局会让很多人咬牙切齿瞪着眼珠表示抗议和颤抖。

可是导演并没有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他传达给观众的也不是做了坏事可以逍遥法外成为超人的悖论，结局再次发生改变。

格雷诺耶把剩余的所有香水流在了自己的身上，造成了一群市民痴迷地去爱这个“天使”，甚至吃了这个“天使”。当我看到乌压压的人群逐渐把主人公包围在不透缝的空间时，我已经料想到了结局，他被人活生生地瓜分吃了，只留下了一件破旧的爵士服，也许这才是主人公的真正归途。

这种带有反转剧效果的结局一波三折，重叠起浪，让人无法平静下来，和其他电影中或悲或喜的铺叙式结局不同的是，一直到影片的最后，导演还在引发人们思考，一次又一次地推翻自己的原有想象，重组新的感受。

————

10、引发无数种思考

这部电影引发了全世界很多人的讨论，从艺术、哲学、历史、美学到社会价值观和人性的认识，每个角度都能展开一场精彩的辩论。

到底作者和导演要和我们讲述什么呢？为何要写这样的一个故事？我想这是多方面的。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香水》，对影片所表达的思想也都有不同的看法。有人看到了天才的疯狂，有人看到了艺术的神奇，有人看到了人性的丑陋，有人看到了教会的虚伪，有人看到了社会的黑暗。

当巴黎市民被虚幻的美丽蒙蔽双眼而分不清善恶是非，脱去了一直穿在身上的虚伪的外衣疯狂地享受性欲的时候，整个社会的本质定格在不停蠕动的画面中，就像人体艺术的宴会一般，人类又回到了原始社会，每个人都在追求弗洛伊德所说的最原始的兽性。

此时的格雷诺耶像个优雅的指挥家，又像个上天的使者，站在全巴黎人的最高点，享受着所有人的膜拜。他仿佛是一个煞费苦心不被凡人理解的大英雄，以少数人的牺牲换来更多人的幸福。

这时导演其实已经在暗示那些历史上叱诧风云的政治人物，以不择手段的方式，通过血和泪的战争，换来了一个新王朝的建立和留名青史的荣誉。

作者没有任何心理倾向，不是赞扬，不是批判，而是以最客观的态度告诉人们这个事实真相，善恶是非美丑，留给观众们自己读解。

这看似荒淫的闹剧并不是作者和导演在批判人类，而是在向一种真实的人性发出提问：

人类一直追求的平等自由博爱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这种回归兽性的原是行为吗？

人类的文明史经历了几千年，人类从穿上衣服到用上电脑，是否变得越来越虚伪？

道德伦理和社会责任是不是禁锢人类思想的枷锁呢？

这个世界究竟是神说了算还是人说了算？

人到底应不应该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

这种幸福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吗？

人的单一行为能否逃脱社会的控制？……

这些只是本片的基本主题，这部电影还有很多分支性的问题，比如对待艺术的态度，美的形态与意识，人生价值的寻找，善恶因果的报应，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等等。

这部电影可以分析和讨论的实在太多了，希望以后能在其中挖掘更多的东西。

‎2010‎年‎5‎月‎24‎日初稿   2018/7/23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