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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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的爱终有长度,唯有自爱没有终点!

1

电话响起的时候,董仲儒正在给他的小孙子穿纸尿裤,他本想做完这件事后再去接听,可那电话却像催命符似的,一直在响,响得他手忙脚乱、心神不宁,只好丢下在床上踢踏着双腿“咯咯”笑的小孙子,迈着大步骂骂咧咧地跑去自己的卧室拿了手机出来,按下接听键:

“董、董哥,董哥,小漫姐没——没气了!”保姆小谢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带着哭腔,伴随着牙齿颤抖的“噔噔”声,董仲儒怔愣着瞪圆了双眼,手机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在了地上。

半小时后,当董忠儒和他儿子小董以及儿媳妇小艾驱车赶到保姆小谢家时,小谢正站在两棵开满了粉白色花朵的杏树之间,双手抱在肚子上,像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似的来回搓着,旁边菜地里蓝色的地丁花在阳光下“一眨一眨”,像眼睛似的。

董仲儒一把推开挡在门口惶恐不安的小谢,三步并做两步跨到了南边厢房的门口。门大开着,一股恶臭迎面扑来,熏得董仲儒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定了下神,方忍住恶心向前跨过门槛, 搭眼往左边的土炕上一望:只见赵小漫一只手搭在肚子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大张着嘴巴和眼睛,扭曲地躺在土炕中央,身子下的屎尿氤氲着从头部渗到了脚下,他大叫一声:“漫漫!”就昏死了过去。

小董赶紧跪倒在地抱住董仲儒,一边大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一边瞪圆了双眼,冲着小谢大叫:“你是怎么照顾我妈的?”小谢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赵小漫死了,死的时候浑身裹满了屎尿!”这话像初春的野花一样,带着寒气,悄悄的在机厂的女人中间蔓延开来。

“啊,哪个赵小漫?”

“还有那个赵小漫?就是那个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的赵小漫啊!”

“啊?不可能,她那么一个爱干净的人,怎么会死在屎尿之中?还有,赵仲儒爱她爱的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怎么可能让她如此悲惨地死掉?”

“哼,那就是个渣男,伪君子,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唉,可怜啊!”

2

赵小漫,杏眼高鼻梁樱桃小嘴,脸似满月,皮肤白皙得跟上了釉的瓷器似的。她常年留着齐耳短发,穿着素雅而时尚,仿佛从民国时期走来的富家小姐,知性又清纯,春夏秋冬,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如此美妙的女子,年轻时追求的人里面达官显贵多的是,可她却选择了长相平平、事业平平的董仲儒。

董仲儒是山东人,天生红脸膛,长得高高胖胖的,平日里不笑不说话,笑起来的时候温温暖暖的,看着就叫人安心。他娶了赵小漫,召了很多男人地嫉妒和谩骂,“牛粪”的名头从与赵小漫结婚一直被叫到赵小漫死,现在改名“渣男”。尽管如此,赵小漫跟着他志满意得幸福了三十年,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赵小漫是技校毕业,参加工作的头三年都在车间倒班,与董仲儒处对象是在她参加工作的半年后,此后的两年半时间里,她的饭菜都是董仲儒在家里做好后,骑了摩托闪送到她工作的地方,且一个月不会重样。每逢特殊的日子,赵小漫都会有肚子痛的毛病,每次董仲儒都会早早爬起来,煮了红糖姜枣茶给她喝。董仲儒的暖周围的人都能看到,羡慕得好多女同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有眼无珠,没有早早发现董仲儒这个宝藏男人。

董仲儒对赵小漫的好远不止此。他是个仪表工,经常被领导喊了去给自家或亲戚家修一些小家电,一来二去结识了好些领导,就在他跟赵小漫结婚的前夕,赵小漫被调到了对外工程部的资料室工作,跳出了苦哈哈熬夜倒班的日子。后来,在董仲儒再接再厉地努力下,赵小漫还被提了干。

赵小漫跟董仲儒在一起的前三十年无疑是幸福的、满足的,饭不用做,衣服不用洗,儿子不用自己带就长大了,这其中的任何一项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这个女人都是幸福的,而赵小漫全占了,这从她三十年不变的容颜里就可以看出来。她是幸福的,在他们在一起的前三十年里,第三十一年,他们的幸福开始破碎了。

3

三十一年的时候,赵小漫内退。起初,她利用自己在工程部时的人脉找了一份监理工作,没干多久,她就觉得右腿有些绵软,董仲儒领着她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她得了肌无力症。这突然的一击,令赵小漫内心瞬间就塌了,那时董仲儒还没有内退,他母亲的健康也出了严重问题。董仲儒每天单位—医院—自己家—妈妈家穿梭着奔腾,累得人都脱相了,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病了的赵小漫闲赋在家,整天惶恐不安,他觉得董仲儒除过上班的时间外,其它的时间都应该用来陪她,但董仲儒隔三差五的还得去照顾下母亲,赵小漫对此很不满意,觉得董仲儒是骗子,因为他之前不止一次说过,她就是他的唯一。她从最初的抱怨、耷拉着脸,到最后的谩骂、嘶吼、哭闹,内容一致:董仲儒说话不算数,是个骗子,是个伪君子!几次三番后,董仲儒也崩溃了,时不时跟她对骂、对吼。

赵小漫接受不了董仲儒如此对她,不分昼夜,把哭闹谩骂当成了日常,吓得她那顶在心尖尖上的儿子和儿媳妇都不敢回家了,董仲儒也觉得自己被耗干了,跟赵小漫商量都没商量,在距家三十公里外的农村找了保姆小谢照顾赵小漫,自己该上班就上班,该看妈就看妈,偶尔还会在外面喝二两小酒。赵小漫受到了怠慢,更疯了,闹腾得愈发的厉害,如此一来,病情便迅速恶化,甚至大小便都失禁了。

赵小漫搬去保姆小谢家是董仲儒内退之后、儿媳妇小艾要生孩子坐月子的时候。那时,董仲儒既要照顾小艾每天的餐食,还得兼顾自己的母亲,每天忙得陀螺似的,更无力顾及赵小漫。赵小漫歇斯底里的次数愈发的多了起来,几乎每天都会发作一次,搞得小艾都快抑郁了。

于是老董和小董商量着,把赵小漫退休工资5000多块全给给小谢,让她把赵小漫领回家去照顾。说是他们抽空会去探望她,实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去一次,赵小漫的生死权交给了她自己。

半年后,美得如春天里杏花般的赵小漫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屎尿里,她走的时候有没有嘶吼、有没有控诉,没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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