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天气委实闷热。弄得整个人都有些压抑。

昨天秋黎来了一趟，说她已经决定好什么时候离开了。虽然有点小遗憾，但是我也明白这是早晚的事，秋黎她和我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从三年前魏季离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了我们这四十七人组成的团体早晚是要分崩离析的。毕竟谁都不能在这浪费一辈子。

十年前林肃让我们这四十七人在这等杨长韶，说是五年之内他必定回来。我问林肃要是回不来呢。

林肃说那就各自诀别，并且荒戈这个组织彻底烟消云散，我们这四十七人也就可以树倒猢狲散了。

我白了他一眼，问他准备去做什么，林肃说去冀州找找杨长韶走之前留下的踪迹。

然后啊，我们这四十七人就在竹山这个地方等昔日的头领杨长韶回来。

其实作为荒戈的第三批成员，我对杨长韶不是很熟识，认知也仅仅停留在李炎统领 眼神中流露的无限敬仰以及人口相传的在边城巷战里一人一剑屠杀胡贼三十四人，并且为流矢穿肩后仍能单手杀敌这一层面上。

所以我很不理解这样一个勇武的人怎么会在收到一封信后心力交瘁，荒戈里也没人理解。收到信三天后他便独身去清江了，临走时匆忙说荒戈正式解散，所有人等可以回家娶媳妇抱娃了。

我就很不理解了，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威胁，但是荒戈明明是朝廷御批的非正式军队。我是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它。便觉得是杨长韶随口扯的一个闲淡。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走后的三个月里，日子过的像平常一样。荒戈里的人依旧练兵，护镖，还有巡护边疆。但是第四个月李炎统领收到一封信，神色严峻地说出大事了，然后马上集结所有人员，选出我们四十七人后，便很是愤慨地说，朝廷要杀狗了。

我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倒是身边的林肃低声说了句，狡兔已死。

我懂了什么意思了。李炎接着说，现在荒戈必须解散，不然谁都逃不了。但是解散不意味着消失，等杨修回来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我看到不少人一脸唏嘘的表情，收拾好行囊后喝了杯散伙酒便各奔东西了。

至于我们这四十七人，隐佚竹山下，等杨修回来，或者说是，等待着一个什么结果。

随后李炎就拿着信说去找杨修了，林肃去了冀州。

再然后就是一年两年三年，朝廷三年内以雷霆之势覆灭了冬刀还有麟兵卫。其实想想荒戈散伙起码保住了三百多人的性命，但是我也听说不少流言蜚语说杨修在清江死掉了，被羽将杀死的。我是不信。

第五年，杨修没回来。我们突然一阵惶恐。但是也没人说离开的事。

第六年也没回来，倒是林肃回来了一趟，一身的刀伤，看得出来差点死掉。我问他什么情况，他说情况很复杂就不说了，然后他问我杨修是不是死掉了，我说我怎么知道。林肃一脸的悲戚，说大家都回家吧，李炎统领也死了，荒戈不存在了。

周围部众讶然之后，继续转身做各自的事，停了几个月后林肃伤愈便又去了冀州，没说被什么人所伤也没安排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他觉得杨长韶死了，但是又觉得没死。

第七年，魏季说要离开了，说他不能再这样了。我没意见啊，然后他就走了。随后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四十七人到了第八年就剩下十二个了。第九年，就剩下五个了，林肃又回来了一趟，看到寥寥五人倒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就走了。我倒有些难受。

第十年，林肃说他找到杨长韶在清江的碑了。我是不信，他说他也不信。但是，如果杨长韶能回来，为什么不回来呢，如果一个人一直不回来，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叹了口气，说他找了个地方，准备开个面摊荒度余生了。

我说那你走吧，也不能拦着你，更何况我也该走了。

他哦了一声，说，“听说周彻在江南已经做了个什么官，你倒是可以去找他。”

“算了，我还是喜欢四处走走，说不定走到某个还顺眼的地方就落顿下了”我拍了拍的他的肩膀，“走吧”

走吧，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一个人就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笑了笑，谁知道呢。李炎当年一枪守一巷，不也是勇武非常，可不也死了。

谁能不死呢。

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我就像平常人一样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