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夕阳下,铁轨延伸出了一条通往那片金光的路,在空荡中的等待是寂寞的,不知何时到站的列车,永远没有时刻表的车站。
周围是放不尽的金光,而入冬以后,又是放不尽的雪光,神圣晃眼之间好像就完成了圣洁的转变。两者大致相同又似乎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让那些颇有学问的人戴上他们那充满荣誉的勋章般的镜片,他们能絮絮叨叨的说教一堆。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无非都是一些触不可及的。
突然传来的喧嚣声带走了这里的寂静,由远到近,由广阔的天地聚焦到了一点,铁轨也随之颤动。是啊,能有什么动静能比得上发动机的声音让这等待已久的老伙计激动。
伴随着飞扬的尘土与空荡的铁轨同样表示着种种征兆,远处这台发动机声音愈响愈浓厚,渐趋成熟,但是这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只是一辆路过的汽车。他只能安静的等待他的老伙计,不懈坚持总会有希望的。
跋涉了许久的车子早已与这大地融为了一个色彩,形成了天然的伪装。何久安正驾驶着越野车从维安市前往西峪市。
他尽可以认为自己在观赏中行走,像一个游客,观赏着沿途的风景,从这里走到那里。他不属于这些地方,但是这些地方有着吸引他的东西,就像是磁铁的两极,他距离越近就越会被它吸引。
有时候走过上百公里荒无人烟的无人区后,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村庄,就如同沙漠里的一口泉眼,让这干渴的旅者迫不及待的走过去,它一直招着手呼唤着他。充满生命的意义
“西瓦镇进入视线,十分钟后到达。”
车内的导航设备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何久安。
从维安市到西峪市近四千公里的路程,少不了这一类的城镇;但是走过了这一个,就进入了大漠的疆界,如在古代过了玉门关,就进入了那充满异国风味的神秘疆域。
车内的设备在屏幕中显示出了红色的预告:
“现在周围风力逐渐加强,建议在西瓦镇过夜”
何久安笑了,这样天气就是这片地域常见的天气,前面的显示大多都是如此。
他回答:
“继续赶路。”
但是在不远的地方已经刮起了风暴,像果子里长了小虫;黑夜是美丽的,但是要变天:他驾驶着这团随时会腐烂的黑影,在未知的黑夜国度前行。
进入西瓦镇的时候,何久安莫名的感到了疲乏。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们的庄园、他们的咖啡馆、他们的宠物店、他们的每一条街道,都迎着他渐渐变大了。他像一个无畏者,在暴风前宁静的夜晚,融入了进去,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远处的灯光亮了起来,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就像大海中的灯塔,呼唤着,归来。疲乏的双眼,告诉他需要在前面的小镇舒缓自己酸痛、沉重的身体。作为一个普通人,从此放弃那些自己身上沉重的包袱,从此远离那些让自己紧绷双弦的包袱,绷的太紧总会断的,但是他知道还没有到断开的时候。他多么想在一处地方过着安宁的生活,从此与那个地方长生不息。这些画面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会在深埋在心里一个角落,一直留着。
进入小镇时何久安把车子降低了速度,扬起的沙尘拍击着已经模糊不堪的车窗,在勉强可以看清的道路中找到了一个加油站。把车子开了进去后,有一个人不慌不忙的推开门走了过来,他还抬起手紧了紧领口。
“哦,这里儿,”何久安叫道“帮我加满,谢谢。”
他听到后快走了几步,动作迅速的给何久安的车子加上了油,双手紧握,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何久安。“钱到里面算。”
何久安看了看自己的车子转身走了过去,推开门走了进去,何久安看到一个略带发福的妇女正在收银台那里。“我付一下油钱。”
“刷卡还是现金”那个妇女看了看何久安,“如果你买什么东西的话,买完可以一起算。”
突然一堆东西放在了柜台上“老板结下账”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一个穿着一件风衣的人走到何久安身边对那女人说道。
那个女人先和那个人算起了账,何久安仔细瞧瞧这个人,那个人算完账以后就走了出去。何久安用现金结了账,出来以后已经看不见那个人了,只剩下了无尽的夜色和飞扬的沙尘。
十分钟停留时间已经过了,何久安又得走了。
何久安转身看着西峪镇,它逐渐成为了一团灯光,接着成了一点星光,最后成为了一粒尘土,终于这尘土也快要无影无踪了。
风露出了獠牙,挥舞着利爪锤击着车体,行走在黑夜的海洋之中,海浪一般的风沙就要把这一叶孤舟掀翻,它总是喜欢吞噬一切,小舟顽强的挣扎。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风沙,无穷的寂寞,这已经成了这里的常态,毕竟不像有些地方安逸。
“仪表盘已经看不清了,我要打开灯了。”
他接通了开关,但是在黄昏的蓝光中,车内红色的灯光已经很淡了,照在指针上已经看的不大清楚了,他把手指伸到灯前,手指也粘上了一点色彩。
“还早呢。”
夜在上升,不断的蔓延,如同一股烟,迅速充斥在了这天地间,再也分不清沟壑和平原。村子纷纷亮了,如同空中的星座,彼此呼应。
指针的荧光亮了起来,他拨动了几个按键,轻轻的抚过仪表,指尖敲击着方向盘。深邃的目光注视前方,随着身体的动作,感受着如母亲怀抱般的温柔,发动机的震动传递到了车体的每一个角落。人与物之间产生了共鸣,静电也顺着金属缓缓的传递了过来,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手指轻轻划过按钮,按下去试了试安全性,指示灯亮了起来。他东撑西撑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伸了一个懒腰,后颈靠在了座椅上,以便坐的舒服一些。
在进入国道以后,他把驾驶模式调到了自动驾驶,看着前方的路,无尽的风,飞满天际的沙。进入了沉思,感受那不可言传的期待。打架的眼皮逐渐闭合,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安静的可以休息了。这是一个盲人的世界,只有声音传递着,最后连声音也没有了,就像水中的波纹归于平静。
黑夜曝光了那些闪耀的灯火,黑夜中这孤独的星:那孤立的房子。忽然灯光熄灭,遮住了自己的所爱。
千里之外的他随着车子载沉载浮,不止一次的穿过狂风之中。每一次经过了那些灯火,屋里的人只以为他的灯光只照着自己那简陋的屋子。可是他不知道那欲望的气息早已飘散,一个远处的猎人,早已默默的等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