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过的远方,在现实的琐碎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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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困在城市里的感觉,虽然疲惫至极又毫无希望。

回国后最大的转变就是生活重新变得琐碎起来,再不用没日没夜地看文献写论文,也再不会一有空就计划着去哪里玩,很多时候只想躺在床上看一集综艺。不再彻夜失眠了,也不再彻夜喝酒了,车终于是靠右开了,街边终于有烧烤摊了,终于可以在淘宝买很多零食了……我开始重新适应曾经熟悉的生活。


因为厌倦了英国冬天散不去的夜色和夏日里冗长的白天,我开始无比珍惜江南分明的四季和规律的白天黑夜。尽管,上海的地下只有地铁的班次没有日夜,写字楼的生活也没有春夏秋冬……我还是对此着迷。


那天老何问:怎样才能变成一个有趣的人?那时我刚下班,混入拥挤的人群走向地铁站,和周围所有面无表情的人一样步履匆匆,疲惫不堪。在上海微醺的夜色里,我突然发觉自己从未如此麻木,也从未如此清醒……


若有一天,你变得麻木又无趣

一定要记得

皇家英里的尽头,可以望见大海


爱丁堡是我到达的第一个英国城市,也是待得最久的。爱丁堡宠坏了在那里生活过的每一个人的眼光,导致我们再也遇不到比爱丁堡更美的风景。


Royal mile 是一条倾斜的坡道,连接着城堡和荷里路德宫。在晴天,站在那里向下望去,一直可以望到尽头的大海。我常常背着书包走在这条路上,穿过一批又一批举着相机的游客。我也常常望着Royal mile的尽头,想着这是怎样的眷顾,我能在这样的风景里生活着。


最后一天我是从伦敦走的,在飞机上我向着想象中的北边望,望不到爱丁堡,我最终闭上了眼睛。这一年像是一场梦,梦里极致地孤独和焦虑……记得在阿妹去埃及的前一晚,我们一起喝酒,说到以后会不会再见,再见会是在哪一个国家,大家都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各自干了杯中的酒……我们尽可能多得喝酒,为了证明,在异国他乡的夜里,曾经惺惺相惜;为了补偿,也许来日无法相见。


博斯普鲁斯海峡

曾经把心碰碎


我偶尔在摇晃的地铁车厢里打开微信,和阿妹联系,问她在埃及过得好吗。我在上海过得挺好,每天按时上班,按时加班。


不过是半年前,我和阿妹、狗子在中东的课上认识不久后的第一次旅行,说走就走地去了土耳其。在伊斯坦布尔的夜里,外面在下雨,我们在屋子里喝酒,从感情聊到生活,再聊到政治……我们开始微醺,阿妹开始哭,狗子念了首诗:在博斯普鲁斯海峡/风吹过亚洲和欧洲/今夜我喝多了酒/来,把心碰碎。


夹杂着梦想、自由、无奈和孤独,我们举着酒杯,流着眼泪,喊着把心碰碎,忘掉了还没完成的论文……阿妹说,暑假她会去埃及学阿拉伯语,然后再回英国完成学业;狗子说,完成了英国的学业还要申请博士;我说,毕业后,我要去上海……


那晚,我们喝了好多酒,还嚷着土耳其的红酒好像没有酒精。可是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座横跨欧亚大陆的城市远离我们的故乡,也远离我们学习的地方,所以她像天堂一样远离现实。我们在这座上空满是海鸥的城市里,找到自由的灵魂和思想,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好,再回到各自的生活。


那些到过的远方

事过境迁,也许再回不去

可是却不朽在丑陋的生活里

闪闪发光


我想有一天,我还会回到爱丁堡,只是再也找不回当年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盯着Google地图找宿舍的我了……也许,很多年之后,我、阿妹和狗子能在伊斯坦布尔再见,只是我们一定不再是在深夜喝着酒流着泪从感情从生活谈到政治的年轻的我们了……


我清醒地活在拥挤的城市中,步履匆匆,缺少头绪。


我一点都不介意被困在看不到天空的城市里,也不介意城市的灯光永远照不到阴暗拥挤的地下铁……那些开阔的视野和天空大海、那些古老残存的废墟和建筑、那些匆匆到过的远方,在这座城市里消失着,不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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