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穿,流年错,何处繁华笙歌落
认识他时,是在夏雨蛙鸣时读到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懒去的年华,观雨岁月,温润清凉易从指尖悄悄流逝。回望少年的青葱烈马,僧庐之下,早是坠落流年间。穿返到千年前,或许那时他正乘船在吴江上飘摇沉浮,感慨着,一年又一年,春去夏又到。可客袍又当何时归家洗?何时又能够调弄镶有银字的笙,点燃熏炉里心字形的盘香,坐在重檐下听雨,看那红缀樱桃,绿润芭蕉呢?可那流年或许已经悄悄从蒲扇下溜走了。
鲜衣怒马少年之时,听雨是一种情调。当年那个风流倜傥的江南才子,醉倚在城市繁华的酒楼上,看着那雨链串串从屋瓦间溅落,只觉夜色在雨声下更为清晰更为透彻。眼前红红的蜡烛晃动着,灯火摇曳下,映照出的是姑娘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或许他那时只觉少年听雨听的是一种情调。可谁的青春不是热血沸腾,时而会为失落的事情愁眉苦脸,时而会为欢喜的事情而欣喜若狂。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就在暗中调好了价格。
公元1276年,蒙古铁蹄撕碎江山。作为“樱桃进士”的他从朝廷官员成为了万千逃亡者的一员,荣耀在这一刻就如同过眼云烟飘散而去,踏上逃亡这条不归路,所有的豪情壮志,最终都化作了一身的愁苦。“风又飘飘,雨又潇潇”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怎甘客泊他处呢?却只能坐在异乡的客船上望着头顶的雨,宛若无数细针扎入那湖面。抬头间看到一只迷失方向的大雁挥舞着翅膀,哀嚎声响彻整个江面。而他那乡愁只得化入那酒气里,只是在酒醒后,又得踏上那无尽的旅途,在苍茫大地上踽踽独行,在漂泊当中蹉跎一生的岁月。
寄身于僧庐的老者,听雨,触动的是春愁。而那昔日的繁华,如今已谢,听着窗外的雨声,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关于雨的记忆都已纷纷苏醒。他写下“雨残细数梧梢滴”那时白鬓星星,只任那阶前雨,点滴到天明。却挑灯执笔绘流年,千分墨,万层纸,一笺幽香,万千思绪,泪竟相摧。拾流年花季,忆少年志气凌青云,却叹宁安回一梦。
念流年非梦,无痕堪记,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短暂,是后来的花落成沙,流年入画。眼前的风雨摧红了樱桃,染绿了芭蕉。今日回见,恰如眼前的一池风涟,黯黯的微漪缱绻,逗起轻漾开的浪圈。
可我还想再等一场雨,看那瓢泼漫天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