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从来只养狗。
不是歧视其他动物,而是相反。在我家的动物很少有宠物这一名副其实的身份。连老爹花了不少钱买来的乌龟,也因养在种荷花的水缸里而换水不勤,英年早逝。
更不要提其他稍微娇贵点的动物。
狗无疑是最好养的,一些残羹冷饭便可以喂饱,见到你还会摇摇尾巴,有陌生人来了还会叫一叫。
在我印象中的第一只狗叫做“笨蛋”,就是随处可见的那种土狗。笨蛋的身材还比一般的土狗瘦小些,栖身于我们家,少进油腻,更是可怜。
可这并不影响它的忠诚丝毫。还记得小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他都会摇着尾巴欢快地赶来欢迎我,粉红色的舌头吐出蹭在我的裤子上甚至腿上,我也不觉得恶心。
还记得是一个炙热的夏天,我去一个砌好墙的空地玩(至今不知道有什么用,一块空地四面墙砌好,还有门有锁。)笨蛋跟着进来,我出来了,或许是头脑晒的不清醒,我一时手痒把笨蛋关在了里面。
笨蛋在里面大叫,爪子拍打着铁门,过了一会儿它安静下来,我却慌了。
那一瞬我甚至觉得阳光照在身上都是毛骨悚然到寒冷的感觉,我甚至想到了笨蛋可能会因为关在里面太久而死。
在一个幼稚的小男孩脑中,迅速冒出一个胆大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马上救他的狗。
我冷静下来,认真的思考道:这块地四面都是墙,唯一的门已经被锁上,似乎没有办法打开。但是对面的水泥墙我记得要矮很多,或许我可以去试一下。
我绕到对面的那两堵墙,果然矮了许多。因为那两堵墙之外没有土地,再往下十几米是一条快要干涸的河。
如果是把一颗石子往下丢,“咚!”的一声,就会溅起一圈水花,如果是一个小男孩掉了下去,会怎么样呢?
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就沿着那堵墙慢慢地,一点点划了下去,我不敢把身体绷的太直,也不敢太软,就像一条闲鱼一样。风静悄悄的,野草摇曳的声音格外清晰。而我甚至害怕那一阵微风吹翻我,害我滚下去。
所幸我最后还是成功滑了下去,拍拍屁股,麻溜地把对面的门打开,笨蛋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这就是一头狗对当时农村人的意义,不夸张的说,甚至可有可无。可直到后来,我才真正了解一头狗的意义,它的意义,甚至远超一头宠物。
大概是12岁那年,我要去市里做大手术,爸爸妈妈为了照料我,也一起来了。
大概1个月后,我出了院回家。院子里的玉兰树已经凋完了花瓣,展开了浓郁的绿色。我至今记得那个午后,阳光有些刺眼,院子里空洞洞的,我心里也空落落的。
我问爸爸,“笨蛋呢?”
“不知道,可能是病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把我的心刺了个大窟窿。那时我才知道,我以为陪伴我并不久的笨蛋已经是一条活了七八年的老狗,因为家里人不在,没人喂它吃的,或许饿着饿着就死了。也有可能跑到其他人家,变成其他人的“笨蛋”。
有一天,我又看见了笨蛋。
笨蛋和往常一样缠着我玩,它舔我的手,我的裤子、鞋,还卖力地摇着尾巴。而我异常地兴奋,连自己都好奇:怎么这么高兴。
然后我醒了。
梦醒后,我半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我终于想透了,关于笨蛋的意义。
那就是,他不是一只普通的狗,更不是一个宠物。它就像一个朋友一样,关怀你。这份关怀看似可有可无,可当你失去它,心里就空落落的。我真希望笨蛋是抛弃了我们,做了别人家的笨蛋。就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你和他永不相见,你还是希望他能过的更好。
后来的几年,我们家再也没有养狗 。直到今年,老爸从别人家抱来了“芦芦”。我惊讶地发现:自从我离开了笨蛋,我看身边的狗都有他的影子。芦芦也是这样,它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真的好像,尽管我已快忘光了笨蛋的模样。
这时我心里有个声音偷偷问自己:你打算怎么养它?
像朋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