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毕业后,同学们便兴致勃勃的举办起聚会,从刚开始每年轮番轰炸的举行,到后来的每年举办一两次,再到如今很难再有同样的聚餐时,同学聚会这个话题便开始在同学之间提不起兴趣。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和趋势。因为在我看来,从分开后的那一刻起,大家便开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拥有不同的人生体验,获取不同的人生经验,话题和价值取向也自然分道扬镳。所以,我能想到,当大家再次久别重逢的坐在一起,讨论起具有不同价值观的同一个话题时,是何等的尴尬,或者说,在一旁倾听某某的生活状态是何等的索然无味。因为我们既无法融入到别人的生活中去,也不会对他侃侃而谈的生活产生任何感触,自然不会对对方如今的生活感到丝毫兴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来参加同学聚会,是来寻欢作乐的,不是来听你一个人自娱自乐的演讲的。你过得好坏于我有什么关系呢?所以为了使气氛能够活跃起来,为了能带动每个人的倾诉欲,也为了使每个人有话可说,大家就只能绞尽脑汁的挖掘过去,搜索大家共同拥有的那份记忆。这样,一个同学聚会便成了一场叙旧大会。并且现场其乐融融,杯盏交错,感慨万千。等大家把一场集体拼凑的回忆消耗殆尽,男人们便喝得差不多了,开始勾肩搭背的吹起牛皮,女人们也吃得舒适,开始一小撮聚在一起谈八卦和明星。等大家聊的意兴阑珊,吃的杯盘狼藉的时候,便各自怀揣着心事和心思互相道别。那么,一场其乐融融的又带着浓厚怀旧色彩的同学聚会就此落下帷幕。但散场的人总免不了一些沮丧和失落。因为在每个人眼里,大家总变得有点不像过去,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同学们也同样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换言之,没有谁会按照谁想象的样子成长,有些东西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大家不知道下一次同学聚会在什么时候。又有谁会在下一个时间节点消失不见。我承认,对于这样的同学聚会,我只草草的参加过一两次后,就再也没有去过。所以,很多同学大概会忘了有我这么个人存在。这可能和我的性情相关,但更准确点说,我对于这种大型派对一般的的同学聚会,丝毫提不起任何兴趣。相比较那种大家一窝蜂的强行聚拢在一起,我更愿意参加那种轻便而简单的小聚会。并且这个聚会的对象,是某些特定的个人,而不是我的同学这样笼统的群体。因为在我看来,我并不觉得高中的同学共处一室,是基于某种冥冥注定的特殊缘分。我更愿意相信,大家最后呆在一起,是基于某种巧合的排列组合,是迫于某种形式的勉强凑合。但幸运的是,在这些随机的排列组合中,总会那么几个人脱颖而出,成为你的朋友,知己,或者对你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异性。所以,我并不会对一个群体抱有某种特殊的情感,而是对某个具体的人产生怀念。我能记得住的人,就是那些为数不多但可以互诉衷肠朋友,我所消耗的思念,是为了喜欢的人所消耗,我所产生的爱情观,是被在我的青春期闪闪发光的异性所催生。我所记住的,是那些白驹过隙又飘着柔风细雨的岁月。这些岁月,是那些具有特殊意味的一些人拼凑而成的。而身处那个环境下的其他人群,他们的名字逐渐褪色,直至最后忘却,他们的脸庞日渐模糊,最后只凝聚成一个印象。只有过去的我还身处在其中,每天听到些故事,或制造些事故。浑浑噩噩但有血有肉,天性悲观却从没放弃过好好活着。我一直认为,唯有那些真正在彼此岁月里消耗过感情,浪费过时间的人,才会对你的成长构成了实质性的改变和影响,也是你茫茫记忆中闪着光芒的所在。所以,你明白吧,就是那种大家在一起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如今却因为同赴聚会,坐在同一张圆桌上,便假装很熟络的怀念过去,彼此热情的碰杯,高声的阔谈,高喊着友谊不变的场面,我真的很难舒适自然的融入进去。并且在我看来,有些东西是无法通过反复的咀嚼来找到的。恰恰相反,咀嚼的次数多了,有些东西也就变了味,直至最后索然无味。同学聚会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对于我来说,每参加一次同学聚会,都会对我的高中回忆,造成一次次的重塑和打击:曾经那个单纯如纯奶的男同学,如今成了脸庞猥琐的老司机,曾经那个对世界充满新奇的姑娘,如今眼神里失去了光彩,曾经那个无人问津的自卑女生,如今脸上铺上的厚厚的粉底,掩盖住眼角被时光雕刻出的鱼尾纹。我怕在这些失散的时光里,自己在别人的眼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再是他们熟悉的那位老同学了。因为人总是这样:你在过去缺少和渴望些什么,就会在当下拼命的去抓住和填充些什么。但是,纵使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我也希望能在这些变化之中,保留保全一些想要抓住的东西。我不希望有些记忆变的禁不起推敲,现实和过往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自己也变得不堪一击。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过去了就让它留在原地。时光飞逝,周围世事来了又去,有些人说了再见,就再也没有遇见。我拥有了全新的生活和体验,有些记忆的片段和模糊的身影,也被当下欢愉的时光所冲散。但我依旧奢望,当我再次想起那段记忆的时候,他能一直在那里鲜活的流动,并且还有能力让自己再次感动。
这样,就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