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栾树的金色小花和粉色灯笼果落了一地。马路对面,钟楼上的钟声咚咚咚地响了九下。
等的车还没有来。
一个迎面风,搭在肩上的红伞被吹落地滚了好几圈。用纸巾擦了擦伞上的泥土,随手丢进了站台旁的垃圾桶。然后,目光就注意到了它——橘色的胖乎乎的大邮筒。紧挨在垃圾桶旁边。
带着些许不确定,我绕到了它的正前方。“中国邮政”,“开箱时间:17:24”。没错,真的是“邮政信筒”。
它是什么时候搬来的?还是两年来一直都在只是没被我发现?!
本能地替它感到寂寞。
低头刷朋友圈的当下,还有人会拿起笔写超过140字的信折好放进信封贴好邮票再三确认地址无误后小心翼翼地塞进信筒么?
见到邮差先生,一定要问一问。
毕竟,我已经十年没有写过和收到过盖了邮戳的手写信了。你呢?
半夜里,缩在捂不暖的被窝里,迷糊听见楼道里嗵嗵的脚步声和楼顶的尖叫声。还有门口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但没有一个人起来接,然后顺便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我和5位室友一起错过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流星雨。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场。
后来知道,那个极其讨厌的电话是某个写了一年信给我的男同学打的。大一的他想叫醒高四的我起来一同看流星雨,在两片不同的天空下。
那年高考,发挥得还算顺利。虽然最后是躺着出来直接进了医院。考最后一门时发烧到吐。至今,还记得老爸闻讯赶来时泛红的眼眶和背起我时颤抖的肩膀。还有轮流给我擦汗换衣服的几位舍友。
已经不记得那年的分是怎么估的志愿是怎么填的。但印象深刻的是,等病愈回到学校收拾东西时,除了我床铺上的被子和洗簌用品,整个宿舍已经被宿管阿姨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盒被放在床底下的满满一盒的信件,应该也被当做垃圾和走廊里撕碎的书一起处理掉了吧。
但好在宿舍没有网,短信也要1毛钱一条。
所以,江南的我可以收到来自长江北的你的信再回一封给榕城的她/他。分散在各地象牙塔中的我们,在纷飞的信件里坚守着“老同学”的熟悉。有一次,收到一个很厚的特大号信封。拆来看,里面是N张A4纸打印的痞子蔡和轻舞飞扬的故事。当然,我寄出的信里面,也会有深秋红透的枫叶,4月粉如雪的樱花。那些一笔一画之外的小而美,总会在某个灵机一动时信手拈来。
那时的我们,仿佛有大把的时间去诉说和倾听,有用不完的心思去分享。
毕业时,很多书都当废品卖了。但厚厚的一扎信无论多辗转也带着。有一次搬家,竟把它落在下了。好在房东人很nice,帮我保管了很久。
再后来,它就跟着出嫁时爸妈送的红箱子一起,静静地被束之高阁。
想过在某个不骄不躁风和日丽的下午,把这些信一封封地摊开来,呼吸呼吸久违的空气。听一首老歌,辨认那些信封上的字迹,抽出其中一封,重新读一遍那年那时那个人写给自己的心情或故事。
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封过。就像埋在某棵树下的一坛酒。多一些岁月的沉淀,味道会不会更醇厚绵柔?
只是,在这样一个台风过境的下着雨的早上,它的味道好像从泥草香里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