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小姐是我在实习的出版社认识的前辈,之所以叫她B小姐而不叫她前辈或者姐,一来是因为她与我年纪相仿,二来是因为她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一个Plan B。
刚进出版社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实习编辑,而B小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副主编了。我原以为这种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女子要么特别精明要么特别刁钻,不然她凭什么超越那么多年长的同事独居副主编的位置呢。因为带着这样的偏见,所以我对这位顶头上司总是避之不及,唯恐工作出了纰漏会被她的重磅炸弹炸个粉身碎骨。
实习三个月的时候,恰逢出版社召开年会,B小姐作为副主编当然要在全体同事面前表演节目。这下可愁坏了B小姐,但是愁归愁,我绝对想不到她竟然会想到找我帮忙。所以你看,如果上司无缘无故要请你喝咖啡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要被炒了上司觉得你太可怜需要安慰;二是你有某项技能可以被上司利用。很庆幸,我是后者。
“你进出版社已经三个月了吧。”B小姐嘬了一口咖啡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是啊,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么?”听到B小姐用如此严肃的语气与我交谈我的心脏简直要跳停了。
“没有,你做的很好。”
我没敢接话。
“我记得当初招你入出版社的时候你的简历上写的外语是英语和韩语是吧?”
“对啊,英语是学校要求必须得考的,韩语是我自学的。”
“怎么会想到学韩语呢?”
“哈哈,因为我是追星族啊!”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怎么能在上司面前把嘴张的那么大讲话呢。
“不用紧张,我也是追星族。”B小姐轻轻斜了一下肩,眼睛笑成了月牙状。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很亲切,但又觉得,B小姐这样的女子喜欢的明星我肯定不喜欢。然后下一秒B小姐说出的话让我差点咬舌自尽。
“而且,我跟你喜欢的是一个明星。”
“纳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谁啊?”莫非她暗恋我,悄悄关注过我?
“你不是老穿带着G字样的应援服嘛,我也是粉丝当然能认得出来啦。”原来如此,吓我一跳。
于是那个午后,所有咖啡厅的人都在侧目注视着我们这两个疯狂的追星族在那叽叽喳喳的讨论那个传说中的G。也是在那个午后,我对B小姐的印象大有改观,甚至还答应了她的要求决定教她韩语歌并与她一起在年会上表演。
年会很顺利的结束了,但是出版社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通知:原本为出版社内部杂志供稿的作家突然说家中有急事,不得不延迟交稿日期。这下可急坏了主编和出版社的所有工作人员。
“出版社开办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紧急的事情,在座的各位谁有好的解决方案赶紧拿出来。”Z主编边说便把办公桌拍的砰砰作响。当然这也难怪,原本的计划是作家今天交稿,明天开始印刷,后天上架。谁知那位作家临时拖稿,害的整个出版社一下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有人应答,大家都低着头不做声。
我心想完了完了,这回出版社可真是遇到大麻烦了。谁知这时,B小姐站了起来。
“主编,这次作家拖稿害的杂志不得不取消专栏,那不如就此机会长期撤销他的专栏,重新选用其他作家的文章。”
“重新采用其他作家的文章那原本的读者们追问起来如何回应?取消他的专栏之后杂志的排版就必须跟着改动。”说着说着,Z主编的八字眉又显现了出来。
“那便改版好了,我手中有六月审核时忍痛淘汰掉的排版,已经经过了修改,待会我会发到你的邮箱,如果有问题我会再连夜进行修改。至于作家,不用担心,我有许多熟识的作家,我有信心他们的作品绝对会受到读者赏识。”B小姐的发言无疑是一把救命稻草,彼时彼刻全出版社员工看她的眼神都是放着光的,当然也包括我。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而且新的版本更适用于新的一年,新的作家写的文章也更受读者喜爱。我曾私下问B小姐,她怎么能在那么紧急的时刻提出那么好的方案。B小姐说,那是她的习惯,做事情永远都有Plan B。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B小姐能稳坐副主编的位置,不是精明也不是刁钻,而是对待工作的热情细腻与缜密。B小姐在我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
如今我已经在出版社工作一年了,也从实习编辑转为了正式编辑。在这一年里,我看着B小姐一次又一次的用她的Plan B为出版社解决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麻烦。羡慕着敬佩着却也心疼着,B小姐的Plan B解决了那么多的麻烦,适用了那么多的场合,却适用不了她自己的爱情。
B小姐的正牌男友L是她的高中同学,虽然自从她们高中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但是没想到大学毕业之后两人却又在这陌生的城市相遇。B小姐说,这是缘分,抹也抹不掉的缘分。于是原本就知根知底的他们便迅速的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在一起之后B小姐才发现,L已经不再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L了,他无心工作,也没有任何高雅的爱好,三天两头的去泡吧,很多天晚上B小姐加班结束后都不见他的踪影,早上起床之后看到的也只是床头那凌乱而满是酒气的脏衣服。
我曾劝B小姐结束这段恋情,可是B小姐说,她舍不得,她觉得L还是爱她的。有时候她加班晚了,L会跑到出版社去接她,她半夜饿了,L会忍着困倦为她做宵夜,她生气的时候即使把他的肩膀咬的渗出血他也只会拍着她的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可能我不懂恋人之间的细节,毕竟他们的生活只有他们自己能感受到,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是表象。至少,当时听完B小姐诉说的我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B小姐哭着告诉我,她在L的微博中发现了一个与他来往频繁的女生,她打开那个女生的微博一看,竟然看到了满满的合照,更可气的是,这些合照中不乏有床照。B小姐崩溃了,她一直以为L只是贪玩了一些,却丝毫未怀疑过他对她的爱。背叛来的太突然,B小姐就好像在路途中遇到暴雨的行者,无处藏躲。
“分手吧,趁他没与你撕破脸。干净利落的走开也好。”
B小姐沉默不语,只说自己很累要请假回去休息。可是最终,B小姐却告诉我她现在还不想分手,因为她还没有Plan B。我愕然却也无从劝解。
一个月过去了,B小姐突然与出版社新合作的作家K打的火热,两人频繁的约会吃饭看电影,俨然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我本应祝福B小姐,可是此时,B小姐并未与L分手。我一直在提醒B小姐爱情没有Plan B,让他在L和作家K中做一个明确的选择,可是B小姐却迟迟不肯做出决定。
爱情是洪水猛兽,卷入其中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撕得粉身碎骨。而B小姐却果真成了那个粉身碎骨的人。
十一月的某一天,B小姐一如往常一样检查着新书的印刷,突然间一个来势汹汹的女子闯了进来。指着B小姐的鼻子大骂第三者,说B小姐勾引L使得她与L三年的感情岌岌可危,其间讲的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是我第一次看到B小姐惊慌失措的样子,瞪着眼睛仿佛是半夜翻墙头被教务处主任通报批评的孩子。而此时,作家K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B小姐最终还是与L分手了,L没有丝毫的挽留便收拾行李离开了B小姐的住处。B小姐失笑,原来她也只是个Plan B罢了。而作家K呢,也没有继续和B小姐交往下去,原因一目了然,没有人愿意做Plan B。
B小姐恢复了单身,又如往常一般用着她的Plan B顺利的运行着出版社。不同的是,至今B小姐也没在提及过男人恋爱与婚姻。
但是我相信B小姐肯定会明白:之所以眼有左右,耳分两边,鼻有两孔,手有一双,而心却只有一个。那是在告诉你,一次只能爱一个。爱情,没有Plan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