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聚会上,馒头听说小双结婚了,馒头拿起扎啤杯,一口干了。抬起头看着啤酒店不太亮的灯说,这是好事啊,看人家多有正事。
馒头不太能喝酒,散场后悄悄跟我说换个地方继续的时候,我知道,馒头还是没有承受住。
馒头说,你还记得我总叫你跟我去的那家饭店吧?
我说,知道,那家韩式小店。
馒头接着说,我和小双第一次吃饭就是在那,我们第二次吃饭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说,怪不得,原来我陪你纪念了那么久。
馒头说,以后我不会去那了。
我抽出一根烟递过去,馒头摆手说,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我也没抽过烟。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养成很多习惯,然后又不知不觉的就着习惯过了很多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形成惯性之后,这些习惯就跟顽固的石头一样,无法改变。换句话说,如果有些人可以让你改变自己的习惯,那么那个人在你心里一定很重要。只是不知道馒头是不是真的不会去那家小店了。
馒头和小双是多年的好友,也是多年不联系的好友。他们认识了好多年,而失去联系的时间也有好多年。
馒头一直不承认,但我看的出来,馒头一直暗恋着小双。
馒头和小双的故事我知道很多,关于青春的故事,大多没有结局。
馒头的收藏我都看过,包括小双写的纸条,小双买的手套,小双的照片,小双送的相框。
每次馒头都会问,小双当时为什么总问我她是不是该答应那个男生呢?
我猜测过无数个答案,但是馒头总是说不是,不可能。
但每次都是以这句话结尾,“是你跟人家说再见,再也不见!这事怪你自己!”
馒头这时候就会把他那些珍藏收起来,说,也就这些还能是个念想。
总是会有些人不告而别,陌生的感觉其实是在告别之前积攒了很久的情绪。正如,失望是积分制的,是一点一点的积攒,总会有那么一个点,直到希望的泡沫爆破,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被失望冲散,再也抵抗不住。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些突如其来的离开都是蓄谋已久的结局。一个没有说,一个没有问。这只不过是人与人的自我安慰罢了。馒头一直说,他跟小双说了再见。可是至今我依然坚信馒头是不告而别的,因为我不相信他有说再见的勇气。
问过馒头好多次,你怎么说的再见?再见的时候小双没有问为什么吗?她是什么语气呢?
馒头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馒头一直沉浸在他所谓的回忆里,在回忆里打转,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馒头说,还能怎么办,要是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那就太好了。
我说,我觉得现在还是吃口菜喝杯酒要好一些。
馒头豪气冲天说,干了。
我一直觉得勇气是相对的,它只存在一个人内心的可接受范围内。有的人就是怕虫子但是不怕蛇,有的人看见耗子可能吓得到处跑,但是看到狗却过去摸摸狗的头。馒头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他更没有勇气说再见。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不就是怕连朋友都做不了么,哪里会有勇气说再见。换句话说,如果有勇气连朋友都不做,馒头早就表白去了。
馒头刚才就喝了不少,来到这我俩又喝了很多,馒头抬起头说,真的,我没逗你,我真的说了。
馒头和我一直是嘻嘻哈哈,很少有正经的时候,我看着馒头严肃的脸说,你骗人!我根本不相信!
我刚想笑,可是看到馒头并未像以前那样逗哏,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馒头难得严肃的说,真的,那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怎么能会知道呢,你记得我的校内都注销了吧?你记得我的QQ都不用了吧,你也记得我电话换了好几次了吧?
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有一段时间馒头真的很奇怪,我也联系不上他。
馒头接着说,她说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但肯定不是我想听到的话,我没有勇气去牢记那些让我难受的场景。
我说,这样挺好。
馒头说,是挺好,当初我做阅读理解做的那么累,终于做完了,再也不想做了。现在做完了,知道什么意思了,也死心了。
有些事很矛盾,比如拿表白这件事来说,有些人掏心掏肺的把自己扔进去,声势浩大,气势如虹;有的人又小心翼翼,打死也不说,总是装作不经意。第一种很可能会奏效,也很可能对方跟本不想要,结果既失去了自己又拖累了别人;第二种风险小,最起码不至于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到,甚至有可能到最后对方都不知道,最起码即使失败了还能以朋友的名义联系着。而值得寻味的是馒头一直小心翼翼,最后他自己却选择了连朋友都不做。馒头也许真觉得气数已尽吧,所以千言万语都不如把自己装在套子里,没有音信也就没有所谓的挂念。
当时馒头说要去找点事做,然后就失踪了。他说他要变身,我说我也要变身。结果,三年后再见面时候馒头真的变身了,我没有变。我以为馒头变成了包子,因为多了很多馅。他说他讨厌自己,既然讨厌就要试图改变。我认为馒头实在是太讨厌他自己了,因为他变的我认不出来眼前的是他。再见到馒头时候,馒头碎碎念的给我讲着怎么能把西门子的ELF补丁刷到他的Moto手机上,怎么让塞班增加功能,怎么让Linux更流畅;馒头炫耀的拿起我的吉他告诉我,他也能弹完整的一首歌;馒头非要拉我去解放桥看火车,并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各种车头、车厢;馒头的改变还有很多,望着桥下奔驰的火车,我当时想馒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的人总是爱自己骗自己,以为让自己忙起来充实起来,真的就可以忘掉一些事忘掉一些人。以为再去形成新的习惯就可以把以前的习惯丢掉。馒头现在还保持着失踪之后的习惯。也许习惯是因为某个人养成的,但如果这个习惯是个好习惯,最起码对得起了曾经。也许爱好是因为某个人带来的,但能把这爱好坚持下来,最起码对得起现在。努力保留下的,是因为放不下;努力保留下的,也是因为纪念。
馒头说,我想起了无数欢欣的往事,同时也无法摆脱一些忧伤。事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到现在还看不懂五线谱,现在都是智能机了谁还刷机,我的旅游计划也已经死了,现在都是动车了,没有内燃的轰鸣,火车也死了!
我说,得了吧,看不懂你玩什么尤克里里,智能机你整什么root,至于火车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动车。别瞎感慨了,吃口东西吧。
馒头说,我要点个最辣最辣的辣鸡爪。
我挥挥手说,馒头,干嘛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馒头说,no zuo no die。
我说,活该你死去活来。
作死的人分两种,一种是不知道自己在作死,作着作着就死了;另一种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没结果,但依旧在作。我们总以为大多数作死的人都是第一种,其实大多数人是第二种。我知道,长期以来,馒头固守着自己的想法。回首往事,其实只是在现实里的不知所措。
馒头接着说,因为我们没法在一起,所以所有的故事我都会留在心里。
我说,你咋不死呢,矫情狗都该死,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人家都结婚了。
馒头说,所以我再也不会去那个韩国小店了,我也再也不会去那条路了。
馒头吃了一口鸡爪,辣的拿起酒杯就往嘴里猛灌说,我那年在心里说的那句话,也算是做到了,虽然她可能并不知道。
我严肃的说,矫情狗,你的工作与否真的跟小双没什么关系。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馒头摇头说,你不懂,那年她说她父亲对她另一半的期望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决定了,也是对得起自己曾说的话。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顺从了她父亲的意思。
永远不要觉得作死的人没救,他们大多给自己画了底线,只是还没到。等到了那个底线,心也就死透了。就可以把你放在心底了,然后就可以告别你了。我只能希望馒头在他内心的底线已经到底。
馒头最后说,我喜欢她,所以我想对她好,我喜欢她,所以我答应她的答应我的,我都要做到,但她不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