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车进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左手提着公文包,正在给妻子打电话。
“小丽啊,我已经坐上车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
“什么?小新想看看漫画?可是我坐的是公交车,在书店不停车,明天再买吧。”
“……”
“你告诉小新,疯狂漫画明天中午就出最新一期了。要他乖乖去睡觉,我明天给他把新旧两期都买回来。”
“……”
“嗯,好,我上车了,先挂了。”
男人挂了电话,坐到了雪漓旁边。
雪漓看了男人一眼,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报纸。
报纸上用大幅面积报道了一起小孩失踪的案件。
失踪的小孩叫小文,父母都是本地的富商,三个月前在学校附近丢失,至今杳无音信。警察的初步判断,可能是被拐卖了。
小文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为了寻找他到处刊登照片。报纸上也大幅报道了他失踪的一些细节。
雪漓正看得起劲时,身边的男人又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小丽啊,你告诉小新,明天我一定回去给他买漫画的。叫他早点睡,别到处乱跑。最近外面乱的很。”
又挂了电话,看到抬头看着他的雪漓,男子说道:“现在孩子真不好管,这么晚了还要看漫画。不给他买又怕他自己偷偷摸摸跑出去,现在外面啊危险得很。”
雪漓点点头道:“是的呢,这不,富商的孩子都丢了。”
男人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听说是被一个鸭舌帽的男人拐走了,这孩子父母有钱有势,警察局地毯式搜索了三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找到。”
雪漓道:“只怕难咯。唉,听说这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全职妈妈,专门在家带孩子。天天上下学亲自接送,孩子也一向乖巧听话,让人放心。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一向让老师放心的孩子居然趁午睡偷偷跑了出去。老师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个孩子会偷跑,所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上课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打电话报警都晚了,孩子早就被拐走了。”
男子叹气道:“造化弄人啊。”
雪漓把报纸翻过来,报纸另一面也是关于小孩失踪的案件的相关事情。
报纸上用加黑的字体写着:“富商儿子失踪案,警察初步判定是熟人作案,嫌疑人为富商以前邻居。”
报纸上刊登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这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看上去格外吓人。
正看的起劲,一阵冷风吹了进来,雪漓打了个哆嗦,觉得背后传来了阵阵寒意。
抬起头才发现,公交车又一次进站了,车门打开,夜风吹了进来,将报纸吹得瑟瑟作响。
车门外站了一个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
雪漓看了一眼报纸,又看了看车门外的男人,觉得一阵恶寒。
刀疤男人也在打电话。
“嗯……我已经上车了,不用你来接了。”
“……”
“好,到时候见。”
刀疤男挂了电话,从雪漓身前走过。
雪漓偷偷地把报纸藏了起来,抬头的一刹那,看到了刀疤男的背包里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刀上还沾着鲜血。
雪漓顿时觉得心跳漏了几拍,想要下车,车门已经关了,雪漓只好装作没事,看窗外的风景。
刀疤男坐在雪漓对面,眼睛不时地往雪漓这边看。
雪漓觉得浑身发麻,又想起了报纸上对这个男人的报道。
刀疤男是富商以前的邻居,年轻的时候是混黑社会的,后来因为砍伤了人被警察抓去坐了几年牢。出来之后租房租到了当时并没有发家的富商家旁边,做了富商的邻居。富商心地好,一开始也不知道刀疤男的底细,所以偶尔也会借钱给他。但是刀疤男借了钱从不还,久而久之,就再也不愿意借给他了。
因为富商偶尔会回老家住,所以刀疤男也见过小文,并且给小文买过礼物。所以,当警察听说是小文自己跑出去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刀疤男。刀疤男曾经向富商借钱没借到,就发誓说要杀了他们一家。所以刀疤男是第一嫌疑人。
但是警察很快发现,小文失踪那天,刀疤男一整天都在和狐朋狗友在酒吧聚会,有很多人能够证明,所以最后没有证据,只好把他给放了。
公交车在城市的道路上飞奔,很快便来到了下一站。
雪漓想下车,可想着再过两站就到家了,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想了想,雪漓决定先不下车,等到了站在说。
这一次车门外是一名衣裳褴褛的男人,他推着电动车,满头大汗。
司机问道:“小伙子,你要不要上车。”
男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电动车坏了,您看……”
司机大量,说道:“没事,反正车上也没几个人,你把车子放上来吧。我载你回去。”
“好好好……”男人连连道谢,“谢谢了。”
男人和司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电动车搬了上来。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
“喂,妈,怎么了?”
“……”
“怎么可能呢,这肉是我昨天买的,怎么会臭呢。”
“……”
“什么臭味啊,没有的事。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马上回来,您等等,等我回来再说。”
男人挂了电话,嘟囔道:“这老太太,没一天安宁的,昨天才买的肉,硬说臭了。”
雪漓笑道:“老人家就是这样,多迁就迁就。”
电动男说道:“我们老太太就是喜欢闹腾,今天闹这,明天闹那,前一段时间还非的说听见了小孩哭。真是见鬼了,我们那儿方圆两里之内都没人住,哪来的小孩,还非的说看见什么火光,感觉地在晃动,真是的,明明腿都断了,哪来的这杂七杂八的事。”
见他抱怨,西装男也劝了起来,车上的气氛一时活跃了起来。雪漓也觉得放心了许多。
车子路过书店门口的时候,一个小孩正横穿斑马线。司机怕撞着他,放慢了车速。
男孩看到了公交车刺眼的光线,往车子这边看了一眼。
刹那间,车上三个男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走远的小孩,不敢置信。
西装男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又播了一个电话。
“喂,嫂子啊,是我。”
“……”
“嫂子,我问你啊,小文他找到了吗?”
“……”
“哦,没有啊,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西装男挂了电话。
雪漓听出了点什么,问道:“那个丢失的男孩,是您的亲戚。”
西装男失魂落魄地点点头道:“嗯……是我侄子。”
雪漓看了一眼男人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说道:“原来您是那位富商的弟弟啊,那您出门怎么不自己开车呢?”
“哦……我的车前一段时间丢了,一直没买新的。”西装男丢了魂似的坐了下来,问道,“小姑娘,你看见那个小孩了吧,长得像不像我家小文。”
雪漓愣了片刻,才知道他说的是刚刚过斑马线的那个小孩。
雪漓摇摇头道:“刚刚光线太强,我没注意。”
西装男喃喃道:“不会……不会错的,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雪漓笑道:“那没准孩子没被拐走,自己回来了呢。”
西装男反驳道:“这不可能,他……”顿了顿,说道,“他要是回来了,哥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雪漓笑道:“那就只是像吧。”
西装男越想越不对劲,又问另外两个男人道:“小文脸上有胎记,刚刚你们看到了吗?有没有胎记?”
两人都摇摇头,表示没看清。
看到他失魂落魄地样子,雪漓突然想到了之前报纸上说的熟人作案。
雪漓问道:“先生,那男孩走丢的那天您在哪里呢?”
西装男答道:“我在老家。”瞬间又反应过来了,大声问道,“小姑娘,你什么意思。”
车子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刀疤男放下了背包,眼里满是寒意地盯着雪漓。
雪漓缩了缩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这时,公交车刚好到站。
雪漓一刻也不敢多待了,慌忙地下了车。
车子关了门,继续往远处行驶。
西装男觉得越来越心慌,刚刚那张苍白的小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天气明明很寒冷,可他的后背手心都开始冒汗。
顺手抓过旁边的报纸准备擦擦。
这时,他才发现,报纸上不知道何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伊浩先生,您好,我叫雪漓,当然,您可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不打紧。因为我的名字对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半个月前,您的哥哥伊琛来找过我。说他的儿子伊文失踪了,希望我能帮他找找,我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伊琛先生给了我一块家传的玉壁,我很喜欢这种古玉,于是答应了下来。
“我找到伊文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尸体被扔进了山洞里。杀他的凶器是一把折刀。这把折刀就在你的对面那个男人的包里。没错,那个男人是一个杀人犯,很多年前他就杀过人,现在他又杀了您的侄子。”
西装男看到这里,觉得浑身发寒,脸色苍白,身体忍不住打哆嗦。
对面两人觉得不对,也凑了过来。
“当我告诉伊琛先生他儿子已经死了的时候,他们夫妻两哭的死去活来。我打算走,伊琛先生又拿出了另一块玉壁,说让我一定要找到害死他儿子的凶手。他早就知道,这件案子根本就不是一起简单的拐卖案,毕竟伊文一向听话,伊太太又每天陪他上下学,又怎么会发生意外呢。
“伊琛先生和伊太太都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我试着查了一下。首先,伊文一向是听话的乖孩子,一般情况下不可能私自逃离校园。除非有一个孩子十分信任的人诱惑了孩子,当然,这个人不可能是那个邻居,因为他和伊文总共也就见了几十面。对于孩子来说,他只是一个认识的叔叔而已,乖巧的小文不可能因为他逃课。
“孩子信任的人,除了父母自然就是作为亲叔叔的您了,您知道孩子喜欢疯狂漫画,但是伊琛先生和伊太太都反对他看漫画,您利用了这一点,打听了漫画出新的时间。然后提前告诉孩子,说要他来学校后面的小巷里等您,您给他买新漫画。孩子很高兴,又不敢告诉父母,所以偷偷地跑了出来。
“可是他在那里见到的不是您,您不可能让自己被人怀疑,所以您早早就回老家了,等在那里的人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没错,也就是您对面那个推着电动车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刀疤男出生入死的兄弟,您老早就拉了刀疤男入伙,但刀疤男被怀疑的可能性太大,所以他又叫来了他的兄弟。伊文到了小巷里就被迷药迷晕了,刀疤男带着他坐着出租车逃离了市区,在市区外,早就有一辆白色的轿车放在那儿了,那一辆就是您前不久丢了的车。您故意说车丢了,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天,毕竟丢了的车可能被任何人偷到。
“伊文被电动男带回了老家,三天后,刀疤男杀了他。尸体就丢在了电动男老家的悬崖边。那量轿车也被推下悬崖,毁尸灭迹了。电动男的母亲听到的男孩哭声,闻到的臭味,看到的火光,还有感觉到的地动,都是你们做的。
“伊浩先生,其实我不大明白,您为什么会花这么多钱来雇佣这两个流氓杀了自己的侄子,毕竟外界传闻,你们兄弟俩感情很好,都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又都是富豪。警察在作案动机这一项都没有怀疑到您的头上,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伊琛先生听说是您之后都愣了好久,只说了一句'嫉妒'。”
看到这里,伊浩再也忍不住了,扔下报纸,哆哆嗦嗦拿起手机,要打电话。
电动男拿起报纸,手也在不停地哆嗦。
伊浩手里没有信号。
他抬头,才发现报纸反面也有字。
三人急忙把报纸翻了过来。
“对了,忘记和您说了,刚刚您看到的小孩的确是伊文。伊琛先生把三块玉壁都给了我,他并不希望把你们送上法庭,不希望你们坐牢,他希望你们都去死,彻彻底底地死掉。所以,隆重和您介绍一下,本次列车司机,我的好友,死神,这辆列车是临时加的,终点站——地狱。”
看完这段话,连一向凶神恶煞的刀疤男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恐惧。
三人向司机位置看去,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司机早就不见了去向,车子还在行驶,按照原来的轨迹开出了城市。
“停车……”
“开门……”
“救命……”
三人凄惨地尖叫。
但是没有用了,在这封闭的公交车内,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第二天,雪漓买了一份报纸。
“男孩失踪案真相,亲叔叔竟然是凶手。”
“男孩尸体找到,三疑犯却突发心脏病身亡。”
雪漓笑了笑,把报纸扔进垃圾桶,端着奶茶,优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