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走古城，踩在时光里
“你也算是大理的游侠了。”那个中年男人抬起头，笑笑地看着我。
“阳光驿站”外面的小桌铺着红红的桌布，黄黄的阳光。我边看《茶马古道》，边和经营这间酒吧的他聊天，他突然就这么说：“没有时间限制，没有计划，独来独往，这就是大理游侠的日子。”
我笑了：一直是那么胆小，懦弱，没有主见，惯于服从的我在大理竟然也成了游侠？
离开“阳光驿站”，我去吃晚饭。人民路上有很多家白族风味小吃店，他们把各种蔬菜整齐错落地排在门口，生动鲜亮地招揽客人。大理的菜非常好吃，口味香辣浓烈。我会要一份荤菜，一份素炒野菜，再来一碗米饭，每次都吃得很撑，饭后我总要长久地散步。
和丽江古城相比，大理更像朴素的农家姑娘，没有妖冶的红灯笼，没有厚厚的脂粉气，只有方方正正的街道，没有过多粉饰的房屋，房顶上是密密的荒草。据说大理古城的很多地方都在去年被推倒重建了，1999年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大片古屋只有在不多的地方还连片存在。
步行街复兴路的北段还有连片的古屋，它不像丽江的街道，全被外地人开的小商铺占满了，看不到本地人原汁原味的生活。走在复兴路北段，可以看到原著居民非常生动的日子。很多生活用品小店一家挨一家，卖袜子的卖衣服的店里塞得满满的，小型的超市、手机店、美发屋、小蛋糕店，长长的巷子口会摆出一个小摊，一个女人正就着炭火烤乳扇。不远处的小摊上，一个老太太正在铁架上将又圆又薄的饵块烤出一个大大的鼓泡。
我在暮色里折向南门方向，这里游人开始密集，路边的小店里卖着与丽江店铺里相似的东西，葫芦丝里此起彼伏吹出的还是《月光下的凤尾竹》，如果不是偶尔有一家会奏出《大理三月好风光》的曲子，我简直以为还在丽江。
很多店里卖大理石花纹形成的天然画、大理石花瓶、用大理石做成的小工艺品。在这里，大理石太泛滥了，我去一家小店吃早餐时，发现他家通往小院的甬道上和小院里铺的都是大理石。
夜渐渐深了，我走出了南门。据说大理的四个城门里，只有南门是古城门。我站在城墙外看着苍劲的大字:“大理”，城墙上高大建筑的边缘饰着黄色灯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
我在城墙外走来走去，寻找1999年我来大理时照过相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吧？我站在那个地方，久久地发愣。透过几年的时光，我清晰地看到当年的我，我和那个我对视着，久久的，那时我的幸福如此的心无旁骛。
我在丽江和大理行走的每一天都在寻找，仿佛朴树的歌中所唱“那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有很多东西让我迷惘：流走的时光，不再拥有的感情，生命的无常。裹在时间的洪水里，我能抓住什么？似乎什么也留不住。
我怅怅地离开南门，沿着人民路朝东门方向走。路上几乎没有人，路灯稀稀的，微弱的光。很冷清，几乎每户人家都关着门，有时可以听到门后面电视节目的对白。偶然会有一家咖啡屋，空无一人，紫色的光，飘着空灵的音乐。
忽然又降雨了。我来大理这些天，总是碰到雨。一辆云L车牌的小车开过，溅着泥浆，车灯雪亮，打在远远的街道上，映出黄亮亮的青石板。我没有伞，走在细密的雨里，走在黑黑空空的街道上，并不害怕。
我沉浸在往事里，想着远远近近的事情,一点点变得清晰。很多的日子，会有一些人陪着你，一同走过或远或近的路，之后他们会离开，因为种种不同的原因。于是，只剩下你一个人面对连片的黑夜和独自醒来的清晨。但是，还得继续上路，虽然是一个人。在路上，明明知道眼泪和害怕是没有用的，那不如微笑吧。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