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世界和我一起崩一会儿

  杭州小伙崩溃的晚上,整个网络上,处在时代大环境下的年轻人,也一起崩溃。这一事件立马成为了知乎上前所未有的最热的话题,参与人数破千万。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的。这场大型的集体诉苦,背后反映出来的,是成年人的焦虑,无助,更是一个社会问题。这场景,像极了每个在深夜痛苦的人。我们都在他身上看到了我们自己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学会变得懂事,成为家长眼里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事眼里的好伙伴。我们表现得似乎一切都在照常运转,似乎更加积极。但更多时候,我们在一次次地自我拉扯,生活总会在无形中加重砝码,一次小手术,一句领导的批评,一句爱人的抱怨,都可能让我们内心倾斜,我们一边对自己提高要求,另一边生活又总是事与愿违。直到我们发现我们真的老了,身体再不如从前了,不论怎么努力老板还是会摇头,与爱的人距离越来越远。我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能为力,这时,只要一声质疑,催促,甚至他人一个眼神,我们都会瞬间崩溃。

  崩溃大多是无声的,就像《起风了》里男主站在他付出巨大心血,依然被击成碎片的飞机前,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背对观众。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小时候不明白,长大了,才切身体会到。我们一面坚强,一面经历崩溃,一面修复自己,这个过程从来没有尽头。无声之中,所有事物消解崩塌,无力感与绝望感接憧而来。可我们总是一个人承受,所以总有人说,那个人明明很快乐呀。在无声崩溃的时间里,我们都脆弱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很多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流下来,表面说着我很好,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而这样突然的爆发来临时,我们大脑中一片空白,所有连接都断了,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就像杭州小伙一样,失声痛哭。我们总是被现实的两端不断撕扯,可成年人的不动声色告诉我们,要足够坚强,要撑住,我们总以为这样会好起来,我们可以解决这些事情,但我们早已疲惫不堪,需要排解与安慰。

  当代人不仅被焦虑困扰,也被一次次崩溃摧残。好朋友决定考研,当她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一点不意外,反而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说得很简单,但我看到了她脸上坚决的神情,我说,那你加油!后来,我见到她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联系也越来越少,她总是说自己很忙很忙,每天三点一线,她把自己喜欢的课外书都收捡起来,开始看“有用的书”,虽然家境不好,但她父母都很支持,因为他们知道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她就像一条鱼,沉入深海里,无影无踪,了无音讯。直到一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她给我打电话,那头在隐隐抽泣,那么久,我第一次听见她哭,她说自己压力很大,母亲生了很重的病,但家里人瞒了她很久,自己马上又要准备考研了,每天在焦急母亲的病情与即将到来的考研中,一次次陷入自我怀疑,她哭了很久,那一刻,她也崩溃了。见到她时,她很苍白,可以看见青色的眼袋,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她说,我从没有感觉到自己如此糟糕过,做什么都没有一点进展。我静静抱着她,她像只猫一样,身体还在发抖。晚上空气有点凉,我一直都记得她哭着蹲在地上,最后一点声响都没有。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她说,我就想哭一会,能有个人说说话。我笑着说,能哭出来就是好事,说明那颗心还很敏感,还能感受。看啊,那个印象中十分努力坚强的女孩,也会突然间崩溃。

  在讲求效率与速度的现代社会,我们的时间被挤榨,生活更像是为了活着。我们在工作中,在学习中崩溃,孤独成了常态。但真的是这样吗?当我们需要放松,需要朋友时,孤独就不适合我们。当生活将稻草一点点加在我们身上,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成为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如果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如果想哭,就哭出来,情绪的表达从来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但这件事,又让我看到,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的,都很脆弱,都需要他人的陪伴。未来还会有无数次这样的瞬间,但那时,我们知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此刻,让我哭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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