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的想法呢？怎么让她结束？”男人问道。
女人拨弄起耳边的发丝，过了一会儿回答：“安眠药，大海，伤心，溺水。没什么痛苦。”
“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替她考虑这个，你们真不愧是最好的朋友。”
2
顾小月活波得像只小鸟，她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吴星前面，不停歇地介绍着眼前的别墅——他们来此参加她朋友的生日派对。从她的语气里，你会觉得这不是一幢普通的豪宅，而是一座王公贵族居住的宫殿。
其实说是宫殿也不为过。进入巴洛克风格的大厅后，就会看到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枝形吊灯金光闪闪，两张超长的弧形深红色皮质沙发在窗户旁相对而置，色彩艳丽的各类墙饰既稀奇又华贵。
吴星欣赏着这巨大财富的象征，顾小月则东张西望地努力在数不清的来客里寻找女主人的身影。
“小月，你怎么才来，我一直等你呐。”一个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人边说边向他们快步走来。
顾小月惊喜得大叫一声，连忙奔上前去，“对不起啦，亲爱的，等了很久才打到车。生日快乐。”
接着顾小月向吴星介绍说，这就是宴会的女主人——她的好朋友李嫣，又向李嫣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吴星。
李嫣身材匀称，不高不矮，有着娇俏的鼻子和小鹿般清澈灵动的眼睛。不得不说，她是浑身散发着夺目光采的那一类型，比顾小月的俏皮可爱更有几分吸引人的魔力。
吴星露出腼腆的笑容，和李嫣寒暄了几句后，就任这两个女人叽叽喳喳了。吴星注意到，李嫣说话时自信、坚定，有些骄傲但不至傲慢，他还注意到她白皙的面颊此刻有些绯红。
3
吴星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你这位朋友可真是豪门千金啊！”
顾小月像只猫一样，迅速爬进吴星的臂弯里，脸上漾着得意的笑容，“早告诉过你啦，她家很有钱，大型家族企业。不过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公司老总。”
“这么年轻就接管公司了？”
“是啊，她爸去年去世了，她又是独生女。”
“嗯，她应该也挺不容易吧。”
“可不是嘛。她接管公司后不久，业绩就明显下滑，管理层也不服她，她发愁着呢。”
说完，顾小月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微微起身，一只手支起下巴，冲着吴星调皮地眨眨眼睛，“要说管理公司，大权在握，也不是谁都适合的。还是得像你这么有能力有事业心的人才做得好嘛，对不对？”
吴星耸耸肩，表示没办法，谁让他没这资本呢。
没料到吴星会认真地回答自己的玩笑话，顾小月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她把视线从吴星脸上挪开，试探性地说道：“那你追李嫣呗，说不定她会喜欢你，这样她的公司不就是你的了。”
吴星伸出手在顾小月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让你胡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为了钱就去追别人呢？我喜欢的是你。”
一股温暖甜蜜的感觉流遍顾小月全身，她喊疼的嘴形转瞬变得笑意盈盈。她再次躺回吴星的怀抱，还不忘调皮地说一句，“不追就算了呗，还不是替你着想。”
吴星轻轻地吻上她的唇，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笑意。
4
李嫣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她也从未对哪个男人上过心。但自从生日那天见过吴星后，这个男人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肩膀、月牙般的长睫毛、以及纯真的笑容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敲打着她的心。
对吴星的着迷，她无法解释，也无力克制。在那之后，她常常以介绍客户为由，约吴星吃饭。吴星虽然总会一个人赴约，但对她的态度始终未越过朋友的界限。
现在，李嫣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回味着上一次和吴星的见面。
那天，吴星和以往不同，主动约她喝酒。她看得出来他的情绪非常低落。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吴星告诉她，他之前为了尽快攒够房子的首付，跟着别人投资了点外汇，结果现在差不多把自己全部的积蓄都赔进去了。
“我不敢告诉小月，她会伤心死的。”
李嫣听后倒有些高兴，她悄悄贴近吴星，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在他的耳边低语：“我愿意帮你。”
一直以来，李嫣非常确信，自己的美丽和财富总有一样能让男人臣服。这会儿，显然是后者该起作用的时候。
因此，当吴星推开她的手，并明确拒绝她后，她不免吃惊。但很快，她恢复了往常自信骄傲的样子，直言道：“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儿感觉。”
对此，吴星迟疑了片刻，之后回答：“我不能伤害小月。她没钱，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她需要我。”
“李总，这是一些需要你签字的合同。”
李嫣的思索被打断。她的目光扫向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又扫回合同。“姚元哥，不是说好不要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谈工作吗？”
姚元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再次把合同推近她，耐心地劝说：
“我也是没办法，都是需要紧急处理的。”
李嫣没有动，不满地撅起嘴。
姚元俯身向前，盯着李嫣看了几秒，关切地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又失眠了？怎么天天挂着黑眼圈？要不我再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只是有点心烦。今晚吃片安定就行。”
“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跟我聊聊。你还不知道吗，我肯定尽力帮你解决。”
李嫣凝视着姚元，思忖良久。
自从爸爸去世后，这个男人就一直教她处理公司的各类事情。在业绩下滑时，他安慰她说是市场整体不景气，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原来的合作方不信任她的能力，不肯续约。当管理层那些元老们不服她的领导时，也只有他坚持维护她，要求大家给她一点时间证明自己。李嫣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姚元哥，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以来这么照顾我。说实话，我管理公司后，只有你愿意真心帮我。没有你的话，我会弄得一团糟。”
李嫣的语气此时充满柔情，眼波流转，风情之动人，比以往更胜一筹。姚元不禁一阵激动，心跳加速，他深情地望着李嫣，说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李嫣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真的吗？任何事？”
三天后。
“小月，下周聚一下，你把吴星带上，我把姚元哥带上，咱们去海边烧烤吧。”
5
审讯室。
“你跟死者李嫣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她像我妹妹一样。”姚元回答。
“你认为她是怎么死的？”
“溺水。那天李嫣说要去游泳，我们几个忙着买饮料、搭架子、弄食材之类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说到这里，姚元忍不住哽咽，眼噙泪水。
“你确定她是自己溺亡的吗？有没有可能她是被谁故意杀害的呢？”
姚元被这个说法似乎吓到了，他不自觉地嘴角抽动，好像在笑又好像是得了心绞痛，“杀害？这……这怎么可能呢。其实我们都劝过她别一个人去游泳，但她不听。她这个人就是太自信，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再加上那天沙滩上没什么人，所以才出了事。”
“你是说她当天的身体不太好？”
姚元认真地想了想后，点点头，“对，我记得她那天有点疲惫。不过这也不奇怪，她最近总失眠，有时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是吗？”警官若有所思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他停笔问道，“你也失眠吗？吃安眠药？”
姚元被问得一头雾水，“不啊，我不吃安眠药。”
警官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是这样，我们在李嫣的尸体里检测出安定。”
警官接着拿出一个透明封口袋，里面装着一个白色药瓶。
“这是在沙滩的一处发现的，不过上面没有李嫣的指纹，只有你的指纹。”
姚元蹭地从椅子里跳起来，惊恐万分，气势汹汹，
“这不可能，这是她的安眠药瓶，怎么会没有她的指纹。警官，你们不能胡乱捏造证据，诬陷好人啊。”
警官命令他坐下，接着又打开一个牛皮纸袋，取出一张照片和一份文件，“我们在李嫣的颈部发现了深紫色凹陷的指甲印，残留的组织显示和你的DNA一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是顾小月淹死了李嫣，我亲眼看见了，不是我啊警官。药瓶也肯定是她栽赃给我的。”姚元急得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水，脸涨得通红。
“你刚开始一口咬定李嫣是不小心溺亡的，现在又说自己亲眼目睹了凶手杀死她的过程。你不觉得矛盾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参与了谋杀李嫣的计划？”
姚元脸上的汗越流越多，身体止不住抖动，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此时另一名警官起身，绕到姚元背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告诉你，我们已经查到你涉嫌倒卖公司机密文件、挪用公款。证据确凿，你否认也没有用，坦白从宽。说吧，你杀害李嫣的原因是什么？”
姚元瘫倒在椅背里，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我赌博，输了些钱，再不还的话，债主就会宰了我。我纯粹是自救啊，警官。我比她更需要钱。”
“你不是说你和李嫣的关系就像兄妹吗？你就为了钱杀死自己的妹妹？”
姚元一脸无辜。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我非常希望李嫣能从我妹妹变成我老婆，这样不用杀她，我也能控制公司了。一直以来，我都竭尽所能照顾她，可她偏偏喜欢顾小月的男朋友。”
“李嫣介入到顾小月和她男朋友之间了，是吗？”
姚元点头，又摇摇头，
“还没有，她说那个男人不好搞定。不过，李嫣这个人，越是得不到的，她越要得到，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她原本计划让我把顾小月追到手，好让那男人死心。”
“顾小月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6
审讯室。
“你跟死者李嫣是什么关系？”
“朋友。”
“你们之间有过纠纷吗？”
“没有，她一直很照顾我。你们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顾小月神色慌张。
“姚元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告诉我们，李嫣想抢你的男朋友，而且你知道这件事。”
顾小月微微一颤。
“是，我知道。但吴星没有跟她好，他是爱我的。所以……我跟李嫣之间算不上纠纷。”
“但你还是很生气，所以你跟姚元商量好，让他加几片安定在李嫣的水里，等她昏昏沉沉后，你再把她拖进海里，制造出她意外溺水而亡的假象是吗？”
顾小月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姚元……他都招了？”
警官点点头。“你也一样，坦白从宽。”
顾小月这时竟好像听到了个好消息似的，长舒一口气，微微露出笑容。
“我没什么好否认的。是我亲手杀死了她。不过，有一点你们没有说对，我不是因为生气所以要杀她。是姚元向我提议，如果杀了她，他可以分给我一笔我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警察冷哼一声，“所以你也是为了钱，杀了自己的好朋友。”
顾小月低下头，攥紧了拳头。“她不是我的朋友。
“我也不在乎钱。可是我男朋友投资失败了，他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才会这样做，我不怪他。但他太善良了，他自责不已，他想自杀。我不能看着他去死。”说到这里，她眼睛有些泛红。
“可是你可以看着自己的朋友去死？”
“我说了她不是我的朋友！”顾小月越说越激动，“而且警官，我为一个爱我的人牺牲一个背叛我的人，有错吗？”
“在法律上来讲，你错了，而且错得很严重。”
顾小月沉默不语。
“你男朋友吴星参与了你们的合谋吗？”
“没有，他根本不知情。当时我特意叮嘱姚元把他引开，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也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最后一个问题，吴星住在哪儿？我们联系不上他。”
“他和我一起住，但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也许他看见了一切。”顾小月失落地答道。
“那说说他工作的单位，他父母家的地址，还有他常联系的朋友。”
“他的单位是……他父母家……他……”顾小月说着说着就愣住了，她的眼神好像走失了一般迷茫。
“不要试图回避问题。”警官敲敲桌子。
顾小月看起来彷徨无助，她紧紧咬着下唇。突然她流下了眼泪，喃喃低语，“我记不起来了，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7
“恭喜吴星通过初级魔鬼考核。”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宣布道。众人纷纷鼓掌。
吴星走上前，将三颗黑青腐烂的心交到那个人手上。
“作为新人，你表现得很不错，一石三鸟，跟大家分享分享你的成功秘诀。”
吴星摆摆手，笑得很腼腆，“没什么秘诀，我只不过给警方留下了些办案的线索。至于那三个人，姚元滥赌贪财、李嫣自负霸道、顾小月为爱疯狂，就算没有我，他们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我不过是帮他们加快了进程。男人容易掉进钱的陷阱，女人容易落入感情的圈套。就是这样。几千年来，人一直都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