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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西户
瘸三看见安小保他娘在桥上私会男人时,安小保正被村里一群半大小子围着拳打脚踢,安小保抱着头卷缩在地上哭了,却没发出声音,他知道即使发出声音的哭、大哭,哭到声嘶力竭也不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他,虽然他有爹,也有娘,可西户村的人却不认他,也不认他娘,只认他爹,安海山是西户的人,可安海山的儿子安小保不是,婆娘胡娇也不是,按说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胡娇嫁到西户来也有几年了,可西户的人却从来没把胡娇当西户人看待,更不要说安小保了,因为安小保他压根就不是他安海山的种!
安小保是谁的种,安海山也不知道,他问过胡娇,可胡娇说她忘了!
腐三把在桥头看到的一幕告诉安海山,安海山没有动怒,也没打算去桥头堵胡娇和那个男人,只是闷着头不说话,或许他想等胡娇回来再审她,让她交待今天这个男人又是哪个,前村的王胖子,李楼的兰军,还有告密的瘸三都打过胡娇的主意,而胡娇多半都是半推半就的对人,安海山心里明镜似的,却难说出口!
西户村的人都说安海山窝囊,他又凭什么不窝囊呢?他又有什么底气不窝囊,是爹娘留给他的那三间破土屋,还是家中还一直打着光棍的三个兄弟,还是安海山四十岁的年纪,“唉,能找到个女人就不错了”,几兄弟羡慕安海山,却不待见胡娇带来的儿子,虽然胡娇让儿子随了安家的姓,可终归他不是安家的种,“是个女娃就好了,养大嫁了,还能有门亲戚走动,过年节能吃她二斤果子,可这男娃大了要娶妻,要生子,得费老劲给别个养,不划算”,几兄弟这算盘珠子也是拨啦的精明,也难过他们讨不上媳妇!
安小保三岁被带来西户,他是从哪里来的,瘸三讨过小保的话,想寻到些胡娇的把柄,以后方便拿捏她,可小保太小了,他哪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只说从火车上来,至于他亲爹是谁,他更是不记得了,瘸三气得翻白眼骂他!
“桥头那个是谁”,一个男人骨子里仅剩的一点血性发作了,安海山说出了最硬气的话,却不敢拿眼看胡娇,其实就在那些话一出口时,他就巳经后悔了,他不知道胡娇会怎样回他,“是谁,你管得着吗,想是谁就是谁,不想过就离”,他怕听到胡娇这样说,如果她真这样说了,自己又该怎么接话,一个男人的面子又该往哪搁,难不成自己真要和胡娇去扯离婚,那是他一万个不想去做的事,只要胡娇说不走,只要她说和自己好好过日子,无论她和几个男人不清不楚都不重要,“那人来缠我,非要带俺走,俺没答应,俺给他说了,俺不能做那事,俺有家了,有丈夫,俺对他说你不要再来找俺了”,胡娇不慌不忙的说着,安海山鼻头一酸,马上就要哭了,他开始感激胡娇,感激她没说出让他追悔莫及的话!这一刻他不想再去追问胡娇任何事,包括胡娇是怎么和那人勾搭上的,是婚前还是婚后,这些不重要!
西户村的人没谁拿正眼瞧胡娇,只有安海山和瘸三把胡娇当作宝,拖油瓶嫁人也是有的,可他们却见不得水性杨花的女人,村里的女人们对胡娇更是不待见,她们不待见胡娇,不是嫉妒她的美貌,更不是因为胡娇会穿衣打扮,“你们说,就她那样的,要身高没身高,要脸蛋没脸蛋,还是个二婚头子,怎么就能招男人,俺们哪个不比她强,要腚有腚,要胸有胸“,“你没她风骚,哈哈”,胡娇是怎样的风骚,她又是使了什么狐媚法拴住男人的心的,西户女人心里都有问号,可她们却压根不想接近胡娇,更不想去了解胡娇!
杀鸡儆猴
胡娇又生了,生了个女娃,是安海山的,安家终于有了后,兄弟几个高兴的凑钱给安小荣办了席酒,三个菜一个汤,也算是个席面,有了闺女,安海山和他那几个兄弟的底气明显比以前足了,无论是对胡娇还是对村里人,态度都不比从前,“安家有了后,胡娇再和人不清不楚,该骂骂,该打打,大不了撵走,只要不带走小荣,”村里那些嚼舌根的,不是整天说俺年龄大,生不出娃吗,俺小荣身子里流的就是俺的血,谁再不服就干他”!安家的男人终于觉得自己像个男人,是个男人了!
安小保稀罕妹妹小荣,安海山却不让他碰小荣,生怕他那两只狗爪子似的手脏了小荣的身子,安小保只能远远地瞧着妹妹,他觉得妹妹长得像娘,而自己和娘却没丁点相像的地方,他是娘生的,妹妹也是,爹稀罕妹妹,却不喜欢自己,难道真如瘸三说的那样自己是个野种,什么是野种,安小保不知道!
生过小荣,胡娇整个人变得圆润了,气色比之前也好了许多,瘸三每每趴在墙头偷看胡娇奶孩子都忍不住吞口水,打了半辈子光棍的男人坐不住了,安海山出门办事那几天,瘸三啥事不干,专盯着胡娇的一举一动,他家和安海山家仅一墙之隔,但凡安海山家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要爬上樯头瞧一眼,他担心胡娇的“安危”,他要替安海山看好这个家,必要时他想拖着条瘸腿来个英雄救美,让胡娇主动投怀送抱,可胡娇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一直在家安心带孩子,没理会外头的野猫野狗,还有墙头上瘸三的勾引,瘸三的流氓口哨吹得再响,也没响过小荣的哭声,胡娇没忘她是小荣的娘!
瘸三挨揍了,安海山回来就把他扁了一顿,这是安海山第一次这么理直气壮的打人,他打瘸三打得不亏,这瘸三也是个贱皮子,打胡娇的主意、想撩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安海山不是不知道,以前他那是装聋扮哑,可如今他己不是以前的安海山了,瘸三再往枪口上撞,那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海山,你得请俺喝酒,谢谢俺,俺这几天替你看着胡娇,连觉都没睡好”,刚解开裤门正准备撒尿的的安海山抬起头斜着眼瞅瘸三,看瘸三嘻皮笑脸的样他心里就没了好气,“哪个请你做了”,“俺不帮你看着,你媳妇要被人搞大肚子,到时候生了又不知谁的种,难不成你喜欢帮人养孩子!”这大清早的,瘸三这个孬种,句句话都直戳安海山心窝子,安海山不尿了,裤门都顾不上提,上去一拳打得瘸三眼冒金星,“让你看,让你管,咸吃萝卜淡操心,俺让你看”,瘸三抱头四下乱窜,那条瘸腿竟也变得灵活了,或许他多挨几次揍,瘸腿也会变好腿吧!
安海山揍了瘸三,李楼的兰军,前村的王胖子,还有在桥头和胡娇私会的男人有一段不来西户了,安海山的杀鸡儆猴好象是起了作用,但没有行动却不代表他们对胡娇没了想法,胡娇身上的狐媚味还是让他们念念不忘!
安小保上学了,安海山起初并没打算让安小保去上这个学,若不是村里干部上门找得紧,他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安小保就上不成这个学,一学期几个块的学费安海山掏得心肝疼,拿自己的钱让别人的种学本事,他午了半夜都睡不着觉,他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了,安海山在外人面前对安小保还是慈眉善目的,可到了没人处,他对安小保不是切牙就是努嘴,从来都没个好脸子,遇到小保犯错,他更是找到了泄愤的理由,安海山刚开始对小保动手动嘴还顾及些胡娇,时间长了,他看胡娇没啥大的反应,嘴上、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安小保被打的次数多了竟也学乖了不少,他会看安海山脸色行事,尽量不朝安海山枪口上撞,即便是这样,安海山在外受了窝囊气,回家一样会拿小保撒,理由是什么,没有理由,看你就烦行不,他说行,安小保也是只能受着!
西户的水
安小荣两岁断了奶,胡娇的安分也划上了句号,她不能再安分了,也没理由再安分了,再安分下去,西户就如白水一样没了滋味!
两个孩子都离了手脚,胡娇落得一身轻松,田里的活她也做,但多半是做些浮皮挠痒的话,出大力气的活她做不了,也不想做,再说家里还有那几兄弟,重活也轮不到做,虽说胡娇嫁过来后,几兄弟就自动搬离了那三间土墙屋去村头荒地搭起窝棚过日子,可家里的田还是爹娘留下的那几亩田,添人没添地,没法分,几兄弟只能等收成后扒拉一些粮食在窝棚单开火,几个光腚棒子整天也是生一顿熟一顿的凑合着吃,不饿着肚子就行!
看着几兄弟没个女人照顾,家里家外乱糟糟的没个家样,胡娇隔三差五地过去给收拾收拾,偶尔也带些吃食过去,这一来二去的,胡娇和几兄弟的关系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人都说寡妇门前事非多,可不知光汉屋里也能藏骚,一个狐媚,一个寂寞,胡娇和自家小叔子搞到了一起,大白天的被人撞上了,安海山气得暴跳如雷,以前胡娇和外面的人勾勾搭搭,安海山睁眼闭眼权当瞎了,只要没让人抓奸在床,只要外面的男人不在自己面前晃悠,他都会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可这回是自家兄弟,这吃锅里屙锅里的事搁谁身上都会受不了的,安海山没去审胡娇而是去找他兄弟理论,说理论还不如说是去问罪,“兔子还知不吃窝边草呢,你不是个人”,“俺没有,俺真的没有,俺…你去问嫂子”,“还有脸说,再说”,安海山的一个大巴掌下去,他兄弟脸上多了个大红印子,兄弟跑了出去,去河边捂着脸嘤嘤哭,哭得像个娘们!
西户热闹了,几兄弟共用一媳的事足够让他们讲上个三天三夜的,“事可省了,可将来生了孩子算谁的”,不管是谁的,都是他老安家的种,都姓安,这没得跑吧”,再怎么算,也算不到你头上,哈哈哈…”那笑得叫一个欢腾!
这一次安海山再也坐不住了,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下了手,胡娇挨打了却不服气,她也说没和自家兄弟上过床,说别人胡咧咧,如果换作是瘸三那号人来面前说事,安海山可能不信,可这次是西户的李二爷眼真真瞧见的,那天李二爷去窝棚找安海山兄弟说事,刚进了窝棚就转头回去了,他瞧见胡娇睡在铺上扯着安海山兄弟的衣襟子,安海山那兄弟半趴在胡娇身上,李二爷是西户的老会计,平时行事沉稳,不扯谎不夸大,大家平时也都高看他一眼,他说的话是有可信度的,按说李二爷这性子碰见这事应该不作声,又怎么让西户炸了锅,这事坏就坏在他那碎嘴的儿子身上,李二爷从窝棚回来,羞得满脸通红,儿子再三追问,这事它就藏不了一点了,都说是李二爷瞧见的,但事却不是他说出去的!
安海山的兄弟不见了,西户有人说他没脸活着跳河寻了短,可安海山寻了西户的所有沟沟河河都没找到他兄弟,胡娇怕了,和安海山生活这些年,她头一回看见安海山眼中有了杀气!
安海山没找到自家兄弟,胡娇也不见了,不见的还有安小荣,安海山彻底慌了,他终于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自己怎么能那样,怎么会打胡娇,小荣也走了,那可是安家唯一的孩子!
“胡娇带着小荣和安海山的兄弟私奔了”,西户又出了一个版本的戏份,安海山不信,他相信谁呢,是他兄弟还是胡娇,他不知道该信谁!
出走
瘸三带着胡娇和小荣从西户走那天,小荣哭得桃子一样的眼睛看向安小保上学的那条路,她或许想等哥哥一起走,瘸子也想带走安小保,可瞅准的机会它是不能用来等待的,若安海山回来发现一切都会晚了,瘸三想带胡娇离开安家那水深火热的地方大概不是临时起的意,或许他是在听见安海山打胡娇那天就想好了,更有可能是他被安海山毒打之后就有了这个念头,他恨安海山,也妒忌安海山,更想把胡娇弄上手!
瘸三的同情让胡娇落了泪,她知道安海山的兄弟一天找不见,自己就不会有日子过,她也看明白了,在安海山心里媳妇没有兄弟重要。“走吧,上哪去都比呆在这强,你还指望有个啥盼头”,“小保?“,“他大了,安海山指着他养老,不会对他差的,走吧”,西户的人可能没谁猜到是瘸三拐走的胡娇,而胡娇自己恐怕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瘸三走!兔子这回还是吃了窝边草,防偷防盗,防邻居!
胡娇带走了安小荣却留下了安小保,安家正经血统的孩子离开了安家,和安家没点血缘关系的却留在了安家,安海山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胡娇是给自己日后回来留的后手,还是留下个儿子恶心自己,安海山很苦闷,看着面前的安小保,安海山狠得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他想撵小保滚蛋,自己没理由也没义务再继续养着他,但他看着小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又下不了狠心,他还是个孩子,孩子又能有什么错呢,错不在他呀!
娘和妹妹走了,安小保也想走,他想离开西户,可离开西户,他又能到哪去,去找娘和妹妹,可她们又去了哪里,小保不知道!
西户的人开始可怜安小保,他们可怜安小保的方式不是向他伸出爱的手,而是咒骂胡娇,“雷劈得货,撂蛋的鸡,走哪撂哪,自己生的都舍得扔,早晚遭报应!”
自从胡娇走了,安小保就没再去上学,村里干部也没再来动员安海山,或许他们也觉得安海山是有了充足的理由,他们也不具备做说客的条件了,安小保成了西户的二流子、西户的一条野狗,谁家有个剩菜剩饭扔给它吃一口,烦了踢它一脚,再烦了拿个棍子打它乱叫,安海山眼又瞎了,耳朵也不好使,有人说安小保没热死在夏天是它命大,没冻死在冬天,那是它毛厚!
胡娇走后,瘸三也有日子不见了,西户有人怀疑过瘸三,安海山也想过这种可能,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胡艳虽喜欢和人撩骚,但不会傻到好赖人不分的,瘸三什么人,胡娇不是不知道,爹娘早死,无兄无妹,光杆司令一个,游手好闲一人,赖狗吃饱不问锅勺的货,她跟着瘸三又怎可能有好日子过!
所有的猜疑在瘸三重新出现在西户以后都变成了猜疑,快过年了,瘸三回来了,可身边没有胡娇和小荣,他对西户人说自已去外地找远房表哥谋个事做,想西户了就回来了,有人知道他有个表哥在外地,可他想没想西户,哪个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这内里的事,没人知道,他说想了那就想了,他们都说瘸三是个念旧的人!
对于胡娇的出走,瘸三表现出的惊讶打消了安海山的怀疑,瘸三是不知情的,胡娇也不傻!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兄弟回来了,安海山死灰般的眼里有了一线光,兄弟还领回一个姑娘,那姑娘人长得不耐看,却老实敦厚,安海山说她是个过日子的人,不会是第二个胡娇,兄弟说姑娘是自己捡的,是个流浪的孤儿,安海山想到了闺女小荣,心里又开始突突难受!
避开姑娘,安海山俩兄弟又说起捉奸那档子事,兄弟说敢对天发誓,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哥哥的事,当初是胡娇想用这事堵他的嘴,原因就是自己撞见胡娇和小保学校门口看门的搞破鞋,安海山摆了摆手让兄弟不要再说了,他也明白胡娇那段时间总去接小保放学为了什么,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小荣,安海山想知道小荣在哪里,怕胡娇那个女人教坏自己闺女!
日夜想着闺女的安海山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他也想过去寻胡娇和安小荣,他也确实出去找过,兄弟也托人在外打听过,可谁也不知道她们娘俩去了哪里。
十岁的安小保有些冒身高了,虽然吃不饱也穿不暖,但他也算适时长大了,有人劝安海山对小保好些,孩子大了,好赖记心里,亲生不亲生,养得比生得亲,到老了就能像亲儿一样伺候他,安海山不愿听这话,“隔着一层皮呢,怎么当亲生的“,他是不愿听这些,但对安小保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些!
就当安海山准备接受安小保,爷俩捆在一起过日子时,胡娇竟然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还有安小荣,安海山老泪夺眶,他感谢天,也感谢地,也感谢胡娇,感谢胡娇能把自己的闺女送回来,胡娇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安海说那不重要,有多事的人问小荣这些年去了哪里,小荣也说不清,她和当年的安小保一样,只说坐火车走的,又坐火车来的,坐了好多次火车!
胡娇回西户的第三天,瘸三又去了外地找他表哥了,胡娇知道他们是不能见面的冤家,不能同时出现在一片天地里,否则西户又要变天了!
当初胡娇愿意跟瘸三走,那是她当时的处境,她想逃离,不想背起嫁祸于人的罪责,却从来没打算,也没许诺过瘸三要和他一起生活,瘸三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也没掂量过自己的份量。瘸三先是把胡娇带去了他表哥那,人生地不熟的胡娇开始任瘸三摆布,知道胡娇并没有打算和自己过日子,瘸三动了歪心思,他想把胡娇送给同样打着光棍的表哥,让表哥出些辛苦钱给自己,谁知道胡娇软硬不吃,他和表哥也因价钱没谈拢而闹掰了,表哥动了怒,一气之下把瘸三和胡娇他们从家里赶了出去!
离开表哥家,瘸三带着胡娇和小荣过上了流浪生活,车站住过,桥洞底下也睡过,垃圾筒也翻过,胡娇带着小荣也逃过,可都被瘸三追了回来,瘸三整天忙着四处打听,寻摸合适的下家把胡娇卖了,自已挣一兜子钱四处快活去,可这不知根底的事,别人也不敢轻易相信瘸三,怕入了局落个鸡飞蛋打,瘸三苦恼着,他打完胡娇的主意,又盯上小荣,胡娇看出了瘸三的心思,她开始害怕了,也后悔了,她想回西户了,她想儿子安小保,也想安海山,虽然安海山打过自己,但那也是她自己有错在先,相比瘸三,安海山更像个男人,瘸三不是个人,他是个魔鬼!
胡娇还是逃了,她在火车站遇到一个好人,一个非常热心的男人,那人看她们可怜收留她们娘俩在车站过了年,过完年,还给她们买了回西户的车票,胡娇很感激那个男人,说下次如果再遇到,一定让自己的孩子认那男人做干爹!
有罪的风
胡娇这几年在外面的经历了什么,安海山不想再去追问,小荣能回到他身边也算是胡娇有良心,以后她是走是留,自己也不会阻拦,能留住人留不住心,她的心不在这个家,走也是早晚的事,安海山想明白了,他只想守着小荣过日子,西户人对胡娇的回归并没有太大反应,一个落不上窝的兔子,她的脚步是追着不同的男人去的,她就像是一阵自由的风!
看见胡娇,安小保没有哭,他先是怯怯地不敢上前,然后想去拉安小荣的手,小荣对这个哥哥是陌生的,缩着手拒绝,胡娇哭了,也许是瘦弱的小保让她感到亏心。
长这么大,小保第一次开口问胡娇自己的亲爹是谁,他又在哪,他已经十岁了,十岁,西户的流言他能听得懂,安海山的厌弃,他也能感受的到,他只是不说,又说给谁听呢,西户的狗还是猫,还是西户河沟里的小青蛙,小青蛙是蝌蚪变得,小保听村里上学的娃说过,蝌蚪最后也找到了妈妈,如今他的妈妈也回来了,可爸爸又在哪,“爸爸”那是书上的叫法,安小保说他只想找到他爹,他亲爹!
西户没完没了的风刮得让人心烦,漫天的柳絮仿佛让西户提前入了冬!
一道亮光顺着小树林窜到了麦田,接着听见噼噼的响动声,四猴家的麦子着火了,有人喊,有人跑,还有人去四猴子家报信,安小保跑了,火是他放的,他没想放火烧四猴子家的麦,尽管四猴子扯着耳朵打过他,安小保说他没想去以牙还牙,可这火确实是他放的,他想看看柳絮是怎么燃起来的,只是风过来做了他的帮凶,要怪就怪风吧,还有他从家里拿过来的那盒有些反潮的洋火,家里平常用它点个柴都费劲,谁知柳絮这么容易就着了,这是天意!
放火和杀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事,安小保做了前者,安海山赔了四猴子家的损失,搭上了家里半年的口粮,安小保被安海山毒打了一顿,胡娇没有言语。
安小保成了家里的罪人,也成了西户人人喊打的老鼠,他也成功勾起了西户人的好奇心,都说孩子的秉性随根,安海山不是安小保的老根,那么他安小保的老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西户的人太想知道了,世上就没有那不透风的墙,即便是有,也会让一群好奇之人给手动通了风,安小保他爹身上背着人命案,现在还在狱里蹲着!杀人放火这十恶不赦的罪过他们爷俩算全占了!安海再容不下安小保了,他要安小保还回自己的姓氏,滚出安家,听说小保爹当年冲动做错事也是因为胡娇,安海山觉得胡娇也不能留了,他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做错事的人!
胡娇走了,带着小保走了,安海山知道他们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着面了,想起安小保三岁进了西户,来到这个家,叫了自己十多年的爹,安海山竟然落了泪,他哭不是因为这十几年在安小保娘俩身上的花用,他哭的是人与人之间薄如纸的情份,他哭的是半路夫妻总是走不到头的凄凉,他哭的是可怜小荣这么小没了娘!
胡娇说要带着小保去寻他的根,却转头去找铁路工人王大山,她说要和王大山一起生活,还让小保随王大山的姓,小保又有爹了!
王大山是个孤儿,一直在铁路上工作,他没有正经住处,平常也都是住集体宿舍,先前他不敢找媳妇,怕人家跟着自己遭罪,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单位给了他一套旧房,虽然面积不大,却也够他娶妻生娃的,但王大山却错过了娶妻生娃的好年岁,本想一个人守着房子孤寡过到老的,胡娇却带着小保过来说要和他一起过日子,这突然降临的幸福让王大山昏了头,清醒过后他又觉得这是自己这些年积赞的福报到了,上天总是眷顾好人的!
瘸三带走胡娇那次,是王大山给身无分文的胡娇买了车票送她上的车,胡娇这次带着小保流落火车站、差点被人贩子拐走,还是王大山出得手,这种机缘巧合让胡娇觉得王大山才是她和儿子的依靠,她感激王大山,也心疼这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老男人!也许就是那一次,他们俩在火车站上偶遇,又一起过年的时侯,胡娇就想好要给王大山一个家了,只是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促成这件事的是小保放的那把火,胡娇也算是兑现了当初的承诺,让孩子认王大山干爹,如今姓都随了,干的变成湿的,贴着前胸后背,比亲的还亲!
王小保说他在王大山家的那几个月才知道有人疼,被人爱是个什么感觉,可这种感觉来得突然,走得也措不及防的,王大山的爱乌及屋仅仅保留了半年时间便陡然消失了,也许是单身太久的原因,过了新鲜劲的王大山开始厌烦有女人有孩子的家,家里的鸡毛狗碎让王大山头疼,胡娇又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在职工家属院里整天和一帮老爷们混在一起,惹得院里的女人整天指桑骂槐的,王大山是个好面的男人,他和西户的安海山不一样,他想给胡娇立规矩,定家法,胡娇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呲牙咧嘴的要和他干仗,男的女的撕在一起,胡娇披头散发的和王大山胡搅蛮缠,王大山都看懵了,他想不到胡娇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先前火车站里哭哭啼,委屈巴巴的女人不见了,那个一直被丈夫毒打被迫离乡背景的女人不见了,胡娇根本不是她口中的弱女子,王大山后悔了,小保想护他娘,被王大山抡起胳膊甩到地上磕破了脸。
王大山想赶走胡娇,却没办法从胡娇手里要回他这几十年的积蓄,那是他留着养老的,俩人一开始的热乎劲让王大山轻易交了底,胡娇攥着王大山的命脉,无论王大山怎样威逼利诱,求饶服软,胡娇都不为所动,鸡飞狗跳的日子又开始了,小保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他烦透了这种日子!
少年啊
王小保跟着一群少年离开了王大山家后便没了姓氏,有人喊他张小保,也有人喊他安小保,还有人喊他王小保,叫啥他都答应,姓什么重要吗,他觉得无论姓什么,他还是他自己!
柳絮飘了一年又一年,小保十七岁了,十七岁的年纪却有了四年少年犯的经历,离开王大山家那几年,他结交了很多朋友,他开始说江湖话,讲哥们义气,他能和许多人称兄道弟,也能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胡娇在他心里已跑去了九宵云外,小保说他只有一个妹妹叫小荣,让好哥们见到她多照顾,不允许有人欺负她,他要保护妹妹,那个对他陌生又抗拒的女孩,她也长大了吧,她有爹疼着,而自己呢!小保不愿去回忆。
从管教所出来后的小保找了份工作,他想挣大钱,他想去看他妹妹,给她买好多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听说安海山病重,小保回了西户,他说自己想妹妹了,回来是为了看她,小荣还是不敢靠近小保,安海山睁大了眼盯着小保,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小保,更不相信小保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竟然回来了,他怎么可能再回来,怎么可能,小荣怯怯地喊了声哥哥,小保鼻头酸酸的,他想哭,和当年的安海山️一样,那年胡娇说要好好和安海山过日子时,安海山也是鼻头一酸,那是安海山听到过的最温暖的话,小荣的一声哥哥,也让小保心头一阵暧,他看着妹妹瘦小的身板,心开始疼,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西户的风肯定也吹过她,西户的雨也打湿过她,还好,她是西户的人,是安家的人。
安海山得的是肝病,是这些年日积月累的病,西户的医生看不了,几兄弟也带他去县城医院瞧过,医生说这病靠养,小保让安海山在家养病,家里的事由他来管,妹妹小荣上学的费用以后也由他出,安海山哭了,哭过之后又开始怀疑小保说了大话,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来的能力与本事养活一家人,他以为小保只是说说大话,只是说说而已!
小保回西户没几天,便在镇上摆了摊给人修鞋补鞋,他有一套工具,说是之前有个师傅送他的,也是这个师傅教给小保这门手艺的,安海山不知道小保口中的师傅是谁,那是他在管教所里的老师,没有学问又没有一技之长,出来不能养活自己,更难融入社会,这些问题管教所领导都想到了,他们组织这些少年学技术,鼓励他们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以后好好生活,重新做人。小保不光会修鞋补鞋,还会做鞋,他特别喜欢做女人穿的鞋,他在里面就想好了,回来要给妹妹做双最漂亮的鞋,一双独一无二的鞋,闪瞎西户人的眼睛!可如今他身上的钱还不够租个铺面的,给妹妹做鞋这事只能想想罢了!
西户的人实在弄不懂小宝,自己的亲娘都离开了西户,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安海山以前那样对他,难道他都忘了,贱皮子,这一点随了瘸三了,提到瘸三,西户的人这才想起来,瘸三有些年头没回西户了,也不知他流去了哪里!小保说他对西户是有感情的,哪怕他曾经在西户做过野狗,但西户的人却也扔口吃的给他了,还有安海山,他们没眼睁睁地着自己饿死就是最好的恩情!
安海️山一直病歪歪的,小荣上高中了,小保在镇上开了家手工做鞋店,他给妹妹做了双半高跟凉鞋,凉鞋很漂亮,小荣喜欢的舍不的下脚,穿到学校四处炫耀,惹得女同学们羡慕又记恨,哥哥做的,有个有本事的哥哥小荣觉得自太幸福了!
爱情
成年后的小保个头虽不高,但五官却长得立体有型,一双自帶笑意的眼睛像极了他娘胡娇,两边腮上的酒窝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秀美,小保的亲和力,再加上他实诚待人,皮鞋店的生意真是一天好过一天,镇上人看中了小保的年轻有为,想介绍给他们七姑八姨家的姑娘给小保认识,西户的人这时却是坐不住了,小保该是西户的女婿,他原是西户的儿子,现在可以成方西户的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西户疯狂有人把闺女送去小保鞋店当学徒,弄得小保哭笑不得的,店铺不大,容不下那么多姑娘,小保心很大,却只想装一个人,太挤了,自己会很难受!
西户有户人家娶媳妇,这户人早些年就去了南方跟人学做生意,也是人家有胆谋,这些年在外挣了不少钱,都说穷不回家,富不回乡,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这户人却不信这些,娶妻这事明明能在城市里头办的、可他们偏偏要回来,西户的人都说他们是穷人乍富,回来显摆来了,他们家从南方请来了当地很有名气的唢呐班子来搞气氛,结婚前一天晚上早早地就开始演出了,可西户的人不愿给他们家捧场,来看演出的人稀稀松松的,尽管台上的人很卖力台下却没有掌声,他们确实演的很好,小保那晚也去看了热闹,他是想取取经,他想看看人家办婚礼是怎么个流程,南方人的演出究竟有多好,琢磨以后自个结婚要不要这样办!
唢呐班子演得真好,小保发自内心的称赞,台上的一群人中有位特别扎眼的女人,那女人长发及腰,人长得俊俏不说,手里的唢呐也被她演绎得悠扬动听,女人的洒脱、阳光与自信都让小保心生佩服,他第一次知道女人还可以这样,他敢说西户就没有这样的女人。包括他妹妹小荣,小荣和西户的女孩子一样,身上少了些东西,那是什么,小保今天才知道是魅力,能让人无法挪移眼睛的魅力,他娘胡娇身上也没有!
唢呐班子在西户演了三天,小保一天都没错过,他想接近那个吹唢呐的女人,却没有勇气上前搭讪,直到唢呐班离开西户,小保和那女人都没说上话,女人走那天,小保站远处偷偷看过女人,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拉起女人的手上了那辆车,小保有些失落,也许女人已心有所属了吧,自己配不上那样的女人,小保唉了一声,算是对这次的一见钟情画了个句号!
小保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小小的店铺已容不下来往的顾客,也码放不了他研发出的新品,他打算把铺子开到城里,让更多的人穿上自己做得鞋,小保是有野心的,他的野心或许来源于那个长发及腰的女人,他想有一天再遇到那样的女人,自己巳经足够强大,能配得上她,可以大胆地去追她,可以面对面向她表白!
本想着抓住小保这棵救命稻草过好后半生的安海山走了,走得那样突然,西户的人说他亏了心,这是旧病加心病,小保哭得声嘶力竭的,他的伤悲不比小荣少一点,甚至比小荣还要多,叔伯们把安家的姓氏又还给了小保,安海山的葬礼是要有儿子的,否则孝棍谁来拿,孝子谁来当,小荣吗,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送灵扶棺西户还没有过,叔伯说只有安小保适合!
重新得到姓氏的安小保要风光大葬安海山,他请了唢呐班子,不过不是南方的,是本地人介绍过来的,唢呐班子进西户那天,小保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起先他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个魅力四射的女人不可能再出现的,当他看清并再三确认是那个长发及腰的女人时,安小保哭得更狠了,那一刻他相信了缘分,相信了命中注定!这一次安小保决定赌一把,人的一生谁不是在无数次赌输与赌赢中寻找生存的方式呢,安小保想赌一次!
安海山的棺木下地,安小保便以结算演出费,答谢唢呐班的说词,留长发女人和她的师兄弟们吃饭,饭桌上作为事主的安小保开始给唢呐班里的人逐个敬酒,长发女人喝酒,喝得很猛的那种,小保怕灌醉她,又希望她喝醉,醉了她就走不了了,安小保开始频频给女人敬酒,女人也是来者不拒,敬多少喝多少,也不知是酒精作了怪还是她对小保也有了想法,女人看小保的眼神有些热烈,而小保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女人,桌上有识趣的人借醉先回了住处,他们临走前交待小宝要好好照顾长发女人,让她好好休息,明天他们还要赶去下一场。
“别走了,留下来”,小保借着酒劲大胆开了口,“留,留下来,你养我,养我”,女人喝大了舌头,疯疯地笑开了,“我养你”,“好“,女人爽快的应着,“不反悔”,“不反悔,反悔是狗,是狗”,小保笑了又哭了,女人昏昏地睡去!
本以为醉话当不了真,可第二天师兄弟们过来喊女人出发时,女人却说她不想再四处奔波了,她想停下来,她想有个家,师兄弟们都傻了,他们不知道小保给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愿意留下来,留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里生活,小保也惊到了,他没想到梦有一天会变成现实,他高兴的有些疯颠,说话开始语无伦次,可他这种高兴的状态仅仅维持了半天,下午小保就开始不安起来,他怕这是女人一时冲动做的决定,怕她反悔,怕她和自己走不完这一生,可谁又能保碍一眼终生呢,小保劝自己接受这天降的好运!
小保和那个叫凤侠的女人把鞋店搬去了城里,他们又在城里租了一套房,等挣了钱,小保说,等挣了大钱一定给凤侠在城里买套房,他答应要给凤侠一个家,他会兑现的,凤侠做起了小保皮鞋店的老板娘!
半年后,小保和凤侠在城里办婚宴,在一家酒楼里订的席面,西户去了一半人,他们说安海山不在了,胡娇也不如了去处,可西户还在,西户的人还在,西户姓安的人还在,他们都是小保的家人!
成了家的小保不常回西户,店里生意忙,他抽不开身,可每一年清明去给安海山上坟祭扫他却从来没漏过,看着西户的人,他也会想起他娘胡娇,也不知这些年她过得怎样,是不是还和王大山一起生活,还是又走去了下一个路口,又还是她也像安海山一样已经不在人世了,小保每每想到这,心里会有一阵子酸楚!
西户的人拿小保当教育自家孩子的标杆,“你看看人,没爹没娘的,没人管没人教,人照样出息,多有本事,开了店还娶了媳妇,你们说,你们哪个有人家的能力,爹娘管着,不让风吹雨淋的,你们又干了啥,对得起谁”,这些话说多了,便在西户孩子心里埋了仇恨,他们开始骂小保,骂他臭显摆,骂他嘚瑟没有好下场,骂他生儿子没屁眼!
小保和凤侠结婚一年多,凤侠的肚子也没啥动静,小保不是很在意这种事,可别人老在他面前提,时间长了,他由不在意变成了不得不在意,“没有孩子,你俩是谁有问题,去医院查查,现在条件好了,有病也能治“,谁有病,谁不正常,没有哪个男人愿承认自己在那方面不行,这是让男人抬不起头来的事,小保想让凤侠去医院查查,可这话他又说不出口,这一年多,小保对凤侠不说是谨言慎行吧,也是话到嘴边会考虑三分再说出口,小保觉得自己和凤侠的关系不像别的夫妻那样亲密,甚至有时觉得他们之间有道墙拦着,他是想翻墙过去,可凤侠却想呆在原地!相敬如宾多用来形容夫妻之间美好和谐的关系的,可他们的相敬如宾却让人觉得他们俩不熟!
小保记得和凤侠成亲那天,凤侠就好像有啥心事,一整天笑容不多,老躲去没人处看外面发呆,她在想什么,小保没敢去问,小保猜过凤侠也许想家了,他们俩成亲前一个星期,小保提出要去见凤侠的爹娘,凤侠说不用,她的事她做主,谁也干涉不了,可小保总觉心里不踏实,婚姻不是过家家,自己这边是情况特殊没有办法让爹娘出席,可凤侠有爹有娘,人生大事不让他们知道,有些说不过去,但凤侠执意要这么做,小保也没辙!
经常过来照顾生意的红姐也观察到小保两口子有些不对劲,她总看见凤侠闷闷不乐,问过小保是不是因为没孩子,还教育小保不要给凤侠压力,“不要焦躁,孩子总会有的嘛”,小保在外人面前只能苦笑,他又能说什么呢,不缺吃缺穿,也有了梦中的人做伴侣,自己却缺了快乐,在西户当野狗那几年,他还和狗儿、猫儿玩疯过,肆意笑过,可如今他却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小荣上了大学后忙着学业,为自己将来进入社会作打算,哥嫂在城里的家她很少去,西户那边爹留下的三间土墙也被叔伯们推倒重建了,西户没了她的家,哥嫂那也不是自己的家,这次放暑假,若不是哥哥再三催她回来,她也不会过来当哥嫂的电灯泡!
小保不让小荣去店里帮忙,店里有凤侠还有招的小工,人手够了,小荣只是在家里温书,晚上陪凤侠聊天,小保觉得是自己文化水平低,和凤侠聊不到一起,凤侠觉得生活无味,才闷闷不乐的,当年他在管教所虽学了些基础的知识,但没经过正规教育,加上那时光想着做皮鞋,心思也没放在学文化上面,小保现在勉强算是个半盲,聊做鞋可以,聊人生,聊当下,这对他来说是有困难的,可凤侠不一样,人家可是正经大专毕业的,他们俩在这方面明显是有差矩的,小荣就不一样了,她一个大学生对凤侠一个大专生,无论是见识还是谈吐都应该是绰绰有余的,这才是小保再三要小荣过来的真正原因!
在哥嫂家白吃白住,小荣有些过意不去,总想找点事做,她在家里打扫卫生,想给哥嫂一个惊喜!
天黑了,小保皮鞋店还有顾客,凤侠不在店里,她说出去见个朋友,小保不知道凤侠在城里啥时交的朋友,凤侠说是店里老顾客,出去是帮她一个帮,小保又问是哪个顾客,凤侠便急眼了,撂下包一屁股坐着不去了,小保陪着笑,推凤侠出了门!
小荣在店门口犹豫半天没敢进去,直到她看见凤侠出了门,才紧忙进了店,进来后她却扯着衣襟子不说话,一会抬头着小保,一会低头想事,小保被小荣的举动弄的摸不着头脑,他从小荣的眼里看出了小荣的慌张、却不知她的慌张来自哪里,小荣见店里人走光了才走到小保跟前,她从兜里掏上一个药瓶递给小保,小保拿着药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瓶子有啥问题,“避孕药,嫂子不想要孩孑”,“啥”小保惊了一下,“这,你嫂子的,她吃的”,“嗯”,小保不再吭声,他们俩结婚一年多没有孩子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小保的心在怒!
安小荣回去了,小保一个人在店里坐了很久才回去,凤侠还没回来,小保想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坐在黑暗中等凤侠,他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若凤侠说不出合适的理由,自己要怎棹对她,怎样,小保问自己,问多了便没有答案,后半夜凤侠回来了,她哭过,小保看见她眼睛红了,虽然凤侠用头发遮着眼睛。可还是让小保看见了,不知为什么,小保突然不想问凤侠了,他有种预感,很强烈的预感,也许自己一开口,这个家就会散了,一切又都会回到梦里去,他不能没有凤侠,没有这个家,这一刻小保选择了沉默,只要凤侠自己不说,他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小保失眠了!
小荣走了,她说要提前回去准备毕业论文,小荣走后第三天,凤侠竟主动找小保说了避孕的事,“我们还年轻,等攒够钱买了房子再要孩子也不晚,没个正经住处,孩子跟着我们漂着也不好”,”凤侠许是觉查到药瓶被人动过才说的这话,小保觉得凤侠的话有道理也没道理,可他宁愿相信她的话有道理,他相信凤侠不是不愿给自己生孩子,只是时机没到,他想还是自己不够努力,要再努力,努力挣钱,挣大钱,买大房子,凤侠就会给他生儿子的!
有几天了,小保干活的空隙总会看到店门前有个人在那晃悠,那个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小保却想不起谁,只当自己想要多了,也设朝心里放!
那天早上小保早早地去了店里,他走时凤侠还在睡觉,可一上午过去了,凤侠都没来店里,小保有些担心,等到店里顾客不多了,小保回了趟家,凤侠不在,小保慌了,打开衣柜,发现凤侠的衣物也不见了,大衣柜里的放钱的小木箱也被撬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小保的脑袋嗡了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凤侠走了,带走了他的全部希望!
生意正好的小保皮鞋店说关就关了,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心灰意冷的小保哪还有心思做生意,他想不明白凤侠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他不懂,他至今都还没看懂那个女人!小保趴在安海山的坟头上哭,哭得眼前模糊,他已顾不上西户人对自己的看法了,他顾不上!
哭过悔过,小保想去弄清这件事,想让自己死得明白,可这事要从哪查起,他手里根本没有凤侠的半点信息,他和凤侠当初只办了酒席却没有扯证登记,他看过凤侠的身份证却只知道她的家在外地,毫无头绪的线索又让小保陷入了低迷!
小保在城里也结交过几个朋友,可那些朋友只是偶尔聚聚,喝喝酒聊聊天,小保从不把家里的事说给他们听,也从不带凤侠参加这种场合,他怕别人觊觎自己的幸福,可如今的他却只想找人大醉一场,倒倒心中的苦闷!
小保醉了,他说凤侠,也说自己,说自己的无能,也说凤侠的手段,朋友怒了,借着酒说要掘地️三尺找到凤侠!
朋友没找到凤侠,却打听到凤侠的一些消息,这消息来源一个叫孔仁的民间艺人,他是孔冢第四代唢呐传承人,他知道凤侠,还知道凤侠和她师兄的故事。
小保在西户看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就是凤侠的师兄,那次在西户,小保看见那男人拉着凤侠的手上了车,还有。还有店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小保好像有些明白了!
凤侠是跟着师兄来的唢呐班,跟着不如说是私奔,家里父母早给凤侠定下了亲事,彩礼都收了,临近婚期凤侠却反悔了,她死活不愿嫁,父母再三追问,凤侠才说出实情,自己心中早有了别人,这个人便是从小和她一起学唢呐的同门师兄,定了亲又悔了婚,爹娘的脸都让凤侠给丢尽了,他们发了狠,不让凤侠走出家门半步,还要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师兄带着凤侠连夜逃了,他们俩开始了四处飘泊的生活,凤侠爹娘从此不再认凤侠这个女儿,也永远不让他们进家门!
若不是凤侠知道她爹生重病住院需要费用,她师兄就不会受人蛊惑头脑发热跟人去挣大钱,也不会走上犯法的道路,那个男人太想得到凤侠爹娘的认可了,他想和凤侠明正言顺的回去,想给凤侠一个家!凤侠的师兄究竟犯了什么事,孔仁没说,只提了一嘴,听说男的减刑回来了!
几个朋友支持小保去寻凤侠,去要回自己的血汗钱,小保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是该恨凤侠还是该恨凤侠,还有凤侠的师兄,小保也不知是该同情他还是嫉妒他,还是恨他,想想这所有发生过的事,小保不知是道该怪谁,又能怪谁呢,谁都有错,好像谁又都没错,要说错,最错的那个人也许是自己,自己一开始就错了,错不该跟着娘卖了姓来西户管安海山叫爹,错不该又随着娘离开西户投进王大山的怀里,更不该跟着一群少年去闯祸,最最不该的是把梦变成现实,而现实却让他又回到梦里!怪谁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晚了!
长发及腰的女人走了,她走得那样决绝,小保说如果凤侠不走,他宁可和当年的安海山一样装聋扮瞎!自己不如安海山,凤侠也比不上他娘,他娘给他爹生了自己,也给安海山生了个小荣,也能为了钱和王大山生活在一起,而凤侠却没给他留个一男半女,还卷走了他的全部积蓄,他娘是有大爱的,她想给每个男人一个家,而凤侠的心里却只能装下一个男人,那个人就是她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