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美丽的烟火
有两天我没再去见安，他也没有找我，我们似乎失去了联系。光也很安静，一切都好象回到了正轨。我的心却开始焦躁，安如果再不去治疗，可能会恶化，安这两天没出现，也许就是恶化了。
我拨通了安的电话，安在五号楼，语气平静，没什么异样，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一天下午安忽然来到售楼处找我，很亲昵地在我耳边说：“下班去塔楼吧，我给你看样好东西，你一定喜欢。”我的脸一下子热到脖颈，觉得他的气息已经顺着我的脖子吹到了衬衫里，浑身麻酥酥的，他这种样子好象我们有什么关系一样。
“不行，我得回家。”
“去吧，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去，我就得一个人过了。”
“你生日？”
“是啊，我订了蛋糕，你就不用买了，我先走了。”安说完走了。他笃定我会去，我也知道我会去，对于他的要求我怎么能拒绝呢？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有下一个生日？可是，我该如何向光解释？是不是，我应该向光坦白这些事情，也许善良如光，会和我一起照顾鼓励这个病中的人呢？我拿出电话。
“光，晚上一个朋友过生日，你和我一起去吧。”
“朋友？哦，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晚上加班。”
“加班？”
“嗯，加班，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光挂了电话。
我想反正光也要晚回，那就去吧，心里轻松了些，下了班就去了五号楼。
虽然想象得出安会准备好一切，还是被他的准备动容了，仿佛过生日的是我。安带着围裙忙着，我欲插手，被他拦住了。这次他没有指挥我，看着他忙乎，心里暖暖的，很有家的感觉，不禁让我想起我和光已经好久没这样在一起了。有些黯然，安虽然温暖却不应该是属于我的。
我想着自己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感情来陪安过生日，怜悯？同情？还是真的不舍？或者是对生命的一种敬畏，一个要离去的活生生的人，他的生命难道不应该享受一点点的温暖吗？难道我不应该给他这一点温暖吗？我在胡思乱想中说服自己也安慰着自己，陪安吃完晚饭。
拉开窗帘，夜已经降临了。因为是夏天，天黑的有些晚，所以当夜来临时，我想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吧，光是不是回来了呢？他吃没吃饭呢？我有些不安。
“想什么呢？”
“没。你不是说要给我看好东西吗？什么东西？”
“别急啊，刚才不能给你看，现在差不多了，你等着啊！”安说着要出门。
“你要去哪？”
“别动，”安又返回身，把我带到楼上，让我站在朝着河畔的窗户前，“站这别动，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安下了楼。
一会儿楼下有车子发动的声音，我看见有车开出了小区，可能是安的吧，天有些黑，我这视力看不真切。又过了一会儿，天空忽然升起了一束花球，很亮很美的烟火，在河畔上空升起，升到天空，把整个城堡全都照亮了。五颜六色的烟火一朵朵升上天空，带着鸣叫带着炫彩，美丽绽放。有圆形的，有伞形的，有如蛇形蜿蜒冲入天空。我站在窗前尽情地享用着这美丽的烟火，我知道，那是安送给我的“好东西”。
生命是如此的美丽，如烟火般灿烂，可是转眼即逝，即便留下一些烟雾也会消失在无边的夜空，什么都不付存在。美，是不是一定伴着忧伤。安，你想告诉我什么？
烟消雾散后，安出现在我的身后，手里一束火红的玫瑰。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是我不能放弃你，所以我不能放弃活下来的希望。你可以选择嫁给我，你也可以选择和他继续在一起，但我求你，不要离开我。生病也好，不生病也好，生命都如烟火一样易逝，所以我要生命也象烟火一样灿烂，而这灿烂我想给你。”
“不，安，不要给我，你可以去爱别人。”
“为什么不能给你，只能给你，那天遇上你我就知道，只能是你。小北，我爱你。”
“安，我还有光。”
“所以我说你可以选择，虽然我有病，但我有你就会活下来，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走。光呢，如果你选择他我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我死了，你和他在一起会幸福吗？”
“你什么意思？你在要挟我吗？”我忽然感觉特别不舒服。
“我没有。我只是要你正视你的心，你爱的是我还是他。爱不是买东西，没有先来后到。”
“你错了，我很明白我的心，我爱的是光。”
“那我呢？为什么要陪我，你不爱我吗？还是你可怜我？”
“不是，我只是想帮助你，我只是……”
“舍不得是吧？不是说舍不得我吗？你爱我，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小北，跟我在一起吧，不要离开我！”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我转身要下楼。安抓住我的胳膊，抱紧我，我没有反抗。
“如果这样你心里好受些，那就这样吧。答应我，明天去治疗吧，如果你答应，明年我还陪你一起过生日，如果你不答应，那你明天开始就见不到我了。”
安松开了我，看着我，“你走吧。”
我走了，没有回头，理智的象块石头。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如果我心软，我就会失去光，我也会被安一次次的以死要胁。不论爱与不爱，就算爱，这个世界也应该有其秩序，爱不能是被要挟的理由。
夜很深了光才回来，看见我在家他似乎有些意外，问我：“不是过生日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我迎上去给他拿拖鞋，我看见他的鞋带上有河草的叶子，也没有多想，心里坦然而轻松。过去了，无数的犹豫都过去了，一切应该回到原来的轨道。
我决定不对光说安的事，拿出为光新做的饭菜，非逼着他吃一点。光笑，装作吃得很饱又很无奈不得不再往下塞的样子，屋里充满了笑声，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晚我拥着光对他说：
“你记得我们刚来时楼下的那个广告牌吗？”
“我很看好你哟！”
“嗯。你知道吗？我也很看好你，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我动情地说。光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在感动中。
“所以，请你也一定要看好我，我是爱你的，不管贫穷还是疾病，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说的动容，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流到光的胳膊上。光一直没有说话，头歪向另一侧，后来我就听到了些微的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