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第24章 阴魂不散

陈绍的日记停留在照高中毕业照的那一天。韩斌以为只是因为她大学里换了新的电脑,事实却是陈绍上大学后再也没有记过日记。她的大学生活惊悚而混乱,如过山车般忽起忽落,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妄。

一切厄运似乎都始于那个中午,人流如织的三岔路口。

那是2006年的11月,开学已经两个月。经过了入学典礼,军训,各科老师的鸡血演讲,以及社团乱哄哄的抢人大战,大学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生离死别甩在身后,陈绍的心情终于在这新环境中回复了色彩。毕竟是年轻人,走在这湖光山色的校园里,周围尽是意气风发的优秀男女青年,她觉得自己没道理要一直消沉着浪费青春。

大约从那时候开始,她渐渐总结出了命运捉弄自己的单调套路和恶趣味,总是在她自以为翻开了幸福新篇章时,一鞭子把她抽落尘埃——第一次是她金榜题名时,轻飘飘地抹去了她的母亲,第二次是她正摩拳擦掌开启大学生活,踏上知名律师维护社会秩序之旅时,随手在她脑中布了片乌云。若干年后接过Ed的戒指时,她几乎都已经颇为自觉地等待着接踵而来的噩运大礼包。写她命簿的司命星君大约想象力有点匮乏,总这样买一赠一不会审美疲劳么?

然而彼时18岁的陈绍还没有这样认命的觉悟。站在校园里的三岔路口,她只是觉得有点茫然。

开学以来,她已经无数次经过这个三岔路口。这是P大校园的一个枢纽,三条路分别通往教学区,宿舍区和食堂。无数骑着车或者步行的年轻人在面前匆匆而过,再晚一点学一的肘子就要卖完了,或者图书馆的空座位又会被吃完饭的学生占满。

陈绍脑子里有点糊涂。她看看挎在肩上的包,包里有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法律学教材。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往哪儿去——这三个人生哲学问题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是法学院大一新生陈绍,刚下了课,从一教走过来,要去食堂吃午饭。但她就是觉得茫然。

这种茫然感来得突然且莫名。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站在这里。面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每张脸上都行色匆匆。他们在着急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人都是终究要死的么?

突然冒出来的怪异想法搅得她很不安。但这想法逋一冒头,就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大脑。是啊,人都是要死的。这就像数学里的公理,无需证明,不容辩驳,从这宇宙初生就确凿地存在着。

于是校园里一切生机勃勃都在这公理之下迅速黯淡了下来。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面容模糊,神色漠然。耳边兴奋的谈话声和急迫的车铃声汇成一片白噪音,年轻人聚集的校园里特有的荷尔蒙味道迅速腐败,飘在她的鼻端,有股奇异的臭味。

尸臭。她莫名其妙想到这个词,面前活蹦乱跳的青春肉体正在奔向腐烂,她有点作呕。

在这交通要道旁的花圃上坐这么长时间,不遇到熟人自然不可能。在应付了无数新同学过分热情的嘘寒问暖后,陈绍觉得自己应该努力站起来,顶着她今天这颗有点失常的脑袋滚回宿舍去。然而努力撑了两次,大腿仍然发虚发抖。

“你在这儿干什么?“熟悉的欠钱脸,挡住了头顶的阳光。

“我在想,人总是要……“陈绍仰头看了看同样刚下课的韩斌,对分享刚才感受到的诡异无望感也没了兴趣,只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车把,努力站了起来。

韩斌看她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密密的都是汗,忍不住开始数落:“你是不是在节食减肥?低血糖了?”看她没有回答便当是心虚的默认,只好往自行车后座上指了指:“上来吧,我带你去吃饭。”

“不想吃。”陈绍侧坐在后车架上,伸出手臂环住老同桌的腰,头靠上他的后背,闷闷地说。

医学院大一新生、未来的小韩医生本来想数落两句这种不重视健康的行为,却感觉到陈绍侧靠在他后腰上的颈部动脉传来轻而急迫的跳动。“心悸?”他皱了皱眉,心想这二百五不会是偷吃了什么西布曲明之类的违禁减肥药吧。只好脚下一蹬,先往陈绍的宿舍骑过去。

把陈绍白得发青的一张面孔往舍管阿姨面前一展示,阿姨立刻放他上了楼。把这位难得作娇弱无力状的二货扔回自己的床铺,韩同桌显露出优秀管床大夫的潜质,一边絮叨她不该减肥,一边毫不见外地翻找出陈绍的饭盒,去帮她打饭。

随着不锈钢饭盒在书包里叮叮咣咣的声音远去,呆坐在床上的陈绍暗暗松了口气,目光落在宿舍的阳台门边。那里站着一个小屁孩。

是个男孩,圆鼓鼓的脸,眼睛很大,跟陈绍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陈绍对小孩没有研究,看着眼前这孩子的身高,暗暗猜测他是三岁还是四岁。

大学女生宿舍怎么可能有小孩,肯定是幻觉。陈绍索性躺下,把薄被拉到头顶。这是她失眠的第三天。第一个睡不着的晚上,她还喜滋滋地拿了本小说到走廊灯下去看,没想到脑细胞超乎寻常地活跃,不仅看完了那本小说,还顺带着看完了三本老师开出来的必读书目。到了第二晚,她觉得身心疲惫,躺在床上却仍然睡不着。总是烙饼似的翻身怕是要吵醒上铺,她又不想再溜出去边喂蚊子边读书,索性拿了ipod出来听。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一晚上这么长,多产如王菲都不足以填满。于是她转到更老的Johnny Kash,从这渣男的浪荡青年听到落魄老年。睡意却迟迟不来。

晨光亮起时她已经穿戴整齐,穿过清晨无人的校园到湖边去跑步,试图通过劳其筋骨找回点睡意。鸟啼婉转,朝阳照在湖面上一片生机盎然的金色,她的心情却越来越灰败。绕湖一圈不过两公里,她却连三分之一都跑不到就手脚酸软。努力拖着步子往回走,走到教学区已经累到腿都抬不起来,只好打个电话请室友帮忙把书包直接带到教室。

离早上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陈绍像只溺水被捞起的老狗萎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讲台上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屁孩。他的屁股上鼓鼓的,似乎穿着尿布。小短腿蹬着,努力想爬到讲桌上去够粉笔,试了几次只好放弃,然后蹲在地上无聊地吃手指。

“一定是失眠闹的,都出现幻觉了。“陈绍心惊胆战地想着,索性趴在桌上,闭上眼睛养瞌睡。

上午满满当当四节课,老师在台上讲得唾沫飞溅,小屁孩早不知所踪。她的四肢越来越沉,脑子却还清楚,甚至好几次老师提问的时候她还想举手回答,却连举起胳膊都费劲。终于熬完了四节课,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挪到岔路口时腿软到抬不动,只好在花圃边坐了下来。

被老同学拖回宿舍的陈绍觉得有些丢人。看着此刻靠在阳台门边的那个小屁孩,她渐渐明白过来自己有麻烦了。《美丽心灵》电影里的约翰纳什,每次犯病就会看到幻觉里的小女孩和苦脸特工。她对着小屁孩招了招手,对方立刻把手指从嘴里放下,乖乖地来到她面前。

“姐姐。“小孩口齿不清地喊着。小胖手上的口水味道钻进她的鼻孔。她索性坐起来,伸出手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柔软的幼发,手感很真实。她的手停在孩子的天灵盖,孩子突突的脉搏跳动顺着她的手掌传过来,毛骨悚然。

“你是谁?“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弟弟……“小孩指指自己,一双大而黑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她背上的汗毛猛然竖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小会计被她扇肿了的脸,手上火辣辣的感觉真解恨。那个刚刚成型的孩子,如果活下来,现在大概正好这么大吧。

宿舍门开了,韩斌一脸晦气地走进来,把装得满满的饭盒放到她书桌前:“你们舍管真严格,我在楼下好说歹说才放我上来,还要我5分钟之内就得出去。“

小孩抬头看了看韩斌,默默地退回到阳台门旁。陈绍也看了看韩斌,确定后者并没有看到房间里有个不速之客。

”老罗……“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你相信有鬼吗?“

韩斌手上端着自己的饭盒,扯过陈绍书桌上的面巾纸擦着晃出来的汤水。他有点洁癖,眼看着汤水弄脏了书包正没好气,不耐烦地甩了一句:“学医的都是唯物主义“,匆忙离开了女生宿舍去向舍管阿姨自证清白。

放在书桌上的饭盒里传出黄瓜炒鸡丁的味道,陈绍没吃早饭,早就腹中空空,此刻却没什么食欲。她重新缩进被子,连蚊帐也放了下来,却仍然能感觉到小屁孩那双大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神经高度紧张,身体却重得像花岗岩,她就这样沉沉躺了一下午,似乎睡着了,又似乎一直在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半梦半醒。

这是她记忆中抑郁症的第一次发作,足足萎靡不振了一周。夜里醒醒睡睡,有时候她能感觉到小屁孩掀开蚊帐坐在她的脚边,就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地看着她蒙在被子里簌簌发抖。白天里她努力拖着僵掉的身体跟着室友们去上课,即使没课的时候也一头扎到人气旺盛的图书馆里。小屁孩站在一排排书架旁,看着姐姐躲在一群阳气旺盛得脸上爆痘的年轻人中间,大而黑的眼睛里既没有怨毒,也没有温情。

这样如梦游般僵持了一周,到了周六晚上,陈绍觉得自己大约要崩溃了,却神奇地睡了一个甜美而深沉的长觉,一直到日高三竿才醒来。窗外阳光明媚,浑身神清气爽,小屁孩不知所踪。她从床上坐起来,肚子正咕咕叫着,是久违的健康的饥饿感。她几乎是雀跃着从床上跳下来,顾不上洗漱就给韩斌打电话:“老罗!出来陪我去吃午饭!”

然而她的老同桌趁周末回家去看爸妈了,晚上才会回来。她深感失望,只好一个人去了食堂,一人扫光了三份菜,末了还带了杯奶茶边走边喝。

周末的校园轻松惬意,她特意走过韩斌他们宿舍楼背后的小道,深秋时节银杏树已经落得一地金黄。天空高远通透,干燥清脆的阳光从橙黄的树冠上穿过,洒在地面厚厚的黄叶上疏朗斑驳。她的脚尖轻快地从一处光斑跳到另一处光斑,嘴里忍不住一直哼着歌,兴奋得像一只卸下了外壳正裸奔的蜗牛。这样让她心神激荡的快乐此后在她的人生中一次又一次上演,只是每次都跟在越来越长的抑郁期之后。18岁那年开始,她的人生像是一列开入了山区的火车,呼啸着冲进一个又一个的隧道,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漆黑幽长,让她怀疑前面再没有尽头。也许正因为这种走不到终点的绝望,让每次最终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亮时的狂喜变得分外真实。列车拉响汽笛,浑身震颤着扑向洞口外耀眼的阳光,速度快到几乎飞离铁轨。

银杏道不远处就是篮球场。听到篮球拍击在地面上的声音,陈绍忍不住心痒。场上小伙子们正挥汗如雨,不多不少十个人,没有加入的机会。她有点遗憾,只好坐在场边。穿着红色队服的一方看起来局势相当不错,中锋尤其惹眼,投篮神准,篮板稳当,组织进攻也有板有眼。一次行云流水的进攻导致对方打手犯规,陈绍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坐在旁边的漂亮女孩看她识货,颇有些得意地指着罚球线上的中锋说:“那是我男朋友!”

“打得真好!“陈绍由衷地赞叹。

“那是~“美女毫不谦虚,“他是美国人。”

陈绍忍不住撇了撇嘴,看向正罚球的那位美国公民,百分百原装东亚帅哥一枚。那是2006年底,彭于晏还没有红到中国大陆,否则陈绍会忍不住惊叹眼前阳光健硕的师兄如此有明星像。

不谦虚的美女显然注意到陈绍脸上那抹不以为然的嘲笑,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崇洋媚外之嫌,讪讪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大概跟黑人打球被虐多了,自然也就打得好些。”

陈绍一向是个颜控,对帅哥美女从来都分外宽容,何况还是性格这么直率的美女。她心情不错,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美女,我是06法学院的陈绍,交个朋友吧?”

对方毫不忸怩地伸出手跟她握了握:“06心理学,秦姗。”

听到对方是心理学的,她心念一动,忍不住拐弯抹角地请教:“你是心理专家,那我有个问题想跟你咨询一下,我有个朋友……”

秦姗长睫毛一闪,心下明白这种“我有个朋友”开头的故事一般都是讲述者本人,却也不点破,只微笑着听陈绍期期艾艾地继续描述:“她的妈妈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她现在挺担心的,不知道抑郁症会不会遗传。”

其实秦姗成为心理学大一新生也不到三个月,但就像陈绍很享受周围人突然把她当成法律专家,秦姗也很陶醉于被当作心理医生。她努力回忆着课堂上老师提到的相关知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笃定一些:“抑郁症不会通过基因遗传,但是存在明显的家族集中性。抑郁症患者的亲属患病概率比一般人群高30倍,可能是因为有相似的基因,或者是亲属之间情绪会互相影响。“

陈绍看着一脸认真的秦美女,好心情一扫而光。她本来还想问问抑郁症是否会引起幻觉,突然想到那个阴恻恻的小屁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心头不禁一阵恶寒,生生把问题压了下去,只礼貌地道了谢,起身告辞。

技术暂停,红队中锋Ed走到笑眯眯的新女友面前,一边喝水一边好奇地问:“刚才那个是你同学?“

”不是。“秦姗随口答着,拿起毛巾给他温柔地擦着汗,”法学院的。好像她妈妈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她问我会不会遗传。“

Ed一惊,赶忙问秦姗怎么回答的。

”我跟她说不会遗传,但是亲属患病概率高得多。“秦姗看着同门师兄的反应也有点心虚,”我说错了吗?“

Ed无奈地摇了摇头:“Absolutely. 她既然跟你咨询,很可能是已经有了抑郁症状。你这么回答她,会造成她的心理负担。抑郁症是会自我强化的,可能本来只是抑郁情绪,自我调节失效就变成了抑郁症。“

秦姗没想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可能闯了祸,俏脸吓得有点发白:“那那那……怎么办?“

Ed放下水壶准备上场,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大事,下次如果再遇到她,让她别自己胡思乱想,去看心理医生。“

可惜大学四年里,秦姗早忘记了这位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法学院校友。事实上陈绍也没意识到两人在若干年后那场狗血的桃色事件之前,其实还有过这样一次亲切友好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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