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计

文章(重生野生时代)——(重生野人时代)小说“攻心计”

  作者:心随果动

刚踏出营地,夜风就卷着雪片猛扑过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往兽皮衣缝里钻,冻得我指尖发麻。

看着狼大狼二领着两头母狼在脚边绕圈,尾巴摇得像小旗子,雪粒从它们厚实的皮毛上抖落,倒像是为这场风雪里的仗攒着劲。

一旁的颖拉着草,“咻”地就往人群里钻。

抬眼望去,整个营地刹那间忙碌起来。

飞雨军们在各连长的指挥下有序列队,举着火把的手稳稳攥着长矛,另一只手快速将藤甲的系带系紧,甲片碰撞的脆响混着粗重的呼吸,在雪夜里敲出紧凑的节奏。

其余小族群的人则在各自首领的吆喝下拆起了营帐,兽皮被拉扯的“哗啦”声里,火把的光从帐篷缝隙里透出来,把人影映得忽大忽小,像一群在雪地里挪动的皮影。

拆下来的木杆被几人合力扛在肩上,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脚印,往指定的堆放点挪去——火光只照亮身前一小片区域,更远的地方,风雪把夜色搅成了混沌的白。

马儿们似被这夜间的骚动惊着了,被缰绳拽得原地踏蹄,鼻孔里喷出的白气混着“吁吁”的低鸣,像是在抗议这冰天雪地还要出征。

人群中,蝶拉着瑶和琳飞快地跑过来。

小母野人们脸蛋冻得红扑扑,发间挂满了雪渣,蝶先一步拽住我的手臂,兴奋地晃着:“峰哥哥,要出发了吗?”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一晚上跑哪儿去了?”

她顺势抱住我的胳膊,眨着眼睛笑:“好久没见瑶,多说了几句悄悄话嘛。!”

我抬眼看向瑶,她正轻轻抚摸着琳的微微隆起地小腹,见我看来,两人同时左手扶胸:“族长。”

“咱们马上要搬离临时营地,前往前线。”我对瑶说道,“你作为雨澜城的女巫,多去盯着些,别出岔子。”

瑶笑嘻嘻应道:“好嘞,族长!”

琳也紧跟着说:“族长,那俺去召集族人了。”

我缓缓点头:“去吧。”

话音刚落,风雪里突然钻进来一串“嘘——嘘——”的哨声,忽高忽低,像根细针似的刺破了营地里的嘈杂。我循声转头,才看见草和颖正站在不远处,腮帮子微微鼓着,手里的骨哨凑在唇边,调子被风吹得有些发飘。

她俩手里都攥着鼓囊囊的小荷包,见我望过来,草还特意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亮闪闪的板栗仁从指缝里露出来,油光混着甜香,顺着风往这边飘。

她们身后,飞雨军的几个汉子已经牵定了三头大象。巨兽们把耳朵贴在脖颈上挡雪,琥珀色的眼睛顺着哨声望过来,长鼻子时不时甩一下,像是被这调子勾着,鼻尖扫过地上的雪,溅起细碎的白末。

草随手往空中抛了颗板栗,领头的大象“呼”地扬起鼻子,稳稳卷住送进嘴里,喉咙里立刻滚出“呜呜”的满足声,鼻尖沾着的雪渣跟着抖落,倒像在跟我炫耀这口吃食。

我死死盯着这差不多4米高的甩耳朵巨兽,喉咙里忍不住上下滚动,一个劲地咽着口水。

脑海里乱糟糟的——恍惚间竟飘回了蓝色星球,那年在景区花50块钱,跟着陈奇在大象背上晃悠了一圈的记忆突然冒出来。

可眼前这三头活物,跟景区里懒洋洋的家伙完全不同,粗粝的皮肤在火把下泛着冷光,长鼻子甩动时带起的风雪,都透着股野性的劲儿。

虽说上次在黑森林山崖见过它们,那会儿飞雨军正训得紧,哪像现在这样,庞然大物就杵在跟前,呼吸时喷出的白气都快打在我脸上。

心脏“咚咚”跳得厉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峰哥哥!”

胳膊被人使劲摇晃,蝶嘟着小嘴的模样闯进视线,才把我飘远的思绪拽回来。

她仰着脸问:“你是要骑着它们去前线吗?这可是俺的大象!”

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故意逗她:“怎么?你的大象我就不能骑了?”

蝶依旧嘟着嘴,晃着我的胳膊不依不饶,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颖在那边喊:“峰哥哥,快上来,咱们骑走啦!”

我抬头望去,颖正趴在大象背上兽皮垫子上朝这边挥手,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蝶一看,顿时像只炸毛的小兽,甩开我的手就往颖那边跑,气鼓鼓地冲她喊:“大圆脸!这是俺的大象,下来,没允许,不准你骑。”

颖眨巴着蓝色眼瞳,手抓着大象背上的兽皮毡子边缘,可怜兮兮地望向我,那模样活像被抢了糖的孩子。

我无奈地揽住蝶的胳膊:“走吧,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上次明明说好三头大象一人一头,你这丫头转眼就忘了。”

这话刚落,颖和草眼睛“唰”地亮了,方才那点委屈劲儿全散了,脸上泛着雀跃的光,活像两朵被雪洗过的山茶花。

蝶却依旧嘟着嘴,伸手戳了戳我的胳膊:“你骗人!”

“嗯哼——”我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

飞雨军的几个汉子扛着两架木梯过来了,梯子腿上还沾着雪,往大象身侧一靠,“哐当”一声稳稳支住,梯阶上早已缠了防滑的麻绳。

“族长,梯子搭好了!”领头的士兵粗声喊道,手里还攥着块擦得发亮的木板,“踩这个上,稳当!”

怀中的蝶像是早有准备,“咻”地伸出小手,一把接过飞雨军递来的骨笛,另一只手还不忘抢过他手里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全是栗子。

她攥着两样东西,“噔噔噔”几步就踩着木梯往上爬,小靴子踏在麻绳缠过的梯阶上,稳当得很。

等她爬到大象背上,立马转过身,笑眯眯地朝我晃了晃手里的骨笛:“峰哥哥,上来呗!”

我苦笑着摇摇头,也踏着木梯往上走。

踩在第三阶时,梯子轻轻晃了晃,心里没来由一紧,赶紧抓紧梯边的麻绳。

爬到顶上,顺势坐下,稳稳环住蝶的腰。

怀里的身子纤细得像根刚抽条的树苗,隔着兽皮衣都能摸到她单薄的骨架。

心里正嘀咕着——这可是我第二次骑大象,上回在景区坐的那只温顺得像团棉花,哪像眼前这头,光是呼吸时胸腔的起伏都带着股撼人的力道。

忽觉身下的巨兽动了动,长鼻子“呼”地甩到眼前,蝶伸手抓了把栗子递过去,那鼻子卷着她的手腕往回带,连带着我的胳膊都被扯得一晃。

“慢点慢点!”我下意识抱紧蝶这娇小身影,声音都带了点发紧。

火把的光晃过我脸,想必是一脸紧张,连嘴角都绷得发僵。

蝶却咯咯直笑,手里的骨笛“嘘嘘”吹了两声,大象步子果然缓了些。

“没事的峰哥哥,阿大最乖了。”她说着又往大象头上拍了拍,那巨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像是在应和。

刚踏出临时营地,风雪就更猛了。

举着火把的飞雨军走在最前头,火把连成一串晃动的光带,把前方的路照得忽明忽暗。

几千人的队伍跟在后面,扛木头的、抬伤员的、牵着战马的,脚步声、喘息声、偶尔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在雪夜里荡出很远。

队伍侧前方,狼大狼二领着两头母狼正撒欢,四条黑影在雪地里蹿来蹿去,时不时扬起头对着风雪“嗷——”地长嚎一声,声音清越又野性,惊得枝头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大象的蹄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尺深。

周围的风雪被庞大的身躯劈开,形成一小片相对安静的空间,只有骨笛的调子和风的呼啸缠在一起。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蝶,她正专注地吹着笛,侧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而前方的光带还在不断往前延伸,像条在雪地里游走的火龙。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风雪裹着夜色越沉越浓,骨笛的调子和大象的蹄声在风里渐渐揉成一团。

两个多小时后,眼前的黑黢黢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竟是一座被冰雪裹得严严实实的山,山脚下早已亮起成片的火光,临时战营就扎在这片山坳里。

我抱着蝶抬头远远望去,飞雨军雨凌团、水军团和骑兵团的士兵们还在忙碌,兽皮帐篷的轮廓被内里的火光映得朦朦胧胧,有的正往帐篷上压雪加固,有的扛着木柴往篝火堆里添,火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拉得老长。

风里混着柴火的焦香和士兵们的吆喝声,连带着远处战马的嘶鸣,在这黑幽幽的山脚下攒成一片活气。

刚踏入营地范围,石、夜、福胖子、虫等几个飞雨军高层就迎了上来。

他们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边往手里哈着气,说话时嘴里喷出的白雾化开在风里。

见我们靠近,众人齐刷刷左手抚胸,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族长、族长…巫王大人!”

我缓缓点头,待他们抬头时,才发现他们的眼睛都熬得通红,却亮得惊人。

礼还没行完,石就涨红了脸,络腮胡根根乍起,粗声嚷道:“族长,俺也要骑!”

福胖子在一旁撇了撇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族长,雨凌团分到四百多头,弟兄们还没骑过,这下能骑着巡营了吧?”

一旁的夜指尖摸着嘴角的小山羊胡,苦笑着摇头:“族长,你这把大象都骑出来了,底下的战士们怕是更按捺不住了。”

我坐在象背上,怀里抱着蝶,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还没歇,几个飞雨军士兵已扛着木梯跑过来,稳稳支在大象身侧。

我先顺着梯子爬下去,又转身把蝶接了下来,落地时顺手拍了拍大象的长鼻子。

蝶甜蜜蜜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骨笛:“阿大走啦,峰哥哥他们要开会了,咱们去那边找找野果吃。”

说罢牵着大象的鼻子往营地深处走,小小的身影很快混进跳动的火光里。

望着她的背影,我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驯兽部的身影——此刻被围困在山上的那些家伙。

定了定神,我转身看向石等人,沉声问道:“山上的人都在?夜里有没有试图突围?”

福胖子往前凑了凑,拍着肚皮道:“没有,族长,给他们几个胆也不敢下来突围!”

“族长,就等着他们夜晚下来了!”虫大步走过来,手里的青铜剑在火把下泛着冷光,他扬着剑鞘哈哈大笑,“骑兵团弟兄们的家伙都磨利了,就等他们送上门!”

我瞥了这货一眼,嘴角撇了撇,“带路吧,找个营账。”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道,“好好合计合计,接下来该怎么着,才能把他们给挑衅出来。”

很快,我就被这几个野人大汉带到了一个宽敞的兽皮帐篷里。

一进帐篷内,巧儿便上前为我脱去狼皮披风,拍了拍我肩上的雪,递上了一碗热水。

我缓缓接过,走到主位上落座下去。

咻的一下,狼大一个箭步从帐篷门口窜了进来,径直扑到我怀里。

我摸着它的头,等待着飞雨军的高层们陆续落座。

直到最后一个进来的连长放下帐篷门帘,才彻底隔绝了屋外的寒气,帐篷里只剩下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众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我。

我抬手将碗里的热水一饮而尽,杯底磕在木桌上发出脆响。

“这一战,是我们这一役的最后一战。大家都记住,千万不能在阴沟里翻船,时刻都要保持警惕。”

众人听后都缓缓点头。

“最后一战,不是说让你们松劲——是让你们记着,咱们熬到现在,死了那么多弟兄,饿过肚子,黑森林里淌的血没白流!”我摸着狼大的耳朵,声音在帐篷里撞出回声,“食人族、驯兽部剩下的那一两千人,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他们被困在山上,咱们这里有五六千人,有磨亮的刀子等着他们。”

狼大似懂非懂地蹭着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吼。

“咱们是踩着雪地里的尸推爬出来的,现在才能站在这里。”我猛地一拍桌子,篝火的火苗“腾”地窜高半尺,“灭了他们,河对岸的食人族就得掂量掂量——雨族的的地盘,不是谁都能啃的!让他们知道,惹了咱们,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话音落下,石第一个攥紧拳头,往膝盖上一砸:“干他娘的!”

帐篷里瞬间炸开一片低吼,“族长这话在理!弟兄们早就等不及了!”

“下令吧!族长,直接攻上去吗?”

此起彼伏的喊声混着篝火声,震得帐篷顶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我抬手压了压,等众人静下来,沉声道:“不急于强攻。用老法子疲敌——各团轮流负责,每个团盯三个时辰,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批人去山下挑衅。”

“他们那群人性子躁,又信奉丛林勇士那套,最受不得激。”我看向众人,“目的就是把那几个暴躁的统领惹下来。具体怎么骂,你们去安排,总之得让他们按捺不住。”

说罢,只见福胖子第一个站了起来,咧嘴笑时,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动:“族长,这事俺在行,经验足得很!第一个就由咱们雨凌团兄弟上吧!””

他身后,雨凌团的超连长和岳连长看着自家营长这副模样,嘴角不住地抽搐。这一切,尽数收入我眼里。

我哈哈大笑,点头应道:“好,就由你们打头阵——去吧!”

军令既下,福胖子和雨凌团所有连长同时起身,左手扶胸齐声道:“领命,族长!”

说罢转身向外,藤甲上的青铜佩剑随着动作发出“哐当”轻响,一行人快步走出了营帐。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着,心里头犯起了嘀咕——要不要把咱们这五六千人只带了两天食物的事说出来?这事说早了,怕弟兄们心里打鼓;不说,万一真拖过两天,饿着肚子可没法打仗。

帐内一时静得很,众人都瞅着我,连呼吸都放轻了,就等着我下后续的命令。

良久后,我叹了口气,看向众人沉声道:“咱们只带了两天的食物过来,算上储备的,总共最多也就三四天的量,其余的还在后方没运上来。所以这仗,必须两天内拿下。”

众人微微皱眉——

“山头上的食人族,有几千具海云部的尸体当粮,又能化山上的雪当水,不缺食物和水,耗得起。咱们耗不起。”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所以只能靠不断挑衅逼他们出来。”

转头看向石:“你现在出去安排,让每个团的人先饱饱吃一顿,养足精神,随时准备大战。就按刚才的计划,每三个时辰轮换一批人去挑衅,务必让每个团都保持充足体力。”

石摸着络腮胡的手微微一顿,重重一点头:“明白,族长。”

我缓缓点头看向夜,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待会议结束,你去跟女巫瑶对接,让她领着那些小族群,把搬来的木头沿着山脚牢牢架起,一圈圈围拢,务必将整座山都圈在里面,摆成扇子形的阵势。”

“记住,只留一个过道。”我指尖在案上轻轻一顿,目光锐利起来,“那过道得留得让山上的人看着像是条生路,觉得能从那里冲出来,实际上,那正是咱们布好的口袋阵入口,他们一出来,便再无退路。”

夜眼神一凛,沉声应道:“明白,族长!”

我看向虫,扬了扬下巴:“伏击的细节,你自己去安排妥当。”

虫咧嘴一笑:“好嘞!族长。”

我摆了摆手:“都去休息去吧。夜里密切盯着,牙上的食人蛛要是有动静,战鼓、牛角号这些家伙什都得提前备好,别出岔子。”

众人齐声应下,刚要转身往外撤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尖锐的嘶吼:

“驯兽部的杂碎们,不是吹嘘自己是‘丛林真正的勇士’吗?”

“有胆的从山下滚下来,来个一对一的单挑,别他妈像缩头乌龟似的躲着——敢不敢下来硬碰硬,看谁才配叫丛林里的王!”

“你们在这些狗屁统领,就知道躲在荫蛇兽皮下,单挑滚下来……”

福胖子带着的雨凌团士兵们的叫骂声,裹着山间的风雪,像无数道淬了火的鞭子,从山崖下往山上抽去。

风把这些话撕成碎片,又卷着它们往山坳里钻,撞在结冰的岩壁上弹回来,混着新的骂声一起炸开。山谷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每一声嘶吼都在里头滚来撞去,震得崖壁上栖息的夜莺慌不迭扑棱起翅膀,黑压压一片往夜空里窜,连带着翅尖扫落的碎雪都跟着乱飘,连脚下的冻土都似在微微发颤。

这声音没完没了,顺着风势往山顶爬,缠在那些被围困的人影耳边,像毒蛇吐信般,一下下撩拨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在这连绵不绝的叫骂声中,我微微皱眉,走出营帐。

夜空中,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飘落,火光在风雪里跳跃闪烁,将众人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

山上却出奇地安静,没有一丝回应,就好似那些叫骂声都被这漫天风雪吞噬了。

我知道,食人族和驯兽部的人绝非胆小怕事之辈,他们此刻的沉默,不过是在隐忍,在等待时机。

福胖子扯着嗓子,骂得愈发起劲儿,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怎么,不敢下来了?你们的勇气都被荫蛇吃了吗?平日里耀武扬威,现在就成了缩头乌龟!”

雨凌团战士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将山上的敌人紧紧罩住。

突然,从山顶传来一阵沉闷的吼声,好似是有人在怒喝。

紧接着,无数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从山上滚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福胖子见状,大喊一声:“弟兄们,躲远点,别被砸着!”

士兵们迅速分散,可还是有几个反应稍慢的,被石头砸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我眯起眼睛,看着山上,心里明白,敌人终于有动静了。

石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低声道:“族长,看来他们沉不住气了。”

我微微点头,沉声道:“继续挑衅,不要停。但也要小心,别被他们钻了空子。”

传令兵得令,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族长有令,继续挑衅,别让他们钻了空子!族长有令,继续挑衅,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这声音如洪钟般在夜空中回荡。

福胖子晃着圆嘟嘟的脑袋,也跟着大喊,给手下的兄弟们鼓劲。

雨凌团的战士们听闻,骂得愈发狠劲,一句句充满挑衅的话语朝着山上抛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上不断有石头滚落。

好在雨凌团的战士们早有防备,并未出现太大的伤亡。

那叫骂声好似永不疲倦,持续冲击着山上敌人的心理防线。

三小时后,一轮替换,淼带领的水军团接过了骂阵,激昂的叫骂声丝毫未减,他们骂得更加酣畅淋漓。

不知不觉间,远方的天际悄然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又过三小时过后,骑兵团的兄弟们在虫团长的带领下,接手了水军团战士们的吆喝。

虫团长一声令下:“弟兄们,咱们也让山上那群家伙知道咱们的厉害,骂起来!”

骑兵团的兄弟们顿时士气大振,开始更加奋力地叫骂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清晨的寒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在这最大的营地之中,一夜未眠的我透过营帐的缝隙,听着耳边传来飞雨军们一阵又一阵的怒骂声。

身旁,草、蝶、颖三女陪伴在侧,只是她们睡姿各异。

蝶的头直接枕在我怀里,小脸上红扑扑的,还时不时轻轻打着小呼噜,她的一只脚调皮地搭在了狼大的头上,狼大倒是一副温顺模样,并未反抗。

颖头枕在我的另一条大腿上,沉沉入睡,脚耷拉在旁边一头母狼身上,那母狼偶尔动了动耳朵,似乎感受着颖的存在。

草则将头抵在我的颈边,发丝有些凌乱地散在脸颊旁。

一旁的巧儿还在专心捣鼓着咕噜咕噜作响的东西,也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狼二静静地趴在不远处,偶尔抬眼瞅瞅这几位女主人,那两头母狼同样安静地待着,无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场景,时不时还用舌头舔舔身旁女主人的手或者脚,似乎在亲昵回应。

我轻轻动了动身子,目光再次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这轻轻一动,靠在我身旁的草眼睛眨了眨,缓缓睁开。

她迷迷糊糊地说道:“峰哥,去睡一会吧。”

我转头看向她,脚已经被颖靠得麻木不堪,而怀中的蝶还在打着小呼噜。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睡不着啊,这是最后一战,哪能睡得着。”

草微微笑道:“峰哥,都叫骂了一夜了,也没见他们下来啊。所有兄弟都轮流着睡,就你不睡,这样身体哪里顶得住啊?”

一旁正在专心捣鼓火堆的巧儿也赶忙接话道:“就是啊,少主,不睡怎么能行呢?”说完,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担忧地看向我。

我叹了口气,实在很想伸一下发麻的脚,轻轻地抬起颖的头,缓慢地伸了伸早已麻木的脚,又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和蝶的头放在一起,让她们都安稳地靠在我的怀中。

这才又叹了口气说道:“巧儿,去倒一杯热酒过来提提神。”

巧儿心疼地看了我一眼,虽然面露担忧,但还是点点头,转过身,快步走到放置酒具的地方,熟练地倒了一碗酒,然后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轻声说道:“少主,少喝些。”

我从巧儿手中接过酒碗,仰头一口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一股暖意升腾而起,驱散了几分萦绕周身的寒意。

这时,草轻轻环住我的手臂,继续问道:“峰哥,你说咱们这么一直叫骂有用吗?”

我缓缓点头,笃定地说道:“应该有用,以他们那种嗜血的性格,很容易被激怒的。”

草眼睛一转,说道:“峰哥,要不换种方式骂他们?”

我微微一愣,看向草,“换什么方式呢?”

草眼睛一转,说道,“峰哥,你说咱们这些飞雨军和他们食人族战士,最容易激怒他们的点是什么?”

我仰头思索起来,脑海里将这些野人的习性和过往冲突过了一遍,好似每次提及他们不是丛林勇士,都能引发一阵争议。

于是我说道:“就提他们不是丛林勇士喽,或是像福胖子骂的那样,只会趴在女人肚皮上。”

草听完噗嗤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她把食指放到嘴里含着,脑袋歪向一边,模样认真,像是在绞尽脑汁思索措辞。

良久,她脸上浮现出狡黠笑意,这才缓缓开口:“不,峰哥,你还是不太了解这群人。他们对丛林勇士的称号极为看重,不过,他们还有着更为敏感的痛点。”

说着,草眼睛骨碌一转,脸上顿时浮现出兴致勃勃的神情,迫不及待地说道:“峰哥,我想到几个法子,准能把他们气得跳脚。”

“其一,”草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加重,“咱们就冲着他们信奉的图腾和天神。让兄弟们大声喊‘你们天天顶礼膜拜的图腾,根本就是个没用的摆设!天神要是真眷顾你们,怎会让你们这般懦弱,缩在山上不敢下来!’ 这般言语,直击他们的信仰,必定能刺痛他们。”

“其二,”草紧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安排后勤女战士到阵前。等他们露面,就大声嘲笑他们,‘你们瞧瞧,这就是我们雨族的女人,既能生娃又能战斗!再看看你们的女人,软弱得不堪一击,你们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也配叫男人?’ 用咱们女战士的英姿,狠狠打击他们的自尊心。”

“其三呢,”草眼中闪过一抹自信,又伸出第三根手指,“就拿他们吃人的习俗说事。骂他们‘你们食人族吃人肉,却连下来单挑的勇气都没有,吃进去的人肉都喂了胆子,全变成了胆小鬼!’ 把他们的残忍习俗与怯懦行为联系起来,嘲讽到底。”

说完,草看向我,眼神中满是期待,“您觉得这几招咋样?保准能把他们彻底激怒。”

我不禁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小母野人。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脑海中不断闪现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时,她傻乎乎地待在山洞里,小手托着一块生狼肉递向我。

而后,她一步一步紧紧跟随着我,从那山顶洞开始,一路走到如今。

仿佛直到此刻,我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内心的惊喜与激动如潮水般翻涌,我忍不住急忙伸出双臂,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紧接着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兴奋地说道:“你说的没错!”

刹那间,原本在我怀中熟睡的颖和蝶被惊醒。

她们迷迷糊糊地刚睁开眼睛,便恰好看到我亲吻草的这一幕。

只见她俩瞬间眯起小眼,蝶带着一丝娇嗔,奶声奶气地说道:“峰哥哥,你俩又在干啥啦?”

面对这般情形,我颇感无奈,只好微微弯下身子,在颖和蝶两女的脸上分别轻轻亲了一口,而后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她们的脑袋,轻声说道:“起来啦,起来啦,咱们走出去看看情况。”

颖和蝶这才慵懒地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

我们一同踏出了临时营帐,瞬间感觉外面的雪似乎小了很多。

虽已是二月底的风雪,却依旧淅淅沥沥地飘洒着。

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借助晨曦那微弱的亮光,只见前方整座被雪山覆盖的区域,夜和瑶还正带领着各小族群的两千余族人,已然奋斗了整整一夜,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搭建着临时营地。

四处传来砍伐树木的吆喝声,那声音中满是决然,仿佛众人誓死要把整座小山都围起来,只留下前方一处缺口。

我心急如焚,顾不上其他,径直朝着那缺口跑去,一心想着要把草的话传达给正在呼喊叫骂的军团。

可一时之间,我竟也分不清正在呼喊的是哪一个团。

身后,巧儿抱着狼皮披风,焦急地喊道:“少主,少主,衣服穿上,把披风披上!”

一旁,狼大、狼二带着两头母狼撒开四脚,跟着我狂奔而去。

落在最后的草、蝶、颖三个小母野人,气喘吁吁地小声嘀咕着。

颖皱着小眉头,嘟囔道:“峰哥哥这是干啥呀?跑这么快!”

蝶也附和着,撅着嘴说:“就是呀,也不等咱们。”

草则笑了笑,说道:“峰哥肯定是着急把咱们的法子告诉大家呢,咱们快跟上。”

说着,三人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直到跑到那缺口上,我才看到虫正蹲在崖底边烤着肉,一旁是忠、勇、猛、无、比和奔雷等带领着整个骑兵团。

四百多骑兵团兄弟一边挥舞着手中青铜剑,一边不断地呐喊着,那声音震得雪雾都微微颤抖。

虫正一边烤着肉,一边朝着周围的骑兵团兄弟喊道:“加把劲,都没吃饭吗?给老子喊起来!”

而一旁的琳坐在旁边,头顶上有个小小的草棚,挡住了飘落的积雪。

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尽量不让积雪碰到腹中的孩子,而后娇嗔道:“你自己怎么不去叫?兄弟们都累了,都喊了这么长时间。”

虫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爽朗:“老子得留着力气宰他们山上的统领!”这笑声透过雪雾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我微微摇头,大声说道:“虫过来!”

虫听闻呼喊,微微一愣,瞬间起身,带着忠、勇、猛、无、比、奔雷等人急忙小跑过来,左手扶胸,恭敬道:“族长,你怎么来了?”

我微微点头,赶忙把刚才草的话原原本本给虫说了一遍,急切道:“就按照草刚才说的这样喊!”

琳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看向正在气喘吁吁跑过来的草、蝶、颖三女,大笑道:“还是夫人有办法。”

随即转头,看向身后骑兵团兄弟,脆生生地说道:“草部长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吗?都记得了吗?”

四百多人同时点头,旋即开始齐声呐喊:“你们天天顶礼膜拜的图腾,根本就是个没用的摆设!天神要是真眷顾你们,怎会让你们这般懦弱,缩在山上不敢下来!”

“瞧瞧我们雨族的女人,既能生娃又能战斗!再看看你们的女人,软弱得不堪一击,你们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也配叫男人?”

“你们食人族吃人肉,却连下来单挑的勇气都没有,吃进去的人肉都喂了胆子,全变成了胆小鬼!……”

随着骑兵团四百多人齐声呐喊,那声音犹如裹挟着阵阵轰雷,朝着山上滚滚灌了上去。一时间,山林间被这磅礴之声搅动,各种冬眠的小动物被吓得扑通扑通从窝里乱窜而出,受惊的鸟儿也扑啦扑啦地朝着天空飞去。这声音仿若化作滚滚惊雷,直直冲向山顶。

山顶之上,一马平川,雪白的地面上,食人族驯兽部的临时营地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营地中,伤兵们还在不断地呻吟着,那痛苦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凄惨。

而旁边,不少食人族驯兽部的人正忙着挖掘冰窖,这些冰窖是用来储存尸体作为食物的。

此刻,持续一夜的呼喊声如针般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每个人都满脸怒容,手上挖掘动作愈发用力,镐头砸在冰面上砰砰作响,仿佛那冰面就是山下叫骂之人。

他们眼神中喷薄着怒火,不时朝山下叫骂声传来的方向狠狠瞪去,嘴里嘟囔着

“这群杂种,等老子下去,定让他们血溅当场”

“敢这般羞辱我们,定要他们付出惨痛代价”

“等会儿冲下去,一个都别想活”,手上挖掘冰窖的动作虽未停下,但浑身散发的愤怒与杀意,似乎要将这冰天雪地都点燃。

在最大的临时营地中,阴蛇围聚在篝火旁,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烤着的肉滋滋冒油,散发出阵阵腥味。

四周满是碎骨,用碎骨制成的骨碗里,积雪融化的水混着血咕噜咕噜地翻滚。

旁边的六个战争统领,各个眼神如炬,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双手因愤怒紧紧握拳。

他们本就嗜血好斗,被这一夜的叫骂彻底激怒,杀意如实质般弥漫。

“冲下去,把他们都剁成肉酱!”

“让他们为自己的张狂付出生命代价!”

“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下去将他们营地踏平!”

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入阴蛇耳中,他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野人,驯兽部战争统领猛地起身,激动地吼道:“阴蛇大人,老子受不了了!”

阴蛇愤怒地转头,双目圆睁,狠狠瞪向那大胡子野人,脸上肌肉因盛怒而微微颤抖,大声吼道:“愚蠢!给老子坐下!”

紧接着,阴蛇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脸上浮现出无奈与凝重,缓缓说道:“咱们现在下去能存活吗?这分明就是去送死!现在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他目光投向一旁堆积如山的海云族尸体,眼神复杂,抬手示意道:“看看那边,几千具海云族的尸体,冰得像冰坨一样,咱们不缺食物。当下要做的就是等待伤员好转,等他们喊累了,消耗得差不多了,瞅准时机一举冲下去,回到河对面。”

说到此处,阴蛇神情越发严肃,眼含泪光,语气沉重地强调:“咱们已经战败了,不能再冲动行事,否则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那满脸胡子的大汉听了,不禁撇了撇嘴。

作为驯兽部的战士,他自认为不是孬种。只见他急忙抬手一拱手,说道:“阴蛇大人,俺肚子疼,先出去。”

此刻,他脑海里全是“战死也比窝囊活着强”的念头。

说罢,他一脚踹开脚下的一块肉,头也不回地撩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阴蛇看着大汉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哎,去吧,让你去吃个苦头也好,才能稳住军心。”

此时,呼啸的风雪从崖顶微微飘来,风裹挟着雪花。

大汉走出营帐后,在营地中疾步穿行,一边走一边扫视四周,眼神中满是决绝。

他径直走向平日里与自己最是要好的几个兄弟,大声说道:“兄弟们,想想咱们在驯兽部之时,何等风光!谁敢对咱们不敬?可如今,却被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这般辱骂挑衅,咱们能咽下这口气?”

那几个兄弟听了,脸上瞬间涌起怒色,纷纷握紧拳头。

大汉接着吼道:“咱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能窝窝囊囊地活着?在驯兽部,咱们是威风凛凛,可现在却被压得抬不起头!咱们的尊严,咱们的荣耀,都被他们踩在脚下!”

随后,他们各自散开,在营地中迅速召集人手。

不多时,五十个平日里与大汉意气相投、同样血性十足的亲卫便聚集在了一起。

大汉翻身骑上战马,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大声喝道:“兄弟们,咱的威风不能丢!咱要让那些家伙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老子带着你们杀回对面去,让他们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咱们宁愿战死,也不能被这般羞辱!你们说,怕不怕?”

五十个亲卫齐声高呼:“不怕!”

大汉咧嘴一笑,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喊道:“好!那就跟老子冲,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说罢,他一挥马鞭,胯下战马嘶鸣一声,率先朝着山崖下疾驰而去。

五十个亲卫齐声高呼,紧随其后,马蹄奔腾,如滚滚雷鸣,踏起的积雪飞溅四散,在风雪中形成一片朦胧的雪雾。

他们的身影迅速融入那风裹着雪的苍茫之中,气势汹汹地朝着敌人的方向冲去。

而就在此时,一名族人慌慌张张地闯进营帐,单膝跪地,急切禀报道:“荫蛇大人,战争统领带着五十人下山了!”

阴蛇听闻,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风依旧裹挟着雪,从营帐的缝隙间钻进来,带来丝丝凉意。

他脑海中思绪翻涌,深知这一去那战争统领怕是凶多吉少,但或许也能借此机会,让其余人知晓冲动行事的后果,从而不再掉以轻心。

其余五位战争统领闻声猛地拍案起身,兽皮甲碰撞发出哐当巨响,赤红着眼低吼要即刻带兵驰援,阴蛇却抬手按住案几,缓缓闭上眼沉声道:“坐下。”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目光透过营帐,望向那风雪弥漫之处,眼尾微颤似凝着霜,仿佛能看到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阴蛇捏碎了手中的骨碗,冰碴混着血水从指缝漏下来,在脚边凝成暗红的冰坨。

帐外传来马蹄踏雪的轰鸣,那是大胡子带着人冲下山的动静——蠢货,终究还是忍不住。

他没回头,只盯着篝火里噼啪作响的兽骨,喉间滚出一声冷笑。旁边五个统领正要起身,被他眼神扫过,顿时僵在原地。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带着经年累月舔舐过刀锋的狠劲:“急什么?”

“可那是……”最年轻的统领刚开口,就被阴蛇抬手打断。

“五十人换两千人的活路,值。”阴蛇扯过一块烤得焦黑的肉,牙齿撕开肌理的声音在帐内格外清晰,“他们不是想证明自己是勇士?那就去证明。死在山下,总比留在这里搅得人心惶惶强。”

他吐出一块碎骨,骨头上还挂着血丝:“雨族那小子想引咱们动?我偏让他看看,什么叫代价。”

风雪拍打着帐帘,把外面的怒骂声撕成碎片。阴蛇忽然看向帐外,雪光映在他眼底,翻涌着比夜色更沉的算计:“他们赢了,是运气;输了,正好让剩下的人看清——冲动是死,忍耐才能活。”

他顿了顿,指尖在膝盖上敲出沉闷的节奏,像在给一场必死的冲锋敲丧钟:“等他们的血冻在雪地里,剩下的人就知道,谁才是能让他们活下去的人。”

五个统领面面相觑,最终低下头,拳头却握得更紧。阴蛇没再看他们,只是把啃剩的骨头扔给帐角的猎犬,猎犬呜咽着叼走,牙齿咬碎骨头的声音,像极了山下即将响起的厮杀。

“传令下去,”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帐外的冰,“加固营寨,谁再敢提‘冲下去’,直接扔去填冰窖。”

风雪里的呐喊还在往山顶撞,我站在山脚那道特意留出来的“生路”前,看着骑兵团的弟兄们把草想的那几句骂词喊得山响。

突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头顶传来,绝非零散之音,而是几十匹战马踩着积雪冲下的轰鸣,好似闷雷在头顶炸开,震得我耳鼓生疼。

“来了!”石的大嗓门在我耳边猛地炸开,如同平地惊雷。他手里那把一米五的砍刀已经利落地扛到肩上,络腮胡上的雪渣被他粗重的呼吸吹得簌簌掉落,在惨白的雪地上格外显眼。

我赶忙眯起眼,迎着肆虐的风雪往山上瞅去。

只见几十个黑影如鬼魅般裹着风雪迅猛冲下,领头的正是那个满脸大胡子的统领,他手中的长矛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烁着森冷的光,宛如一条吐着寒光的毒蛇。

他身后的人显然已急红了眼,全然不顾阵型,像一股汹涌的黑潮,直直朝着我们留出的缺口扑来。

“虫,骑兵团撤到两侧!”我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扬声喊道,“让他们进来!”喊声瞬间被风雪吞噬了大半。

虫立刻吹了声尖锐的口哨,哨音在风雪中传出老远。

四百多骑兵整齐划一地勒转马头,朝着两侧的树林迅速退去。

马蹄高高溅起的雪沫子,如同纷飞的玉屑,混着弟兄们的吆喝声,不过眨眼间,就把那道缺口让了出来。

而夜和瑶连夜搭好的木栅栏,早已在缺口两侧立成了扇形,恰似张开血盆大口的钳子,静静等待着猎物撞进来。

我两眼死死盯着山顶,那些冲下来的人影裹挟着风雪,犹如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崩,“崩崩崩”的马蹄声沉重有力,震得脚下的雪地都跟着剧烈颤抖。

这阵仗惊得林子里的寒鸦“噗嗤噗嗤”慌乱乱飞,扑腾着翅膀在阴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道黑影;野猪、野兔之类的小兽被这股凶煞之气逼得四处奔逃,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脚印;连一向沉稳的狼大,都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在这肃杀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看得发怔,后领突然被人一把狠狠揪住,胳膊也被死死夹住,疼得我一哆嗦。

扭头一看,原来是巧儿。

她力气大得惊人,像拎小鸡似的拖着我就往前跑,边跑边急吼吼地喊:“少主!你哪能还杵在这儿啊?危险!”

我整个人都懵了,被她夹在那宽大的臂弯里,只能歪着头艰难地看向战场。

风雪里,石骑着那匹棕色踏月马,马蹄扬起的雪雾好似他的披风。

他手里那柄一米五的青铜刀在黯淡的光线中泛着幽冷的光,犹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横刀挡在缺口前,见我被拽着跑,扯着嗓子大喊:“族长!你咋还在这儿晃悠?他们就下来几个小崽子,值当你盯着?快撤!”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吁——”的一声悠长马嘶,紧接着是“当当当当”密集的金属碰撞声,清脆而响亮。

原来是骑兵团的弟兄们已经在缺口两侧迅速列好了阵,刀枪出鞘,寒光闪烁,就等那些人自投罗网。

虫稳稳地勒住马,隔着漫天风雪朝我大喊:“族长!不能站前面!太危险!这阵仗咱们见得多了,你往后退退!”

巧儿的胳膊勒得更紧了,我被她半拖半架着往后艰难挪动,可眼睛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死死黏在那片混乱的战场上。

能清晰地看到,领头的大胡子骑在一匹黑马上,黑马的鬃毛在风中肆意飞舞。

大胡子手里的长矛挥得呼呼作响,带起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

他嘴里“嘎巴嘎巴”地骂着,那动静不用细听也能猜到,多半是咒我们雨族人来送死。

他身后的雪幕里影影绰绰,看不清究竟跟了多少人,只觉得一片黑压压的,如潮水般随着马蹄声不断往前涌,那股压迫感仿佛要将整个雪地吞噬。

就在这时,虫在马上哈哈大笑,一声“来吧!”喊得响亮,随即猛地一夹马腹,提着青铜剑直朝大胡子冲去。

一旁的石也动了,提着一米五的砍刀,驱动棕色踏月马,朝大胡子身后人群砍去。

骑兵团的忠、勇、猛、无、比、奔雷等连长也纷纷驱马上前,在雪幕中散开,手中青铜剑寒光闪烁。

刹那间,雪地里一片混乱。

虫与大胡子的黑马绞在一起,长矛与青铜剑碰撞的脆响夹杂着风雪声传来。

石的砍刀起落,雪沫飞溅,身后人群顿时大乱。

忠、勇他们在雪幕中穿梭,青铜剑寒光不时闪现,马蹄声密集如鼓点。

我被巧儿拽到更远处,雪地里的厮杀,连同风雪中的兵刃声、喝骂声,仿佛钉在了我眼里。

直到一处地势较高且隐蔽的巨石后,她神色紧张,赶忙说道:“少主,这儿相对安全,您可千万待好咯!”

我的目光立刻死死钉在战场中虫和大胡子的拼杀上。

大胡子骑在黑马上,凶神恶煞般双手紧握长矛,朝虫胸口猛地刺去,那架势好似要把虫戳个对穿,带起一片雪雾。

虫反应迅速,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猛地向右一斜,险险避开这致命一击,同时手中青铜剑往左狠狠一撩,直逼大胡子持矛的手臂。

大胡子一击未中,肩头擦破,疼得他大吼一声。

紧接着,他手臂一抡,长矛自上而下,朝虫头顶狠狠劈下。

虫急忙驱使战马往左一闪,长矛擦着他后背戳进雪里,溅起的雪块四处飞散。

虫瞅准大胡子长矛陷在雪里的空当,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向前猛冲,同时高高举起青铜剑,朝大胡子脖颈狠狠砍去。

大胡子见势不妙,急忙松开长矛,身体向右一倒,几乎贴在马肚子上。

虫这一剑虽被大胡子躲开,却因用力过猛,剑刃斜砍在大胡子坐骑侧身。

刹那间,马的侧腹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如喷泉般“唰”地涌出,溅得大胡子浑身是血,眨眼间成了个血人。

见此情景,我的心猛地一揪。

大胡子一抹脸上的血,驱使发狂的马“嗖”地往后翻滚。

此时他浑身浴血,却仍不甘心,驱马上前,举着长矛朝虫狠狠刺去。

虫眼疾手快,一剑劈下,“咔嚓”一声,大胡子的长矛竟被硬生生劈断,断裂的矛尖翻滚着落在雪地上。

大胡子见状,急忙从腰间拔出几把骨刀,“咻咻”地朝虫射去。虫侧身一闪,巧妙躲过骨刀,随后一拍马身,跳下雪地,手持青铜剑朝大胡子奋力挥去。

大胡子见骨刀落空,面露狰狞,从雪地抄起带血冰块朝虫砸去。

虫侧身躲过,趁其收手,迅猛欺身。

大胡子抽出短骨刀抵挡,与虫的青铜剑碰撞出火星。

几个回合后,大胡子力弱,虫一脚踢飞他的骨刀,顺势一脚将大胡子踹倒,接着狠狠踏住他的头,把他的脸摁进雪地。

此时大胡子全身沾满马血,在阳光下红得刺眼,他挣扎着,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转头看向石那边。

他挥舞着一米五的砍刀,每一下都带着千钧之力,砍进大胡子身后的人群。

砍刀起落间,血雾随着挥动喷溅而出,与四周飞扬的雪雾混在一起,冷空气中弥漫着愈发浓重的血腥味儿。

就在这时,狼二突然“嗷呜”一声长嚎,带着两头母狼如疾风般朝着那些翻身下马、四散逃跑的食人族驯兽部人追去,骑兵团兄弟见状,呼喊着挥舞手中青铜剑追进树林。

而狼大则静静地站在我身旁,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嘴里时不时“呜呜呜——”地吼上两句,似在为狼二它们助威。

此时,风雪似乎小了些,原本如注的雪花渐渐稀落,阳光努力从云层缝隙中挤出来,洒下几缕金黄,给雪地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时间仿佛在这短暂的停歇中凝固,战场上弥漫着血腥与紧张交织的气息。

不一会儿,只见虫提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大胡子,一边朝我走来,一边大声喊道:“族长,瞧瞧——这杂碎估摸是个统领级别的人物!”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清晰脚印。

大胡子脑袋耷拉着,显得有气无力,头发和胡子上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滴答滴答”一滴滴落在雪地上,洇出一片片深色印记。

我微微点头,刚打算上前查看,巧儿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轻轻摇头道:“少主,危险,你看他即便被虫大哥制住,瞧那身板,估摸着还留着一身蛮力呢。”

虫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伸手抓住大胡子身上染血的兽皮,用力一扯,“哗啦”一声,兽皮被撕成几块。

他动作干脆利落地用其中一块兽皮反手将大胡子的双手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咧嘴笑道:“族长,放心吧,没事了。”

我听完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思绪纷飞。——“若这大胡子真是统领级人物,以我对这类野人的了解,必定是个热血冲动的莽夫。草的激将法已然奏效,让他们按捺不住冲下山来,那何不再加把劲,彻底击垮他们的心理防线?”

我抬手摸了摸已有胡茬的下巴,暗自思忖,“虽说我方眼下有六七千人,可食物储备着实有限,经不起长期消耗。

但如果运作巧妙,借着眼前这个机会,说不定能兵不血刃地瓦解他们。

不妨好吃好喝地款待这些俘虏,营造出一种假象,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人数远不止六七千,而是多达一万五千多人。

再适时亮一亮兵器,全方位展示咱们的武力,给他们摆上一顿丰盛至极的酒肉盛宴。等宴会结束,让他们带些咱们本就所剩不多的口粮回去。

反正此次他们下来的人不多,能带回去的肉和酒的量也有限。

如此安排,效果想必惊人。他们回到山上,目睹己方凄惨的处境,再回想起咱们这边呈现出的 “富足” 模样,定会心生绝望。

那些低层士兵,见到他们的统领都受到这般招待,又听闻我们实力强劲,还看到带回去的食物,恐慌定会在他们之中迅速蔓延。

说不定,还能引发他们内部的猜忌与混乱,为我们后续的行动创造绝佳的机会。

《攻心计》

想到这,我的目光紧紧锁住跪在地上、正恶狠狠地死死瞪着我的大胡子大汉。

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紧咬的牙关透着一股狠劲,让人心生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弯腰缓缓上前。

就在这时,巧儿像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脑袋如拨浪鼓般急速摇晃,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与焦急:“少主,危险啊,你怎么能……”

我微微侧头,对上她那满是担忧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触手之处,她的手也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传递出她内心的紧张。

几乎与此同时,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挡在了我面前,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着警惕,大声问道:“族长,干啥?你要把他放了吗?”

我微微点头,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缓缓凑到他耳边,用仅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盯着他,只要有动手的反应,立刻拿下。”

虫听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是在权衡利弊,片刻后,这才退到一旁,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握成拳,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时刻准备出击。

我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大汉面前。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费了好大的劲才握住绑住他的兽皮碎布,开始为他松绑。

此刻,我的心仿佛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直打鼓,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胸膛发闷。

额头的冷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外冒,顺着脸颊滑落,连脚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还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毕竟我心里太清楚了,眼前这大汉野性难驯,要是他趁机反手攻击我,那精心构思的一切计划都将如同泡影,付诸东流。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把他松开后,他并没有如我担心的那样暴起伤人,依旧只是用那凶狠的目光紧盯着我,嘴里“嘎巴嘎巴”地嘟囔着一堆我听不懂的话,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咆哮。

我强忍着内心的紧张,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而后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急忙退到虫那宽厚的背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尽的紧张。

我转头看向巧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说道:“去把布鲁和裂岩找到最大的营帐里,再把所有飞雨军高层,一个不剩地全都叫过来,准备开会。”

就在这时,石满脸络腮胡,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似的提着两个敌方士兵走了过来。

随后,在忠、勇、猛、奔雷等连长的带领下,一个个敌方士兵被押解过来。

只见狼二嘴里咬着一块带血的衣角,带着两头母狼飞奔回来,旁边的飞雨军们哄然大笑,“狼二又立大功了,那几个小崽子还想跑,这下可没辙咯!”

我看着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最大临时营地走去。

来到临时营地,我径直走进营帐,静静地坐在主位上。

四周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寒意,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息。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草、蝶、颖三个小母野人如同一阵风般冲了进来。

她们神色慌张,眼中满是担忧,一下子就围到我身边,开始急切地翻找我身上有没有伤痕。

蝶嘟着小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峰哥哥,让你别去,担心死俺们了。”

颖也眨巴着蓝色眼瞳,一脸焦急:“就是啊峰哥哥,太危险了。”

一旁草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峰哥,下次你别去前线了。”

我拍了拍她们的手,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说道:“没事,等着开会呢。”

三女听到我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蝶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嘟囔着,不过还是乖乖听话。

三女乖巧地退到一边,开始动手搬桌椅板凳,为即将到来的会议做准备。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营帐外不时传来士兵们走动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终于,飞雨军高层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来。

石那高大的身影率先出现,他的络腮胡上还挂着些许雪渣,身上的藤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紧接着,福胖子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慢悠悠地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搓着冻得发红的手。夜和虫也随后而至,他们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对接下来会议内容的期待。

雨凌团、骑兵团、水军团以及雨澜城守军等各团众连长以上的人员,依次有序落座。

整个营地被挤得满满当当,大家肩并着肩,人与人之间几乎没有间隙。

营帐内的嘈杂声逐渐消散,渐渐安静下来,唯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清晰可闻。

我缓缓环顾四周,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那熟悉且坚定的脸庞,而后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讲述我的 “攻心之计”。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说道:“弟兄们,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咱们目前的处境。咱们有六七千人,可食物储备撑不了多久,这山上的敌人虽然被困,但也有几千具海云部尸体当粮,能耗得起。但咱们不能跟他们耗,必须速战速决。”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福胖子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瓮声瓮气地说:“族长,您就说咋办吧,咱都听您的!”

我接着说道:“刚擒住的这个大胡子,估摸是个统领级别的人物。我打算来一招攻心之计,咱好吃好喝款待他们这批俘虏,让他们误以为咱们人数众多,起码有一万五千多人。咱把兵器都亮出来,展示咱的武力,再摆上一场丰盛的酒肉宴。完了之后,让他们带些口粮回去。他们回去后,看到山上己方的凄惨状况,再想到咱们这边的富足,定会心生绝望。那些底层士兵瞧见统领都被这般招待,恐慌肯定会在他们之中蔓延,说不定还能引发内乱。”

虫眼睛一亮,咧嘴笑道:“族长,这计妙啊!但具体咋操作,您再给咱仔细说说。”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首先,款待地点就选在咱们最大的这块营地中央,四周用旗帜和火把装点,营造出热闹且庞大的氛围。再安排士兵们整齐列队,展示咱的军容。宴会时,让咱们的兄弟们都表现得轻松自信,有意无意透露咱的强大实力。”

夜摸着嘴角的小山羊胡,思索着说:“族长,那食物方面怎么安排?既要显得丰盛,又不能把咱们储备都搭进去。”

我沉吟片刻,说道:“烤肉务必大量准备,野果也都尽数摆上。咱们得营造出一副即便有一万五千人的规模,也有吃不完的肉的假象,让他们这群人清楚知道咱们物资充裕,同时也让兄弟们饱饱吃一顿。”

“至于酒……”我转头看向这群野人大汉,一听有酒,他们瞬间眼睛瞪得溜圆,嘴角止不住地泛着馋意,估计确实战役以来有好几个月滴酒未沾了。

我无奈地说道:“每人最多只能喝两碗纯酒,多一滴都不行。”

说着,我又看向彩,郑重吩咐:“你是后勤营的,所有连长以上的官员也只能喝两碗纯酒,其余的都给我换成清水,务必盯紧了。”

彩急忙起身,左手扶胸,高声应道:“知道了,族长。”

一众飞雨军连长听到能有两碗酒喝,虽觉得比没有强点,但也只是咧着嘴,嘟囔着:“两碗就两碗吧。”

我微微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目光投向夜,认真说道:“你负责全盘安排。该交代的我都已经说了,记住,等宴会结束后,立马放他们走。要让他们身上带着酒气,营造出咱们招待周全的样子,再把马还给他们。这次抓到的人估摸也就三十多个,给每人准备一小箩食物,让他们带上山。

务必要让他们四处传开咱们的情况,从心底里感到绝望。”

夜抬头想了想,补充道:“族长,要不咱们去把海云部的伤员调五百个来。让他们感觉到投降的俘虏会有更好的待遇。”

我急忙抬手制止,“不——咱们攻心计的核心是瓦解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觉得恐慌。如果他们看到俘虏,那阴蛇肯定会联想到是用俘虏来威慑他们。以阴蛇那冷静的性子,必定会立刻察觉这是咱们的计谋,然后想方设法稳定军心,把这次展示当成咱们黔驴技穷的表现,反而激起他们拼死一战的决心。一旦他们内部团结一心,加强防备,咱们的计划可就彻底失败了。所以,一个俘虏都不能让他们看到。”

夜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族长,还是您想得周全,我这考虑欠妥了。就按您说的办,全力执行原计划。”

我环顾众人,眼神坚定地说道:“此次攻心之计至关重要,大家务必谨慎行事,不能出半点差错。各环节紧密配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人齐声应道:“是!”那坚定的声音在营帐内回荡,仿佛预示着这场心理博弈的胜利曙光。

营外,狂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肆意打旋,兽皮帐篷被吹得“猎猎”作响,边角在风中不住拍打着地面,溅起簌簌雪粒。

我伫立在主帐门口,目光扫过帐内那群跃跃欲试的汉子:石的手稳稳按在刀柄之上;福胖子腆着肚子,小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光芒;夜则指尖轻捻胡须,嘴角噙着一抹成竹在胸的浅笑。

“食物分配一事,琳、瑶,你俩配合彩一同安排。”我扬了扬手,声音被风扯得有些零碎,“传令各营,叫醒弟兄们,擦亮武器、藤甲,挺直腰杆!就像平日训练那样,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雪地上整齐跑起来,把咱飞雨军的气势亮出来!都出去准备吧。”

众人听闻,齐刷刷左手抚胸,粗粝的嗓音与帐外风雪声交织在一起,轰然响起:“领命!”

我凝视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梳理着计划的每一个环节。

直至最后一人消失在视线中,不经意间,余光瞥见巧儿带着布鲁和裂岩阔步走来。

巧儿上前一步,恭敬说道:“少主,人带到了。”

我微微点头,目光投向布鲁和裂岩,二人身上酒气熏天,嘴角还沾着油渍。

我不禁摇头,说道:“进帐说话。”言罢,转身迈入营帐。

此时,草、蝶、颖三女正在收拾散会用过的陶碗。

我径直走到主位落座,巧儿这才领着两人进来。

布鲁打了个酒嗝,左手抚胸问道:“族长,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摆了摆手,将视线投向这两个来自食人族的归降野人,眉头微皱,问道:“这两天你陪着裂岩,情况怎么样?”

布鲁满脸堆笑,凑近我说道:“族长,咱们好酒好肉招待着他,还让他明白,落到咱雨族手里,根本插翅难飞。这两日款待下来,他算是彻底服软了,还说也想跟俺一样,知道好死不如快活活着,只是……”

我微微一怔:“怎么了?”

布鲁抬眼瞟了一下蝶、草、颖三女,旋即低下头,小声说道:“族长,这家伙老是嚷着要女人,俺实在没辙……”

我听后,不禁朗声大笑,微微点头道:“好,只要他配合咱们演一出戏,等事成之后,我抓到阴蛇,就赏他两个女人。你去跟他说。”

布鲁微微一愣,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紧接着,赶忙转头,快速地跟裂岩“嘎巴嘎巴”说了一通。

裂岩刚灌了不少酒,此刻脸红得犹如熟透的番茄,双眼也因酒精而布满血丝。

原本醉意醺醺的他,听到布鲁的话,瞬间一个激灵,眼中醉意消散几分,惊喜之光一闪而过。

他急切地看向我,仿佛生怕这难得的机会溜走,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地。此时的他,激动得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尤其是双脚,抖得好似筛糠一般。

紧接着,他“邦邦邦邦”地用力磕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营帐内清晰回荡。

我赶忙上前将他扶起,看向布鲁说道:“布鲁,安排你的亲信扮作血牙部的人,脸上绘上血牙部图腾,把裂岩带到一间营帐里,里面摆满酒肉 ,营帐内也画出血牙部图腾。”

稍作停顿,我又接着说道:“然后,我会把刚抓到的阴蛇部下的一个统领送进去。你务必让裂岩在那个统领面前痛斥,就说他被抓全是因为阴蛇下面的统领出卖了他的位置,害他整个血牙部都遭了殃。同时,让这些亲信齐声呐喊咒骂阴蛇,另外,要强调是因为你的缘故,才保住了血牙部。”

布鲁神色一凛,应道:“是,族长,保证办妥!”

“记住,这场戏一定要演得逼真,容不得丝毫破绽。”我神色严肃地叮嘱道。

“族长放心,俺和兄弟们一定办得妥妥当当!”布鲁拍着胸脯保证。

随后,布鲁带着裂岩匆匆出去准备,我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得意。

阴蛇啊阴蛇,这攻心计与离间计双管齐下,定叫你对部下统领心生猜忌。在这双重攻势之下,看你如何招架,要不了多久,你内部必然分崩离析。

营地内,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跳跃的火苗映红了周围的雪地。

此时,身后的草端来一杯热水,轻声说道:“峰哥,喝水。”我缓缓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却听蝶在一旁抱怨道:“峰哥哥呀,你瞧这么多碗,这么多热茶,他们都没喝完。”

一旁的巧儿也忍不住噗嗤笑道:“巫王大人,很多时候开会,他们都不敢多喝水,不然憋不住可就尴尬啦。”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与四女这般不断地打闹着,时间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不多时,只见虫、石领着忠、勇、猛、奔雷、福胖子等一众飞雨军,簇拥着大胡子野人和三个仿若小统领模样的人走进来。

这几人并未被捆绑,只是被众人紧紧围在中间。

他们嘴里“嘎巴嘎巴”地说着一堆话,语速极快,声音嘈杂,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缓缓点头,说道:“把他俩带上,走。”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布鲁安排的营地。

刚踏入营地,我不禁微微一愣。眼前的营地搭建得还真有模有样,四周用兽血绘制着神秘的图案,营地的框架竟是用粗壮的兽骨搭建而成,勾勒出的正是血牙部图腾的模样。

兽皮还画着几个圆圈,其中一个圆圈恰似太阳形状。

我心中暗自惊讶,这难道还有类似国旗的标识?嘿,我不禁冷笑一声。

这时,布鲁的亲信们装扮成血牙部的人,身着单薄的兽皮,脸上用红色颜料绘着血牙部独特的印记。他们见我到来,纷纷左手扶胸,恭敬地唤道:“族长,族长。”

我微微点头,问道:“都在里面吗?”

其中一个布鲁的亲信急忙上前,忙不迭说道:“在,在,老首领和裂岩他们都在,已经完全准备好了。”说着,他朝后面的野人大汉撇了撇嘴。

我微微点头,说道:“带路。”

那亲信在前面带路,我们一行人紧随其后走进营帐。

营帐内,烛火摇曳,将血牙部的图腾映照得影影绰绰,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怪味。

布鲁坐在营帐中间,裂岩坐在一旁,桌案上摆满酒肉。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阴蛇部统领一看到裂岩,“嘎巴嘎巴”怒叫着,气势汹汹地冲上去。

裂岩假装满脸怒容,迎着对方冲过去,一脚狠狠踢在统领肚子上,用食人族语言骂道:“该死,是不是你出卖了俺血牙部,害老子被抓!”

统领吃痛,弓着腰,伸手一抹嘴角的血,顿时目瞪口呆,旋即恶狠狠地用食人族语言回骂道:“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老子一心为阴蛇大人卖命,怎会出卖你。分明是你自己蠢笨无能才被抓,现在竟还想攀咬我们!”

裂岩怒火中烧,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狠狠扇到统领头上,咆哮着:“你还敢嘴硬!前几日老子还与阴蛇一同帮你们抵御海云部,转头你们就把老子的位置出卖了!要不是俺兄弟布鲁求情,血牙部早就被你们害得灭族了!”

这野人大汉模样的统领,下意识与身旁另外三个统领对视一眼,几人都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难道真有人出卖了血牙部的兄弟?”其中一个统领低声说道。另外三个统领纷纷摇头,满脸的疑惑与无辜。

裂岩见状,又假惺惺地补了一句:“没人出卖老子怎么会在这里?整个血牙部又怎么会被抓呢?”说着,他手指向旁边站着的二十多个由布鲁亲信伪装成的血牙部战士,大声说道:“看,你们看看他们!”

这野人大汉转头看去,只见那二十多人个个双目圆睁,愤怒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其中一人率先破口大骂:“该死的驯兽部,你们这群狗杂碎!老子当初为你们拼死卖命,你们竟然恩将仇报,出卖了咱们!”

话音未落,另一个布鲁的亲信直接冲上去,一巴掌扇到其中一个统领的脸上,嘴里骂骂咧咧:“狗杂碎!这一巴掌就让你们为出卖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几个统领被打得踉跄几步,一边挣扎着,一边拼命摇头,大喊道:“没有!老子们没有出卖你们!”

这时,布鲁急忙抬手,脸上堆起笑容,看向裂岩说道:“裂岩,不是他,是其余的统领跟俺通信的……”

裂岩听闻,假装愤怒地瞪着布鲁,吼道:“你说什么?还有别人?”

布鲁像是意识到说错话,急忙摆手,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慌张说道:“没……没说什么,来,过来继续喝酒,把他拉过来喝酒。”

裂岩这才狠狠地拉起这个野人大汉,将他拽到座位旁坐下。

布鲁急忙走上前,抬起酒坛,一一地把酒倒在众人面前的碗中。

之前押着他们进来的石、虫、奔雷,还有福胖子等飞雨军高层,看到那酒,眼睛都直了,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

我看得嘴角不断抽搐,苦笑着摆了摆手,众人便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坐到桌边。

布鲁微微一愣,看向我,我点头示意,

随即布鲁哈哈大笑起来,给众人的酒杯都倒满了酒。

裂岩朝着野人大汉眨了眨眼,用食人族语言说道:“看什么看,这是酒,你喝过吗?”说罢,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其余如石、虫等人也急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顶着空酒碗大声催促:“布鲁,快倒酒,难得这么痛快!”

布鲁又大笑起来,给大家倒满了酒。

那野人大汉连同其余三位统领,向来没喝过酒,此时面对这些人,内心纠结万分。

在他们眼中,这些人无疑是敌人,然而其中的裂岩,却有着往昔战友的情分 。

但终究抵不过对酒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抬起碗尝了一口。

那辛辣的液体如同一把火,顺着喉咙直往下窜,他们的眼睛顿时睁大,像是被什么猛地蛰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可那股新奇感又如同魔力一般,驱使着他们紧接着又一口将碗中的酒喝了下去。

几碗酒下肚后,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原本还残存的一丝理智也被酒劲慢慢侵蚀。

只见野人大汉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柿子,眼神开始飘忽,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

其余三位统领也好不到哪儿去,其中一个眼神发直,盯着酒碗傻笑。

另一个则用手撑着头,似睡非睡,嘴里还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话。

就在这时,福胖子满脸通红,一把搂住了野人大汉。

由于两边语言不通,福胖子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道:“你们上面那个长矛的统领叫啥名字啊?上次就是他和俺联系的。”

这野人大汉微微一愣,显然听不懂福胖子的话。但酒劲上来,他红着眼睛,“嘎巴嘎巴”说了一堆。

布鲁在旁边赶忙翻译两边的话,随即将野人大汉的话翻译说道:“他说他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福胖子打了个酒嗝,又眯着小眼睛,晃晃悠悠地说道:“就是长头发那个!”

布鲁又翻译了过去,野人大汉听闻,眼睛陡然瞪大,脸上神情瞬间凝固,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

他紧抿着嘴唇,目光有些发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一直呆愣地看着前方,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福胖子看向我,小眼珠子一转,我心领神会,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这时,巧儿掀开了兽皮帘,匆匆跑了进来,俯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族长,外面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缓缓点头,目光投向布鲁,提高音量说道:“布鲁,把裂岩和这几个驯兽部的人都带上,让他们一起出去。”

随即又吩咐道:“石、虫、福胖子,你们赶紧归队,去着手演练。”

众人听到我的命令,尤其是石、虫、福胖子等飞雨军高层,立刻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那野人大汉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微微一愣的神情,这时布鲁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看什么看?走,出去看节目了。”

我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罢,伸手猛地掀开营帐的门帘,迈着大步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众人赶忙跟上,鱼贯而出。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将整个营地装点成一片银白天地,一场围绕“攻心之计”的筹备行动,在这冰天雪地中紧张而有序地铺展开来。

众人随着我步出营地,目光投向 前方。只见草、蝶、颖正站在那儿,旁边伴着狼大、狼二以及两头母狼。天空之中,小翼和小羽两头巨鹰尽情舒展着足有十米宽的羽翼,在空中悠悠地盘旋,还不时发出“啾啾啾”的鸣叫,似在为这冬日的营地增添别样生机。

我下意识转头,看到后勤营营长彩,正与连长莉和瑶一起,带领着五百名后勤人员全力筹备宴会。火上的烤肉滋滋冒油,散发出阵阵浓郁香气,令人垂涎。野果也被精心摆放,色泽诱人。与此同时,后勤人员专注地检查着藤甲、盾牌等装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力求毫无损坏,为整个计划的顺利推进提供坚实保障。

我带着众人径直走向后勤营。只见后勤营内,桌子上摆满了肉。

那个驯兽部的野人大汉和他的三个统领,此时都已喝得满脸通红。而其余抓来的三十多人,亲昵地围过来,挽着那些统领。

统领们朝他们摆摆手,打着酒嗝,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随后便跟着我们来到后勤营一处设有小坐的地方,四周同样摆满了肉。

就在这时,随着夜一声高呼,“嘣嘣嘣”,牛皮鼓的震响轰然传开,“呜呜呜”,牛角号也应和着吹响,雨族的旗帜在风中烈烈摆动。

在这漫天飞雪中,声响惊得四处的寒鸦“噗噗噗”振翅乱飞,野兽也受了惊吓,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只见水军团长淼一声令下,率领着四百多名士兵,其中二百人稳稳跨坐在战马上。他们手持青铜长戈,长戈在雪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身背弓箭,箭囊鼓鼓,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气势;藤盾稳稳地悬挂在马鞍一侧,藤甲泛出古朴的色泽。

马蹄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溅起阵阵雪沫。士兵们骑着马,整齐列队朝着我们稳步而来,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却丝毫未能影响他们坚定的神情。

戈尖与箭镞闪烁着森冷寒光,宛如他们捍卫使命的决心一般锐利。随后,随着一声响亮的口令,他们整齐列队地策马奔跑起来,马蹄声“哒哒哒”作响,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蹄印,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气势非凡。

“峰哥哥你瞧,那边福大哥的肚子都快把马给压扁啦!”蝶兴奋地挽住我的手臂,清脆声音在雪幕里回荡。

我扭头看去,只见福胖子稳稳骑在马上,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几乎占满整个马背。

身为雨凌团营长的他,模样虽有些憨态,但眼神里透着威严。

他大声催促着超、岳等连长,声音洪亮,穿透风雪。

战士们腰间挂着青铜剑,背后斜挎弓箭,身着藤甲,盾牌系在马旁。

他们骑着马,起初缓缓朝着我们走来,马蹄在雪地上缓缓踏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随后在福胖子指挥下,整齐列队加速策马奔跑,马蹄声愈发急促,“哒哒哒”地从我们身旁迅速掠过,身影坚毅齐整。

“峰哥哥,你看呀,虫大哥和琳姐姐也来了,可是琳姐姐怀着孕呢……”颖眨巴着蓝色眼眸,金色发丝在风中飞扬,她挽住我的另一只手臂,眼里满是担忧。

我抬手轻轻拂去她头上的雪花,转头看去——骑兵团团长虫稳稳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神情专注。

副团长琳虽怀有身孕,却不减飒爽,也骑在一匹马上,微微收腹。

她坐在马背上,认真指挥着忠、勇、猛、无、比、奔雷等连长以及四百多名骑兵。

虫在一旁不时和她交流,眼神里既有对琳的关切,又透着对任务的严肃。

骑兵们人人骑着马,手持青铜剑,背着弓箭,穿着整齐的藤甲。他们骑着马先是稳步朝我们走来,马蹄踏雪,“咯吱咯吱”,随后快速整齐列队,策马朝着我们这边加速奔跑,马蹄声“哒哒哒”连成一片,从我们面前疾奔而过,为即将上演的“攻心之计”增添信心与力量。

“峰哥,还有那边呢,快看,石大哥也来了。”草轻轻摇晃我的手臂说道。

我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上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雪幕之中,雨澜城城防军及雨澜城族人共一千五百人,在石旅长带领下,正有条不紊地行动。

石旅长满脸络腮胡,雪沫点缀其中,身形如松般挺拔,透着久经沙场的沉稳坚毅。他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手里紧握着那柄一米五的砍刀,时不时挥动两下,凛冽寒风呼啸而过,砍刀带起呼呼风声,刀刃在雪光映照下寒光闪烁。

他高声呼喊,从人群中挑出五百人。这五百人迅速翻身上马,手持长矛,背着弓箭,藤甲紧密相连,藤盾握在手中。

他们骑着马先是稳步朝我们走来,马蹄“咯吱咯吱”地踏在雪地上,接着整齐列队地加速策马奔跑,马蹄声“哒哒哒”愈发响亮,在营地后方整齐待命,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身影庄重而严肃,似雪地中坚固的壁垒,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少主,您瞧,青阳也带着海云部的各个小族群的人过来了。”巧儿急切地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远眺,只见远处青阳骑着马,带着两千名来自海云部各小族群的人,队伍有些凌乱地在大雪中朝我们这边赶来。

前方各小族群首领,有的神色慌张,骑马姿势歪歪扭扭;身着奇异服饰的女巫骑在马上,嘴里嘟囔着,手舞足蹈却没个章法;庄重的海祭司,骑着马却步伐趔趄。

战士们骑马的姿态各异,手中紧握着长矛与鱼叉,姿势参差不齐,矛尖与叉刃在大雪里的光泽也显得黯淡。

部分战士扛着狼牙棒,棒身东倒西歪,镶嵌的狼牙有些摇摇欲坠。

他们身着兽皮甲,兽皮破破烂烂,在风中胡乱飘着,毛穗也七零八落。

整个队伍毫无秩序,骑马的速度也不一致,在风雪中艰难朝我们这边行进,从我们面前经过时,一片混乱,马蹄声杂乱无章。

雪幕过后,我抬手扶了扶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巧儿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我,轻声问道:“怎么了,少主?”

我努了努嘴,目光投向那从雪幕中走来的海云部各个小族群,说道:“你瞧瞧,这海云部的这些小族群都像些啥?”

巧儿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一脸认真地说道:“少主,俺觉得挺好的呀。”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道:“那你说说,他们跟咱们的军队有啥区别?”

草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巧儿,你这脑子一下子也转不过弯。你看咱们的军队多么整齐啊,他们呢,走得零零碎碎的,像什么样子?”

巧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点了点脑袋,说道:“是啊,少主。”

随即,我转头看向身后那四个统领,只见他们正瞪大了眼睛,原本放在嘴边的肉也不吃了,脸上满是惊愕与思索的神情,也不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

而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大多都在瑟瑟发抖,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布鲁则在旁边大声地向他们解释道:“你们瞧瞧!雨族人已经有15000多人围在了下面!”边说边挥舞手臂,指向四周。

接着,他转身指向摆满食物的桌子,抬高音量,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们再看看,咱们每天吃的食物堆得像小山,富足得很,这些吃的够咱们舒舒服服吃上几个月!”

说着,还特意拿起一块烤肉,狠狠咬上一大口,故意咀嚼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

之后,布鲁猛地转头面向那些人,眼神中充满鄙夷,再次捏紧鼻子,语气嫌恶地说:“你们呢,在山上吃什么?吃那海云部族人硬邦邦的尸体吗?都发臭了吧。”说到这,他夸张地皱眉,不住摇头。

紧接着,他撇撇嘴,继续说道:“渴了就只能抓把雪塞嘴里,或者嚼那带血的冰块吧!每天啃那硬邦邦的尸体,受得了吗?还得咂吧咂吧嘴,勉强咽下去,想想都恶心。”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做出干呕的动作。

最后,布鲁挺直身子,得意洋洋地说:“哪像咱们,喝的是热热乎乎的水,偶尔还能来两口酒暖暖身子。”说罢,他拿起酒碗,仰头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还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众人听完布鲁的话,都陷入了沉默。那四个统领默默低下了头,连同身后那三十多名战士,也都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这一切都被我尽收眼底。

刚才布鲁说的是食人族语言,也不知哪句话彻底激化了他们的情绪。

随着这场“表演”接近尾声,飞雨军、族人们,还有海云部的众人,纷纷围到了后勤早已准备好的食物旁。

只见一盆盆烤肉被抬来,还有咸鱼干、野果等各种食物。

在后勤营营长的指挥下,每个连长以上的军官能喝两碗酒,其余人则不得饮酒。

众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军官们喝酒,他们心里明白,出战时是严禁饮酒的,所以这一切显然是一场刻意安排的戏,演给今天早上抓来的那些驯兽部人看。

众人纷纷抓起嘴中的烤肉,吧唧吧唧地嚼着,端起碗中的草药水,咕咚咕咚地一碗接一碗喝着,就像喝酒一般。

随着时间悠悠流淌,这场宴会终于落下帷幕。

我微微转头,目光与夜交汇,不着痕迹地努了努嘴。夜瞬间心领神会,眸光流转间已然洞悉我的意图。

此时,那四个统领与三十多名战士虽已饮酒不少,可心情却如坠铅块般格外凝重。

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惶惑与不解,实在想不通,为何身为敌人的我们抓了他们,却又给予这般好酒好菜的招待。

难道这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庆功宴?还是说,背后隐藏着更为深沉叵测的目的?

夜迅速行动,安排手下准备了若干小巧的箩筐。

每个箩筐里,都精心放置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罐中盛着散发着醇厚香气的美酒,旁边还整齐码放着几块色泽诱人的烤肉与鱼干。

此外,考虑到他们夜间赶路的需要,还放上了几支火把。

很快,这些装满物资的小箩筐被一一送到那四个统领和战士们的面前,与此同时,他们的马匹也被稳稳牵至身旁。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些东西时,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怔愣之色,微微一愣后,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夜见此情形,因语言不通,只能微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下。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疑惑,更有浓浓的难以置信。

最终,他们缓缓接过箩筐,小心翼翼地背在身上,而后翻身上马。

回首望了一眼,便神色复杂地挥动马鞭,举着火把,朝着山上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雪雾,在夜色中渐渐消散。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风雪夜幕之中,我微微转身,看向身后神情各异的众人。

飞雨军的弟兄们个个精神抖擞,眼神中透着自信与期待,他们对这“攻心之计”充满信心。

草、蝶、颖三女则是满脸关切,目光紧紧锁在我身上,似乎在担心着后续会出现什么变故。

布鲁和裂岩完成任务后,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显然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颇为满意。

众人表情落入我眼,食物不足的阴霾如利箭,深深扎入心间,于是说道:“夜,你持续派遣探子,密切关注山上敌军,他们任何细微举动都不容错过。

夜缓缓点头,“族长放心,定不会有遗漏。”随即低头,沉眸半晌。而后说道:“族长,若他们在山上乱起来,需不需要再添把火?趁他们不备,先安排巡逻兵扮成敌军模样混上山先行探路,后续再派两个团试试偷袭,您看是否可行?”

我略作思索,权衡其中利弊。时间紧迫,食物的短缺,我们已没有太多时间按部就班等待敌军内乱。若能成功偷袭,或许可一举扭转局势,但稍有差池,便可能损兵折将,让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此计有几分可行性,但风险不小。”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夜,“你先安排可靠之人,扮作敌军模样,务必摸清山上敌军内部防御及兵力分布,确保偷袭万无一失。同时,让虫和石和福他们挑选精锐之士,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即刻发动偷袭。”

夜领命而去,迅速着手安排。

良久,夜幕中的风雪肆虐,呼呼地刮着我的狼皮披风,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一旁,巧儿、蝶、颖、草几女举着火把,那跳跃的火光在风中摇曳,映照着雪地。

狼大、狼二带着两头母狼安静地趴在雪地上,摇着尾巴,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紧张氛围中的一丝等待。

众人就这样静静等待着,直到后面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

只见石、虫、福三人顶着风雪走来,每人手里都举着一支火把,橙红的火光舔着风雪,把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忽长忽短,脸上都带着笑意。

想必是刚才从夜的口中知道了新的作战计划,心中有所盘算。

我转头看着几人,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一字一句郑重地叮嘱道:“你们挑选的人马,务必都是各团的精锐。此次若山上大乱,你们便伪装偷袭。我希望带出去多少人,你们就给我带回来多少人。只许胜,不许败!”

石左手举着火把,火光在他满脸络腮胡上明明灭灭,右手往脸上一抹,胡茬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粗声应道:“族长放心,这帮小崽子,一个都少不了!”

火把把虫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狼皮披风——被风刮得噼啪响,左手扶胸,咧嘴笑道:“精锐都挑好了,保管让他们摸不着北!”

福胖子举着火把往前凑了半步,火光把他圆脸上的肉照得红扑扑的,拍着肚皮道:“石旅长和虫兄弟这话在理!咱弟兄们命硬,定能把人全给族长您带回!”

我缓缓点头:“去吧。”

三人同时左手扶胸,沉声应“是”,转身顶着风雪离去,火把的光晕在风雪里渐渐缩成三个小点。

我望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肩上忽然一轻,蝶从旁凑过来,小手轻轻环住我的左臂,小脑袋往我怀里蹭了蹭,:“峰哥哥,你说……山上真的会乱起来吗?”

话音刚落,颖已经绕到另一侧,伸手抱住我的右臂,语气里满是笃定:“肯定会!姐姐你没瞧见?峰哥哥为了这事儿,今天让弟兄们敞开肚皮吃了多少肉?花了这么大代价,怎么可能不成!”

正说着,草从后面缓步走来,轻轻往我肩上一靠,发丝扫过我的脖颈,声音温温的:“峰哥心里有数,咱们等着就是。”

我哈哈大笑,伸手将三女一同揽入怀中,心中却清明如镜——这一战,关乎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分差池。

目光越过肩头,望向风雪更深处。火把的光只能照亮脚边方寸地,再远些,便是被白雪覆盖的山崖轮廓,黑蒙蒙的,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视线仿佛穿透了漫天风雪,穿透了沉沉夜色,隔着这遥远的距离,竟似能看清山崖上的每一寸动静。

山崖之上,狂风裹挟着雪沫子,如猛兽般呼啸着拍打崖壁,发出尖锐的怒号,仿佛这冰天雪地也在宣泄着无尽的愤懑。

大胡子统领骑在马上,眉头拧成了麻花,心中似有一团乱麻。

身后,一行三十多人骑马前行,手中火把在狂风雪地中顽强燃烧,微光摇曳,光影在雪地上勉强照亮眼前崎岖道路。每人背后都背着个小箩筐:筐里装着雨族的烤肉,香气即便在狂风中也偶尔飘散而出;还有一条条鱼干,散发着咸香;另有巴掌大的一小陶罐果酒。

马匹奋力跋涉,马蹄深陷厚雪,每一步都艰难,踏出一个个坑洼,“咯吱咯吱”声在寂静雪夜格外沉闷。

大胡子统领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开口,声音被风撕得支离破碎:“你们说,雨族真有布鲁说那么多人吗?会不会是故意吓唬咱们的?还有,为啥雨族人放咱们回来,而不直接杀了?”

身旁一个瘦小的统领一边挠着乱蓬蓬、挂满积雪的头发,一边歪着头思索,随后说:“统领,俺…俺数不过来,可看到那数不清的食物,还…还有那整齐的军队,估摸着都不止一万五千人吧?”

另一人哈哈大笑,眼中满是戏谑,咧着嘴 打趣:“你一百都数不到,还说有那么多人!”随即转头看向大胡子,挠头说道:“估摸是想让咱们回来劝说山上的兄弟们投降。”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道:

“对,应该就是这个理。”

大胡子统领苦笑一声,抹掉脸上的冰碴,喃喃道:“阴蛇首领岂会轻易投降?”他转头看向众人,只见大家个个耷拉着脑袋,毫无战意,情绪低落得如同这压抑的雪夜。

无奈之下,他一驱马,借着昏黄的火光,继续往山上行进。

一路上,他们碰到出来放哨的人。

那些放哨的人远远瞧见他们这一行人神色匆匆,脚步慌乱,便纷纷围了过来,眼中满是好奇,急切地打听情况:“咋样啦?到底啥情况?”

这一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起来,放哨的人听闻他们的讲述后,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手中简陋的长矛都不由自主地滑落。

这时,有人率先放下武器,快步走到背着箩筐的人身边,眼巴巴地看着 “兄弟,这筐里装的啥?闻着可真香。”

背着箩筐的人犹豫了下,还是打开筐子,拿出烤肉分给众人 。

众人接过烤肉,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继续说着 ,紧接着,他们也顾不上坚守岗位了,直接跟着这行人一同往山上走去。

一边走,嘴里还不住地夸大其词:“下面围着咱们的人可不止一万五千人,绝对不止!那密密麻麻的,得有两万多人呐!而且山下的食物,堆得像小山一样,根本没法打了!”

这消息就像一阵风,在往山上传递的过程中,越传越离谱。

又遇到几个上山的人,这些放哨的人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人数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两三万”,仿佛山下真的如他们描述这般,被漫山遍野的敌人围得水泄不通,食物堆积如山,己方毫无胜算。

这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去,随着脚步匆匆,消息也像插上了翅膀般飞速传播。终于,他们登上了山头。

极目远眺,映入眼帘的是一眼几乎望不到头的兽皮军帐,在茫茫白雪的映衬下,一片白茫茫。

军帐内,篝火闪烁,影影绰绰,随着寒风缓缓摇曳,好似随时都会被吹灭。

时不时传来伤兵痛苦的哀嚎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凄惨 。

营地中,但凡还能行动、出来巡逻的人,听到这沸沸扬扬的消息,都纷纷围拢过来。

刚围过来的人急切地询问着,先前那拨人便添油加醋地讲述起来,消息越传越离谱。

刹那间,整个营地仿佛遭遇狂风席卷,人心惶惶。

到后来,这消息竟变成了雨族人派出了5万大军,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说那雨族营地中的食物堆积如山,根本吃不完,还特意让他们带回来,分享给众人。

各种荒诞不经的说法在人群中肆意流传,混乱不堪。

而那些伤兵们,在这混乱的氛围中,第一次尝到了从箩筐里拿出来的酒。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不知是酒的刺激,还是对局势的绝望,不少伤兵眼眶泛红。

整个营地陷入一片混乱,仿佛末日即将来临,人们被未知的恐惧和夸大的传言搅得心神不宁。

大胡子统领心急如焚,可那谣言就像肆虐的风雪,在营地中迅速蔓延,根本来不及阻止。

此时正值晚上,其余五大战争统领和阴蛇都在各自的营地中休憩。

大胡子统领背着小箩筐径直奔向阴蛇的住所,四周的夜色仿佛被这混乱的局势搅得更加浓稠。

守卫的二十多人见有人贸然靠近,急忙手持武器围了上来,齐声怒喝:“站住!”

其中一人凑近,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是大胡子统领,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大胡子统领来不及多做解释,微微躬身,焦急说道:“有重要事情禀报首领!”

那守卫听闻,这才转身匆匆进入营帐。

很快,里面稀稀疏疏地传来阴蛇略显疲惫却透着威严的声音:“让他进来。”

大胡子统领急忙撩开帐帘,踏入营帐。

只见阴蛇半倚在兽皮堆就的卧榻上,面色憔悴,眼中满是疲惫,双眼因连日的焦虑与操劳而布满血丝。

当看到大胡子统领的那一刻,阴蛇眼眸一眯,心中暗自嘀咕:这憨货怎么回来了?难道雨族人没杀了他?

只见前方大胡子统领背着小箩筐,“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急切道:“首领!”

阴蛇缓缓点头,声音透着一丝倦怠:“起来。和雨族人交战了?”

大胡子统领赶忙点头,接着忙不迭地将山下看到的一切,连同背后背着的肉、鱼干和酒,一股脑递了上去。

阴蛇惊讶地接过那酒。

大胡子统领赶忙解释道:“首领,这是雨族人的酒,劲儿可大了!”

阴蛇惊讶地接过那巴掌大的土罐果酒。大胡子统领赶忙解释道:“首领,这是雨族人的酒,劲儿可大了!”

阴蛇满脸尽是茫然,眼神呆滞,满脑子仿佛一团乱麻。

他好似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又像是一下子被塞入了太多信息,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了片刻,他缓缓撕开酒罐的封口,将鼻子凑近,轻轻嗅了嗅,一股从未闻过的奇特香气钻入鼻腔。

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点,那辛辣的液体瞬间刺激着味蕾,“呸”的一声,他忙不迭地吐了出来,脸上满是嫌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谁在传?立马斩了!都停止,不准议论!”

可一切都已来不及,营地内已然炸开了锅。

各个营帐中的士兵们被这沸沸扬扬的谣言搅得人心惶惶,怒吼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讨论声,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传入阴蛇的耳中,更有一声凄厉的“啊”的惨叫传了进来。

这声音阴蛇太熟悉了,分明是杀伐的声音,似有人被当场斩首。

阴蛇脸色骤变,急忙大声质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很快,其余五大统领一个接着一个,愤愤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们头上满是积雪,其中一人手中紧握着从雨族人那里缴获的青铜剑,剑身还在不停地滴着血。

一进营帐,他们“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为首的统领急切道:“首领,不好了!外面炸开了锅,都在谣传雨族人有七八万大军,把咱们全都围得水泄不通,还有吃不完的食物!”

阴蛇听到消息,还未及做出反应,大胡子统领已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一把将跪着的统领像拎小鸡般狠狠提了起来。

他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怒火好似要将人吞噬,声嘶力竭地吼道:“首领!就是这混蛋!他就是叛徒,出卖了咱们!血牙部兄弟的营地位置就是被他泄露的,害得血牙部裂岩兄弟他们全军覆没,兄弟们都被生擒了!我在雨族营地亲眼瞧见裂岩,还跟他拼了一场。那些被抓的族人,个个都在骂他,都说是这个长头发的狗东西背叛了大家!”

被提在半空的统领,脸涨得通红如熟透的番茄,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挣扎,扯着嗓子怒喝道:“你放屁,老子没有……”

恰在此时,营帐门口传来一阵焦急万分的呼喊:“首领!首领啊!外面战士们闹起来了,好多人都逃走啦!”

阴蛇原本正要转身询问究竟,这一连串的噩耗如同一记记重锤。

因这几日营地被困,伤兵们日日哀嚎,草药匮乏导致死亡不断,本就让焦虑的他满眼血丝、好几日没休息好。

此刻刚又听闻雨族军队竟有几万大军围困,又惊悉身边可能有统领背叛,如今外面军队还发生哗变。

多重冲击下,他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天旋地转,一口闷气猛地涌上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刹那间,他双眼瞪得老大,脸上肌肉因极度愤怒与震惊而扭曲变形,“噗”的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紧接着,他的身子剧烈摇晃了几下,随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而在他倒地的瞬间,那只原本还紧握着巴掌大土陶罐酒的手无力地松开,“哐当”一声,陶罐砸在他脸上,罐中的酒液飞溅而出,带着浓郁的酒香,与他吐出的鲜血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殷红与透明交织,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其余几位统领被这一幕惊得肝胆俱裂,惊恐之色瞬间爬满脸庞,急忙一窝蜂地扑上前去,心急如焚地大声呼喊:“首领!首领!”

其中一人慌了神,忙不迭转身朝着门口大喊:“快叫巫医!动作快点!”

门口的守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如白纸,呆愣了片刻后,如梦初醒,立刻转身,像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寻找巫医。

一时间,营帐内乱成了一锅粥,紧张与惶恐的气息如阴霾般笼罩着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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