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梦先生第一次会面,我们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晒太阳。午后的阳光很明媚,没有风。我有些燥热,我脱了件毛衣,梦先生也脱了件毛衣。我们在等阿丽,因为今天午休后她会来公园遛狗,那是只斑点狗。在此之前,我跟梦先生谈起了博尔赫斯,谈起了弗洛伊德的梦境。我们长得一样,对事物的看法却不尽相同。
“你等下怎么跟她说呢?”梦先生问我。
“我喜欢她呗!”
“你从不敢这么说。”梦先生挖苦道。
“今天不一样了。”我一本正经道,“有些话总是要说出口的。”
“那我等着看好戏吧!”梦先生表情严肃地看向远处说。
作为朋友,我看不出他的半点诚意,却处处极尽挖苦讥讽之能事。我没心思理会他。阿丽还没出现,我心跳却加快了。我无不担忧地对他说:
“要是她拒绝我呢?”
“这就不好说了。”梦先生若无其事回了句。
我突然想到他或许可以帮到我,我接着说:
“如果阿丽没接纳我的话,那么,换你来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接受这个晦气的结果?”梦先生马上明白过来,并生气地瞪视着我。
我意识到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他。我们很快因为这个话题起了争执。
“你别老把坏事往我身上推,自己却想方设法留住美好的一面。”梦先生说,他在极力否认是我梦境形象的事实。
“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你梦中的形象,就像你不会承认你是我的梦境。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谁是谁的梦境。”
他的话似乎有道理,但并没改变我们各自的看法。
阿丽终于现身了,我看了看表,比平时晚了半小时。她牵着她的斑点狗。我起身鼓足勇气朝她走去。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我憋红了脸问她。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阿丽回答。
于是,我把接下来要讲的话生生咽回肚里。我很失望,即便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看来我刚才的担心并非多余。阿丽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们尴尬地走了一段路程,然后我回到梦先生的旁边。
“这会儿要是活在梦里该多好啊!”我叹着气说。
“你现在倒这样想了。”梦先生说,“不能总把残酷留在梦里,自顾自享受美好的现实。”
“想想而已,又不是真的。”我说,又喃喃自语,“要是真的是梦该多好!”
“那就说不准了。”梦先生否认道,冷不丁推了一下我的后背,我朝前一倒,瞬间如坠万丈深渊……梦先生猛地惊醒从凳子上坐起来。
“你推我干嘛!”梦先生埋怨道。
“这可不是个好梦。”我提醒他。
“我还得谢谢你喽!”梦先生松了口气。
他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做了个梦,那是我在跟阿丽告白。
“那当然!”
“很遗憾,你的处境……”
“相反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你不介意就行。”梦先生说,看了看表,“那么,现在换我来吧!”
远处,阿丽牵着她的斑点狗正朝这边走来,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可刚才的梦却让他打起了退堂鼓。
“你不过去跟她说么?”我示意他。
“嗯,我再考虑考虑!”梦先生低头犹豫了。
这时,阿丽过来跟他打招呼:
“你好呀!”
梦先生颇感意外地起身。然后,他们交谈起来,她在邀请梦先生参加一个party,聊得挺开心。
他们沿着一条鹅卵石小道慢慢踱步,渐行渐远。我猜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好的结局,而我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梦境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