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招生处的第二天,学期终近结尾,刚才还有小朋友喊我“阿姨”,我埋头审查资料,一边语带笑意,说“喊老师”。
整理完资料,地上还有余热,我踏着凉鞋慢慢挪回家中。父母今天难得早归,我一头栽进沙发里,捡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喋喋不休地抱怨。
母亲说,“你就是嫌麻烦,换你做xx的工作肯定受不了。”
这是母亲第一百次这样说,我适时住口,这是这半年来我第一百次意识到,我不再是一个孩子。勉强跨入成人的世界,不再拥有撒手赖皮的机会。
长大,失去,大约是一对。
失去童年,是常跑去丢石子的大树被伐倒,是不再为了买两颗可乐糖还是两颗魔鬼糖纠结,是书包里不再出现毛毛虫,是桌上没有三八线男女还能同座,是你变成校门口值周抓住小朋友,是你拍完毕业照第一次面临分别。
失去青春期,是记满三年理想的日记在散学时弄丢,是极少再与朋友为鸡零狗碎的事情呕气,是以为自己不会再喜欢可前路还远未到站,是脱下校服,是老师说“今天可以喝酒”。
此刻,失去学生的身份,仅需一件事的证明,没人再同情你的努力。
不论如何辛苦,大约都是应该的。
我尚未与生活和解,倔强地痛苦自己,惹厌他人。
真糟糕,一句话也写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