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录之关羽(六)英雄非完人(上)

“关羽字云长,本字长生,河东解人也。亡命奔涿郡。”(关羽字云长,本来的字是长生,河东郡解县人,也就是今天的山西运城人。因为犯事而逃亡到涿郡。)

这是《三国志·关羽传》中关羽的出场简介。可以看得出,他应该出身于平民家庭,但其一生却轰轰烈烈,最终青史留名。

关羽从涿郡(治所在今河北涿州市)开始,毕生追随刘备,直到丢失荆州,死在临沮。生年不详,死于公元219年末(多种资料显示,关羽活了大概六十岁左右,可以推算出他生于公元160年前后)。

两千年来,不论在庙堂还是民间,关羽均享有盛誉。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细读《三国志》,才能找到答案。

为臣之忠义。

这一点毋庸置疑。

关羽跟随刘备数十年,戎马一生,不曾动摇。最初刘备在涿郡乡里募集义兵,关羽和张飞就是他的贴身护卫。刘备做了平原相(平原国是刘姓王国,今山东平原县。东汉末年,王国国相名存实亡,刘备的平原相其实是个虚职),关张二人做别部司马(低级武官)各带一部人马。三个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同睡一张床,情深如同亲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先主周旋,不避艰险。”(在人多的地方,关张二人整日侍立在刘备左右,跟随刘备应对,不避艰险。)虽然没有《三国演义》中桃园三结义的传奇故事,但也绝对是情深义重了。

曹操对关羽的厚爱也没能打动他,被擒后还是要坚持离开曹魏。当时曹操封关羽为偏将军(将军的辅佐武官),汉寿亭侯(食禄于一亭或一乡的侯爵)。要知道,那个时候曹操手下爱将如张辽、于禁等不过是中郎将、裨将(低级武官)或关内侯(低级爵位)而已。曹操让张辽询问,关羽始终不肯留下,“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我非常清楚曹公对我情深义厚,但是我受刘将军厚恩,发誓与他同生共死,不能背弃。)

不过关羽感念曹操厚恩,“吾要当立效以报曹公乃去”(我必当立功来报答曹公后再离开)。于是关羽斩杀颜良,为曹操解白马之围后,“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全部封存了曹操的赏赐之物,呈上书信告辞而去)才去袁绍处寻找刘备。曹操属下建议追赶关羽,而曹操认为关羽是个真正的义士,“彼各为其主,勿追也。”(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公,不必追了。)

为将之勇悍。

这一点毫无争议。

一是武力之勇,千军万马中刺杀颜良,斩首而归。这种战例,在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也属惊人之作。关羽武艺高超,英勇善战是肯定的。如果说有不足之处,应该就是身体欠缺灵活性 ,不善躲避。比如常受箭伤,水淹七军前,庞德就曾射中关羽额头。

二是胆魄之勇。刮骨疗毒就是最好的证明。关羽曾被流箭射穿左臂,伤口虽然愈合,每逢阴雨天气,还很疼痛。医生说箭头有毒,毒素深入臂骨,要割开原来伤处,刮去骨头上的余毒,方能痊愈。关羽便伸出手臂让医生动刀,“时羽适请诸将饮食相对,臂血流离,盈于盘器,而羽割炙引酒,言笑自若。”(当时关羽正好宴请将领喝酒,手臂上的血往下淌,流满了一盘子,而关羽割着烤肉喝酒,谈笑自若。)只有一点需要说明,《三国志》并无记载是神医华佗,只是一个无名医生。

单论“勇”字,不论是三国时期,还是古往今来,关羽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澄清一点:《三国演义》中有个桥段叫做“单刀赴会”,来表现关羽远超常人的勇气和胆魄。这和正史是有差别的。《三国志·鲁肃传》中说,刘备拿下益州后,孙刘双方因为荆州的势力划分而兵戎相见。鲁肃和关羽防区边界交接,于是鲁肃邀请关羽谈判。“各驻兵马百步上,但请将军单刀俱会。”(双方兵马领留在百步外,只请主将单刀相会。)这说明双方都是只配单刀,不是关羽一人。而且此次相会,最终是鲁肃唇枪舌剑,令关羽无言以对。

 

为人之骄狂。

自负其能,而蔑视一切。关羽不是一般的骄傲,足可称得上狂妄自大。北有曹魏,南有东吴,强敌林立的荆州,关羽却始终没有把对手放在心上。最终兵败身亡,他的骄狂也是其中主要原因之一。

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关羽不仅把敌人视如草芥,对自己人也是傲然相待。

马超投降刘备,得知消息的关羽就有了比试之意。他专门写信给诸葛亮,问马超的人品才能。诸葛亮知道关羽护短好强,信中回复:“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黥、彭之徒,当与翼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马超文武双全,勇武刚烈超过常人,是一代豪杰,相当于英布、彭越一类的人,可以和张飞并驾齐驱一争高下。但还是比不上你美髯公的超出众人。)这封信写得很高明,既没有贬低马超,又将关羽捧到了极处。关羽看到回信很高兴,这才不把马超放在心上,还把信给周围宾客和属下传看。

刘备即位汉中王,封关羽为前将军,黄忠为后将军,关羽大怒:“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大丈夫绝对不会和老兵同起同坐)当时诸葛亮就向刘备提出自己的担忧,认为关羽必会心怀不满。于是刘备专门安排费诗到荆州劝解关羽。费诗是个聪明人,也能言善辩,他说,萧何、曹参少年时代就追随刘邦,可平定天下后,二人的职务却居于韩信之下,却没有丝毫怨言。又说关羽和刘备“譬犹一体,同休等戚,祸福共之”(犹如一人,休戚与共,祸福同当),不应该计较官职和爵位,与他人一争高下。关羽这才感悟,接受了任命。

来看一下当时刘备对蜀汉最高级别将领的封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关羽:前将军,授予符节和黄钺;

张飞:右将军,授予符节:

马超:左将军,授予符节;

黄忠:后将军,关内侯。

关羽仍然是众将之首,虽无诸侯之名,却行诸侯之实,在荆州代行汉中王之权。黄忠随刘备平定益州,定军山斩杀夏侯渊,立功无数。每战必冲锋在前,老而弥坚,完全配得上这个封赏。关羽却依然不将老黄忠放在眼里,可见关羽委实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狂人。

无论曹魏还是东吴,提起关羽皆是溢美之词,称他为熊虎之将而勇冠三军。而刘备集团内部,包括刘备、诸葛亮在内也都对关羽曲意逢迎,并极力包容。致使关羽愈发不可一世,最终他也为自己的骄狂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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