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拼命的活着,因为我看过你想拼命死去到真的死去的全过程。
那时候,你总是记得,你年轻的神气,你几十年来努力获得的成就……你唯独遗忘的是活在当下,我的父亲。
你忘了——你的生命依然在延续,你的日子依旧要往前看,你终究承受着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的责任……但是你真的都忘了,你每天以酒当饭,借酒浇愁,把死当成口头禅,贫穷是你痛苦的根源。你尝试用绳子自杀,被我和妈妈发现,你只捂脸痛哭,那时我还小,我只知道同学会嘲笑我们的房子。到底贫穷有多可怕?我不知道,并且,你要一个13岁的孩子怎么体会你的心境?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经历,我不懂啊。
最后,你终究如愿以偿离我们而去,是“酒”这个老伙计带走你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舅舅到校,说你走了,我一下对自己内心的情感没了判断力,我是庆幸呢?还是伤心呢?我多少次问自己,为什么我们一家活的如此痛苦?最后答案都是——你,嗯,就是你!你自己无法走出泥坑,还要拖我们下水。你怎么不真的去死呢?我一次次在自己的世界质问你。但是,得知你真真切切地走了,我整人处于浑噩的状态。愣了几秒,眼泪它开始不听使唤的掉,一直掉一直掉,我没有知觉。
后来,我慢慢长大,才明白,你最后几年对生活的无奈和绝望,才明白,你不被尊重不被理解的不甘与失落。
在13岁往后的记忆中,你拼命的想离开,最后,你真的实现了。
伴随着你的离去,我原以为会变好的生活却越走越糟。
生活没有好转,贫穷依旧压着我们。在现实生活的冷酷无情下,哥哥开始提前接触了解你的苦楚。他开始走你的路,借酒消愁。
我说:“酒,好喝吗?”
他淡淡的回道:“不好喝。”
“你是想走爸爸的路?”我含着泪问。
他抬头,双眼通红,说:“不是挺好的嘛。”
我走出门外,眼泪夺眶而出,我多害怕,多害怕,多害怕呀。
你知道吗?父亲,你是我们一提便落泪的话题,你欠我们一份完整的父爱,而我们欠你,欠你一份儿女的尊敬。我恨,我恨我没有站在你身后,助你反抗,给你力量,反而是帮着众人,一齐要将你推倒。
今夜,小雨,屋外突然传来吵闹,有哥哥的声音,我打开门,只见哥哥一脸愤怒,妈妈将他硬拖回家。我走近,发现他脸上挂着眼泪。
妈妈将房屋的门都锁了,哥哥非要出去,嘴里骂骂咧咧。我看着他的样子,惊呆了,与爸爸醉酒时一模一样。7年了,当记忆再次被唤起,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别走爸爸的路好吗?”我咬牙压低声音。
“你怕死?我不怕,死了更好,一了百了。”他怒吼着。
“穷,穷就要被欺负吗?穷有罪吗?来吧,我不怕死,死了又能怎样……”他自顾自地说着胡话并且要挣脱出去与他人拼个你死我活。
我脑子一片空白,又是关于死的话题。这些年,我努力的活着,但凡有点死的念头,我就立马将其消灭。我一定也一直在拼命的活着。
身体不自觉的跪下,紧拽着他手肘,再次压低声音,边说边流泪:“求你了,求你了,做一个人,做一个有出息的人,不要让别人瞧不起我们了,好不好?”
“我就是这么混,没办法的,没办法的,我能怎么办?我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那我怎么办?”我绝望地看向他。
“那我怎么办呢?这个戏剧化的家要我怎么办好呢?”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怒吼。
哥哥终于无力蹲下,捂脸,陷入沉思。
我哭的更凶,无法呼吸,往事一股脑的涌现。爸爸,你走了,却留下一个不健全的家,两个思想不健全的孩子。
我和哥哥一齐病了,一齐害了心病。
但是,我不甘心!贫穷竟然压倒了你,又压倒了哥哥,我不甘心啊!
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偏要拼命的活着,站直了腰有骨气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