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涿鹿县城,破破烂烂,我经常去卖菜。东西南北关一转个遍,卖不完不回家,一圈卖不完再转一圈。我这个人很有耐心,俗话说得好,消停的买卖,紧撑的庄稼,着急卖货就是傻,要少挣钱的。
这天我又进城卖菜了,鲜嫩的芹菜,肥大的山药(土豆)。昨天下午才从地里弄回来的。一进东关我就吆喝起来:“水灵灵的现挖的芹菜,开锅烂的大个山药!快来买,快来看,到了后面就没有啦!”这极具煽动性的喊叫,焦虑空气的语言着实拉拢了一些人。不大功夫就卖了一半。我得意忘形地站在路口,仿佛那些顾客就是我的千军万马,都听我的指挥,让他们买什么就买什么。到了中午两框菜就剩下一个底子了,我不甘心剩回去,心想先去鼓楼大街树荫下睡觉去,下午四点在出摊。
中午买了两个烧饼喝口冷水,铺开麻袋就在槐树下睡觉去了。到了下午四点多,街上开始人多了起来,我待在原地,坐在钢筋篓子上,看着人来人往。没有人问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心里说离太阳落山还早哪不急。
五点,六点,呀,不对劲儿呀,没有人买?我急了,树挪死,人挪活,赶快倒腾地方吧!去哪里了,还去东关!主意拿定骑上二八大杠车又去了,在肉铺对面的屋檐下我站住,放下篓子,拿出称盘,坐等顾客,其实这地方不算东关,算南关,这是个交叉口,往东走就是东关,往南走就是南关,这肉铺俗称南关肉铺,县食品厂的。这地方人流量比较大。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骑车路过,看看没有买就走了。他骑着空车在大街上过来过去,不知道在干啥。不一会儿又过来了。
“兄弟,你这菜怎么卖呢?这一堆多少钱?”他问我。“我的菜不伦堆,轮斤。”我淡淡的说。“和你说实话,我看你很长时间了,菜卖不了了。你就便宜点卖给我得了。”“我没有卖不了的货”我答应他。“咱们商量一下吧,我是个穷人,上个小班买菜从来没有论斤买过,都是论堆。”我惊呆了,城里人不是很风光吗?这城里也有穷人?他说城里的穷人更可怜,工资低,没有地种,吃穿用的都是最差的,就像我这种人,穿的衣服都是地摊货,不是咱不认货,是咱买不起呀。
我说这样吧,这菜能卖四五快钱了,你就给一块钱得了,算我俩认识一下。他笑了笑给了我两块钱,装起菜来骑车就走,我原来打算白送给他,又怕伤了他自尊心,做做样子,意思一下象征性的要了点钱。他像我挥挥手消失在往东的街上,看样子开心极了,我也很开心,有时候能够帮助一个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这位东关大哥估计现在有七十岁上下,东关大哥你现在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