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梁雁云，字鸿鹏，是鸡鸣狗盗梁门的首领，曾官至锦衣卫千户。

崇祯七年夏，我奉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之命，前往陕西流寇前线潜入民匪大营刺探军情，不料失手被俘，痛失左臂，却幸而探得民匪挥师车厢峡。

凭轻功之厉，侥幸逃脱后，我将情报上呈给明军剿匪总兵陈奇瑜，奈何陈奇瑜老儿本为文官，不谙战场狡诈，虽在车厢峡将民军团团围住，却遭闯王高迎祥诈降兵败，陈奇瑜被革职，我因言官弹劾入狱，本要杀头，却幸得朝中梁门同仁力保不死。

崇祯八年春，我被发配辽东充军。

二．

我叫格诗真，后金镶蓝旗伊克拉氏，家中世代贩马为业，有幸家父常带我去建州卫同汉人贩马，我一个女真女子，也会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

后金天聪九年夏，镶蓝旗佐领带人袭击了宁远城外的一处明军哨所，俘虏了三名明军和一位断臂的民夫，将这四人带到了领地准备变卖为奴，却未曾想，被俘的明军和民夫分外刚烈，宁死不降，惹恼了牛录佐领，将三名明军枭首，头颅挂在旗杆上，向民夫问道：“当兵的都被我杀了，你还不投降？”

民夫露出不屑：“我原为大明锦衣卫千户指挥，因车厢峡兵败牵连才被革职发配于此充军，朝廷虽愚，我等却宁死不降！”

我很奇怪，如此忠贞的军人，为何明朝皇帝却将他革职充军？正在我诧异之时，却见此人不知何时将绑在身上的牛筋挣脱开来，趁人不备，抢了一名小军的佩刀，将牛录佐领的头砍了下来，然后，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成了人质。

蓝旗兵丁唯恐伤了我，不敢贸动，但却将此人团团围住，也很难逃脱。

却没想到，这个断臂锦衣卫轻功了得，带着我，直接飞出了大营。

“我名叫梁雁云。”他说道。

终于看清，这个衣衫褴褛的断臂锦衣卫，其实长的分外儒雅。

从此，我跟着他浪迹天涯。

三．

我叫福斯科，是葡萄牙无敌舰队双帆巡航舰舰长，1631年我来到亚洲，在西印度卡里卡特居住了三年后，我奉命带着三艘军舰和两千名士兵前往中国的葡萄牙帝国居属地妈港进行通商。

因为此前葡萄牙帝国同中国进行过几次海战，均以失败告终，在见识到明国海军的威力后，葡萄牙在中国开拓殖民地的计划不得已被暂时搁置，而我却得知现在中国内部农民起义，东北地区女真族还在进攻中国，中国的皇帝崇祯自顾不暇。

所以，我梦想在中国内乱的时候，为祖国开辟一块殖民地。

四.

我叫于海钦，是梁门下三门鱼门首领，也是闽南海匪头目。

梁门，是一个相传千年的巨大门派。在春秋战国，山东齐国丞相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其中不乏有善偷盗口技者，曾助孟尝君逃过秦王追杀，留下了鸡鸣狗盗的典故。梁门，正是鸡鸣狗盗门徒后代。

孟尝君回到齐国后，开始重视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盗门梁家从此发迹，在战国时曾达到门徒盈万，精英数千。进过几千年的发展演化，梁门分为雁、鹤、鹰上三门和雀、鱼、鼠下三门。

上三门都在朝中为官，下三门都在民间，而雁门正是梁门之首，首领名叫梁雁云，是锦衣卫千户，官从正五品。

崇祯八年秋，梁雁云竟然来到闽南投奔于我，还带着一名胡人女子。

我这才知道，居庙堂之高的雁门，已经分崩离析，梁雁云也失去左臂，又因奸人陷害，被革职发配充军，正是那个胡人女子救了他。

鱼鸥门本姓梁，也曾在朝廷水军服役。只可惜，那是在明太祖开国之时，鱼门全部参加陈友谅水军，在鄱阳湖之战中，被朱元璋水军击败，从此逃到福建当了海匪，亦和梁门断绝往来，将姓改成于，细细想来，也有二百余年了。

明朝海禁，帆板不许下海。可我于门却是以海为生，虽被明庭缉拿，却在海中过的好生快活，这种逍遥自在，岂能是梁雁云身居庙堂可以体会到的？

可毕竟为本家，雁门首领落魄，处于纲常或情义，我也该收留他，梁雁云轻功了得，在我的船队中，也是可以顶上大用的。

亏我一片好意，梁雁云那厮竟然让我投奔朝廷，带领门众去和后金作战。

可狗屁崇祯皇帝与我何干？梁雁云这厮真当是一条朝廷的好鹰犬。

五.

在于海钦的船队中居住了三月，过得倒也快活。期间，我还和格诗真成了婚。

有时入夜，我躺在艨艟舰上，看着舰上的白帆和星空，真觉得世事无常。

去年，我还是朝廷锦衣亲军五品武官，岁晏俸禄盈余，今年，我却成了一名断臂的海盗，称为朝廷通缉的海匪。

可我还想要报效朝廷，内有民匪作乱，关外后金八旗虎视眈眈，我曾劝于海钦接受招安投奔福建总督帐下，去剿灭叛匪。

可于海钦不为所动，还扬言说道：“狗屁崇祯皇帝与我何干？”

国家有难，岂是于海钦等愚匪可以理解的？

可现在，于海钦也有难，因为十天前，他进攻洗劫了一条葡萄牙红夷的商船。

六．

世界上还没有那伙海盗敢于进攻葡萄牙海军——中国的海盗除外。

一条从里斯本出发去妈港的商船，路过中国琼州海峡的时候，被一伙海匪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