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喝酒
斧头来叫我的时候,我正在寓居的小屋里发呆。
小屋里很乱,除了固定死的东西以外,没有一样东西摆在正确的位置上。笔记本电脑被扔在床上,屋子正中应该摆茶几的地方实际上是一把椅子,本来应该在床上或沙发上的抱枕在椅子靠背上。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东西在正确的位置上,那大概就是我了。毕竟,人坐在椅子上,不能算是呆在错误的位置上。
事实上,又有谁能说人在什么位置才是正确的呢?
椅子是正对门的,我的下颚压在抱枕上,所以我的视线也是正对门的。但斧头推开门,依靠在门边的时候,我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我的视线虽然是朝着他这个方向看去的,但根本没有在他身上聚焦,仿佛斧头是一个不曾存在的虚空一样。
我倒没有丝毫对斧头不敬的意思,事实上,他的块头很大,肌肉饱满,通常情况下绝对不是能够让人视而不见的类型。这很好理解,斧头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绰号。
一个人的名字很可能会有所谬误,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很有可能实际上是一个老爷们,一个不起眼的名字也很可能万人膜拜。不过绰号一般就很难有错了,一个人的绰号叫毒蛇那他至少有一个方面比较毒, 一个叫死胖子的人他通常都不太瘦。
无论如何,一个像斧头这样的人,站在你的视线正前方,通常是很难看不见的。
但不巧的是,发呆的意思就是发呆。
所以斧头又在门上敲了三下,鉴于他的绰号,我们可以理解这三下就好像是用一把斧头在门上劈了三次。这使得我再无法集中精力发呆,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看他。
直到和他坐在酒吧里,我看他的目光依然茫然。这对我来说解释很容易,无论是屋里的椅子,还是酒吧的椅子,我一样坐在椅上上。此前在我视线面前的是斧头,现在坐在我对面的还是斧头。所以我的目光如果有变化,那反而不太好理解。
对一个活在自我世界中的人而言,时空的变化并不太重要。
斧头要了两瓶酒,递给我一瓶。为了确保我能看得见,他将这瓶酒在我眼前晃了几晃。毫无疑问,我看见了这瓶酒,我也看见了斧头,我更看见了满酒吧喧嚣的人群。酒瓶就在我的眼皮下,触手可及,我甚至不用完全伸出手就能拿到,一低头就可以喝到。
可是我没有接那瓶酒。
“喝酒。”
“为什么要喝酒。”我问道,又自己回答:“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寒个屁,一个女人就把你弄成这个鸟样。给你最后一个麻痹自己的机会,明天酒醒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这幅样子。”
斧头说的是对的,弄成这个鸟样实在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想起此前和她说的,一个人的时候我能好好计划自己,好好安排自己。没想到她走了之后,我连个屁计划屁安排都没有。若是没有斧头,我估计会在屋子里呆到天昏地暗。
可是人们为什么总是要给自己一个个麻痹自己的机会,而且还不断有声音告诉自己那是最后一次。
既然酒终究会醒,现在为什么要喝?
可是我还是喝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我抄起那瓶酒,和斧头的酒瓶碰了一下。
“干了”,我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