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碎笔

        连日多雨,每每在雨声中醒来,静静躺着听雨敲窗,远处,时有子规啼叫,偶尔还会有蛙声一片……

        此刻,我梦里的江南应是“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了吧!且容我将晨光搁浅,让思绪驭风,在濛濛烟雨中,择一袭禅意旗袍,吟一阕渔舟菱歌,去寻一怀江南清梦……

        天地间雨丝飞舞,一片空濛。那日日走过的小园里,雨潇潇,烟霏霏,风细细,柳依依,人寂寂。我且独享这无边的濛濛烟雨罢!

        小园清凉竹树新,初经一雨洗诸尘。一折长廊下的数茎翠竹,清净无尘,清逸依旧,在雨中颇有几分“竹露滴清响”的江南风致……蔷薇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本就娇弱的花上雨珠莹莹,如泫然欲泣的美人……幽草如碧丝,渐行渐远还生,雨滴如珠玉散落草茎长叶间,于寻常处凭添一份轻灵诗意……

        “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此刻,窗外又是一曲雨的清歌,自薄暮时分吟到华灯初上。 撑一把淡紫小伞,独自彳亍在长长的街,若不是走在夜色里,也该有一份雨巷情韵吧!远处,一片黄晕的灯,在雨里暖暖地守望,在积水的地上投下长长的一段空明,为匆匆的路人心头氤氲的是一份悠远?还是一怀幽怨?

        听听雨在伞上的轻舞,淅淅沥沥,嘈嘈切切,大珠小珠错落杂弹中,虽无酒一杯,却也奏出各人心词一曲......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是一份清美如画的相思......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是一抹清雅灵动的春意......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是一片幽寂清静的悠远......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是一生琴瑟和鸣的传奇......

        “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是一段逝水不再的追忆......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是一斛浓得化不开的闲愁......

        “留得残荷听雨声”是义山的雅趣;“一蓑烟雨任平生”是东坡的旷达;“夜阑卧听风吹雨”是放翁的忧愤......

        谓之:一人一心,一雨一语,更有一时一情者如蒋捷《虞美人》一首: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

        而我,在那个叫做“江南”的清梦里,是否也有人相约西窗剪烛,东篱把酒,夜雨对弈?可是也在寂寂长夜里,闲敲着三二棋子?抑或是随手翻开一卷诗书,轻吟一句“寂寂竟何待,朝朝空自归”?

        今夜,落雨。

        倚窗,听雨。

        灯下,写雨。

        此刻,窗下虽无芭蕉,依旧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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