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润江南(散文)

文/侯然(蛩嘶蝉语)原创

江南的春雨,总是那么酒般的绵柔,线样的细密,还略带一丝少女般淡淡的惆怅。

春雨里的江南大地,从天飘飘筛下绵密而纯澈的雨丝,正反复涤净残剩下冬的粗肌,渐使之袒露出,满怀的嫩绿,与盎然的春意。

连枯瘦的河流,也日渐盈满了,那绿汁般飘飘悠悠着,镜面样光滑闪亮地,荡漾在大地胸膛的碧脉,不就像一匹匹流淌的绿缎,在时刻牵连着一座座繁华的城镇,稠密的山林沟壑,广袤的原野丘陵,与一处处瑰丽的村庄田园?

谁说春雨贵如油?你若去问一问,江南湿润大地上,含苞欲破的柳芽,细嫩如茸的碧草,石缝里的青苔,与绿梢间鼓翅欢鸣的飞鸟,它们准说,这里的春雨有的是!

从发着幽暗水光的青色路面可看出,从悠悠欲坠的嫩叶尖水滴可看出,从蒸腾弥漫于空际的迷濛水雾可看出,从苍翠如洗的丛林可看出,从曲径回旋、小桥流水可看出,从亭台楼阁、雕栏飞檐可看出,笼罩在如烟如雾春雨里的江南,有多朦胧,有多迷幻,有多俏丽。

天气暖了又凉,刚换下的冬装,偶也得穿上。这便是江南的春天,一两场春雨,也能令气温陡降!也许,江南的春天,正因这一场场春雨,而变得反复无常,时热时凉,无以提防。幸而,这也反使春的时光被拉长!

然而,我却喜欢,这细雨连绵的,冷热无常的,被有意拉长的江南的春天。

我喜欢漫步于江南的春雨里,吸一吸潮润的春的气息,任雨丝伸出的万千纤手,抚一抚我的脸颊与发际。在这一丝丝清凉里,再体味一次春的些微寒意。

我喜欢在湿滑的砖地上放慢脚步,感受鞋底落在被细雨浸润着的青色路面所发出的特别的声响。我甚至害怕惊动并压坏砖下匍匐的蚯蚓,那稚嫩软滑的躯体,春天辽阔无边的大地,正等待蚯蚓们的犁耕呢!

我喜欢触一触被细雨淋湿的花朵,那沐浴在春雨里的花瓣,浑身正散发湿淋淋诱人的淡香,犹如肌肤滑腻的少女,清新淡雅,羞涩含香,而又无比耐看。

我喜欢透过窗户,欣赏雨里烟雾弥漫的楼群,飘忽,聚散,阴暗,缭绕,纠缠不去。又像裹着一层纱,欲露还藏,若显若隐,忽即忽离,时聚时散。

我喜欢看春风里摇曳的秀竹,顶一头头蓬松青发,若左若右,忽俯忽仰,时静时颠,在经历一场场春雨梳洗后,又染上一层新绿。

我喜欢看岸边透湿的参天大树,雨水顺着斑驳的脉络,一路欢叫着向树根滑去。而培在树根周边的黝黑泥土,此刻也正欢畅咕咚地喝个痛快,这春雨是真的清甜爽口!

我喜欢雨里江南袅袅的炊烟,缕缕消散在春日村头暗灰色的天空。

我喜欢城市街巷喧嚣的集市,人头攒动在连绵的春雨里,误以为是春潮涌动。

我甚至喜欢微雨中跑去春天的田野,与小草握手言欢,与野花耳鬓厮磨。我甚至羡慕小草野花的奢侈,她们谁个脖上不挂着价值连城的钻石?熠熠如闪烁的群星!

春雨里的江南早晨,全笼在一层飘渺的烟雨里,戳不破,看不透,自带一份朦胧的神秘。

这便是春雨润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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