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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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雪,密密匝匝的下着,杂乱无章的飘落,还没准备好迎接它的到来,像是不速之客,像是一出繁杂的戏,戏词里该有的都有了,生旦净末丑,粉墨人生,且由着每个人的心思去布排,去想象,去理解。万水千山已白,沟壑纵横已经深幽,尘埃落定了沧海桑田,不过都是瞬间变幻。屋顶白了,花园白了,路白了,行路的人白了头,自己走在雪地里,也是白的,这种天地苍茫的景色画框里,适合踏雪寻梅,也适合约三五好友小酌一番,雪韵十足,诗韵十足,生活的韵味也十足。

。 每一场雪都是承载了千年的沧桑而来的,却都不惊扰世界,悄悄地覆盖了尘烟,除了静谧就是苍凉,落在心之上又显得那么厚重。如果用墨染,那留白的地方就是最美的颜色,有丰富的质感,它属于美,也属于雪,花一样含羞,柳絮一样起舞,碎碎的又像是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对于雪的意境,我是钟爱《江雪》中最后一句的,独钓寒江雪。大美不言,万物有静,一颗素心总是那么不动声色,却瞬间幻化成心中安静的风景,静与独和在一起,老了风烟,老了岁月,老成了一个孤冷的梦,再往深了想,又仿佛成了寒夜里一枝孤独的冷香。

  冬天是雪的归宿,银装素裹的圣洁,雪花飞舞的妖娆,琼枝玉叶的清纯,也像是一场庄严的仪式,只可惜空旷里没有色彩,素素的凝结,淡淡的味道,对着一卷经卷沉默,对着一幅画沉思。一个人,一江雪,钓一片虚无,钓一个句子,钓一种心情,孤独却又完整的画意里,诗情油然而生,千山万水归来,谁都是一个独行客。少了杂念,心是素的,也是俗的,大素大美,大俗大雅,心是暖的。外面是寒风,泠冽刺骨的寒,簌簌飘落的雪,一幅古老的画中,谁是画中人?没有人,只有遐想,只有红尘深处一幽谧,一宁静,一苍茫,一淡泊。如张岱《湖心亭看雪》中所言“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红尘的雪,诗中的雪,意境中的雪,苍老是风景中的淡然,静好是生命中的留白。一个生命如此淡定,一定也能留白了岁月。天涯那么远,一首诗就拉近了距离,生活难免繁杂,一杆就钓出了平静,浓缩再浓缩,在一首诗里,用一个姿态,钓出一个世界;沉淀再沉淀,在一幅画里,用一个身影,勾勒出绝美的清韵。沉默的世界,似乎永远充斥着思考,寒凉的世界,似乎心里满是温暖,深刻的内涵从来都不在嘈杂里,沉静也许就是最简单的清欢。但是有一种感觉叫悄悄消融,融化在风景里,不突兀,不违和,也是一种享受。厮守一片虚无,在我们看来“独钓寒江雪”是孤独的,可钓者的心中只有鱼,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清欢。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曰,子非余,安知余之乐?

雪中的风雅,不是诗,就是酒,醉人的是遇见自己,遇见自己内心喜欢的事情,一个人守着白烟一样的光阴,似禅者,也像一朵花,自顾自的开,自顾自地美丽,独妍、自香。不用低吟浅唱,不说话,灵魂对酌,意在醉了若梦浮生。半阙诗词,简单的画面,总是让人有意犹未尽的感受,脱俗的人生,总也是把浮华冻结,把三千繁华都付之东流,剩下的除了岁月的薄凉,就是内心的云淡风轻了。在旧时光里寻找自己,自己就是一个过客,漂泊者,在雪中,可能古诗中的蓑笠翁已经入梦,可能在心里默默填词,残缺的人生,放入一些梦或诗意才圆满。

雪纷纷而落,舟不靠岸,一定有他的理由,是痛苦还是殇情?不得而知。总之,干净的世界,灵魂也清澈、平静、透明,不是风花雪月,是烟火中诗情画意的美。孤舟一叶千江雪,美的淡泊从容,淡然面对一张白纸,淡看浮世烟雨;静观一片清水寒波,笑对沧海沉浮,漫天大雪里不用任何语言,无声之美更适合意会。所以,人生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当光阴成了旧事,当岁月成了风,当一树繁花成了一片白色,黑与白,冷与暖的对比更加强烈,清晰而分明。孤舟一叶,雪落千江,我想在寒冷的冬天谁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在大雪漫天的世界里,谁都有一种属于不为人知,也不是谁都能懂的,只属于自己的诗意。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任它千江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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