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小种听荀四海说,拂尘是从祁东强处盗来。小种眼珠骨碌一转,习惯性地摸了摸小胡子。
对金陵城的防卫,小种做过细致的侦探研究。所以,对祁东强,小种并不陌生。
“荀先生,”小种不再提拂尘,他换了一个话题。“关于宝玉佛像,还请你抓紧时间弄到手。还是老规矩,我们一手钱一手货。”
“好说。你等信吧!”说着话,荀四海起身。指着满桌的剩饭菜,他冽嘴一笑。“交给你了。呵呵,告辞。”
走出小饭店,荀四海一身轻松。他不用亡命天涯了。他知道龟孙子小种,离不开他。“哈哈。”想着春烟楼里的风景,他乐了,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没有直接去春烟楼,他拐了一个弯。他要去祁师长的府邸门口看看。他想见见陈珠。
陈珠是谁呢?陈珠是荀四海的邻居和老相好。从小玩到大。两个人,都苦,都穷。是没人爱、没人疼的野孩子。街坊都知道,陈珠是毒鹰的女人。所以,没人敢娶她。但奇怪的是,两个人始终也没结婚。
荀四海够毒,陈珠够狠。二个人还特别的奸猾,有心机。穷怕了,二个人总想着挣钱发财。荀四海偷过,骗过,抢过。陈珠陪着他偷,骗,抢。但总也没发大财。
无奈之下,陈珠经人介绍,去祁师长家做佣人。专门扫地,收拾屋子。
一天,扫地扫到书房门口。他看到祁师长聚精会神,伏在书案上看一样东西。她很诧异。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师长对一个东西如此的沉迷,爱不释手。
她乜眼扫了一下。就这一眼,她也震撼了。她在戏台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她知道这叫拂尘。她没文化,不懂欣赏。她还是一个沦落的女人,一个很坏的女人。
祁师长手里的东西,这个拂尘,太美了。这个坏女人,看着如此美妙的东西。也震惊了。两只浑浊的眼睛,贼亮起来。她想上去,把东西抢到手里。但她不敢。她使劲咬咬嘴唇。
祁师长吩咐卫兵,准备出门。然后把拂尘装进锦袋,放进文件柜,锁上。
祁师长出门了。东西,那个美丽的拂尘,就在柜橱里。那个拂尘一定值很多钱。陈珠贼眼溜了好几遍那个柜厨。她忍住了。
俗话说,不怕贼抢,就怕贼掂记。陈珠回到家。找来荀四海。说起师长府邸里的那个拂尘。“东西太漂亮了。一定是个宝贝。搞到手。我们就发财了。”
“那咱俩里应外合,干它一票。”荀四海也很激动。“正好东洋庙里那个日本和尚小种,到处收购寺庙道观的古董。价钱出得也很高。”
“好。干它一票。”陈珠兴奋地拍了一掌大腿。一对贼男女,在昏黄的煤油灯旁,密谋了一个周详的贼计划。
祁东强很忙。他有理想,有抱负。时刻想着为民出力,为国尽忠。他激励自己,要带出一支铁军。捍卫国家尊严。
陈珠发现,祁师长两天没有回府了。听门口站岗的卫兵说,师长要下个礼拜才能回来。
陈珠窃喜,该下手了。她把一块湿抹布,随手挂在花园的围栏上。继续清扫过道。
“叮叮当当。”一阵马铃响。花园后门驶来一驾马车。陈珠赶紧迎了上去。“王三呀,你怎么才来啊?”
“噢。帮王掌柜送了一车青菜。耽误了一下。”
“赶快进来吧。园子里的烂树叶,都没地方堆了。”陈珠热情地把半开的大门,完全打开。
守门的卫兵,站在门房里,听他们对话。没出来。
马车顺利地进入师长府邸。荀四海有模有样地干了一阵活儿。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空碗,佯装找水喝。
就着喝水的空隙,荀四海随陈珠进到祁东强的书房。下面的活儿,他是老手。没留任何痕迹。这对贼男女,就把拂尘放在树叶底下,随马车带了出去。
东西到手了。陈珠依然没事人一样,照常扫地,清洁屋子。
她要看看祁东强的反应。看看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失去宝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痛苦。她要站在一边幸灾乐祸,她要享受那种痛快感觉。
一个多礼拜后,祁师长回来了。陈珠有点失望。因为她预见的暴跳如雷,骂人,打人,甚至枪毙人。都没有出现。祁师长很平静,没事人一样。
“装吧!狗东西。”陈珠心里骂道。“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这天,陈珠又在园子里扫地。透过栏杆,街对面一个人影。高,瘦。很熟悉。她摘下围裙,笑着和门房里的卫兵点点头。
她出来了。拐了一个弯,看见荀四海在墙角,向她招手。她走了过去。
“死鬼。东西出手了?”陈珠嗔笑着问道。
“出手了。还行。东洋和尚出了二条小黄鱼。”荀四海闷了一条。
“乖乖,二条小黄鱼啊!我们发财啦!”陈珠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看你那点出息。”
“哈哈,嘿嘿嘿。”两个贼男女都笑了。
“哎,我说小珠啊。那个师长大人怎么样了?”
“他啊?没事人一样。没发火,也没骂人。”陈珠懊恼地说。
“没事人一样。难道东西真的被祁东强又弄回去了?”心里想着,嘴里没说。荀四海叮嘱陈珠:“小心盯着师长府邸。有情况及时联系。”
荀四海转身走了。陈珠挥挥手,也往回走。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安排天上掉下来的两条小黄鱼。嘴角浮出一丝奸邪的笑容。
初东强发现拂尘被盗,很恼怒。戒备森严的师长府邸也失盗,简直匪夷所思。他想骂人。但他忍住了。
祁东强是个聪明人。从小和孪生哥哥,跟着父母亲在戏班里,走南闯北。江湖算是跑老了。什么样的世面都见过。十五、六岁和哥哥下东洋,求学谋生。自己到现在四十刚出头。混到一师之长。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和随机应变的处世之道。
祁东强性格豪迈。有时近乎粗鲁。但他绝不糊涂。眼里不揉沙子。东西丢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出了内鬼。骂人,揍人,与事无补。并且显示自己的无能。
“有点意思。偷到我堂堂师长府邸来了。让老子逮到,……”他拍了一下书案。气得咬咬牙。
祁东强没发火,也没骂人。整个没事人一样。府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失盗的事情。
陈珠想看的情景,没有出现。她很失望,也很紧张。她不明白祁东强为什么不发火,不骂人?她不敢正视他。每次在书房扫地,她紧张得浑身哆嗦,心就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有一天,擦桌子。她太紧张了。直接把一杯水碰翻在书案上。她吓死了。几乎要跪下来。只要祁师长吼一声,她感觉自己就会什么都招了。
还好,祁师长只是微笑着,从她颤抖的手中拿过抹布,把桌上的水擦净。“你身体不舒服?去休息吧!”
陈珠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离开书房的了。回到自己住的小房间,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她摊倒在床边。她用手抚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平静一下。她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妈的。吓成这个熊样。”她恨自己。她甚至有点奇怪,为什么在这个祁师长面前会如此害怕?“老娘什么风浪没见过?”
陈珠想离开,两条小黄鱼,可以和毒鹰吃喝一阵子了。但是,她又不敢走。她怕引起祁师长怀疑。
做贼心虚。她在纠结中。度日如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