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海子,原想他的祭日快到了。一查,发现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海子是我老乡。我跟别人说这个事实的时候,通常会遭遇两种尴尬:
第一,他不相信我;
第二他不知道海子;
在遭遇前者时,我心平气和的说,海子是安徽怀宁人,我是安徽岳西人,我去他家,只需登上一辆破旧的农用车,几小时就到了,是名正言顺的老乡。
如果遭遇后者,我就不知道怎么解释,或者说,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
我们这一代人的交往有许多的奇怪准则,仿佛暗号一样。就象《挪威的森林》里,永泽对渡边说,"若是通读三遍《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人,倒像是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对方读什么书,听什么音乐,喜欢什么人——这些东西,成为我们彼此交往的暗号,对上了暗号的,就是自己人。对不上的,就是别人。王小波是这样的暗号,海子也是。这些暗号,甚至成为我在招聘员工时的潜规则之一。
与王小波相同,海子在生前也没有公开出版过自己的诗集。根据网上查到的资料,海子的第一本诗集《小站》成于他大学毕业毕业前夕的1983年4至6月,是手刻油印本。——那个时候,他21岁。海子25岁的时候死掉了,但是留下了许多忧郁而又纯真的诗歌,这些诗歌至今还是现代语文的范本;假如我也在25岁死掉,能留下什么就很值得怀疑。
1989年,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继承了诗人自杀的传统风尚——西尔维亚.普拉斯30岁的时候打开煤气自杀;哈特.克莱因32岁时从船上跳了下去;迪伦.托马斯39岁死于酗酒。在海子死后四年,顾城37岁自杀身亡,死前还杀掉了自己有外遇的妻子。
在大学时代,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只记住了海子的两句诗,第一句是:“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第二句是:“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后来他在学校的外面租了一间房子,面朝公厕,气味浓烈。毕业以后,他回到南方,在一家杀人游戏俱乐部工作,他当的是“法官”,既无法杀人,也无法被杀,城市治安也很好,从来没有没有被劈开的机会。后来他进了阿里巴巴,做了电子商务。从诗的角度来看,他的生活乏善可陈。但是最近一次遇到他,他已经有了两房一车,阅女无数,还在一个摇滚乐队当贝斯手。总而言之,“在尘世获得幸福”了。
海子的诗当中,我最喜欢的是那首《秋》。有一种简单的韵律,最后两句显得尤为聪明。
《秋》
秋天深了,神的家中鹰在集合
神的故乡鹰在言语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
该丧失的早已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