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摔倒了,地上有一滩碎玻璃渣,手背戳了很多血点点。一天后,室友问,手怎么了,我说摔的。她说,我还以为你自残,用针扎的。我笑了笑,结束了这段对话。我细看了伤痕,是有点像自己弄的。
某天,我在图书馆看书时,看到一个学长看着我,我很奇怪。过了一会,他坐到我旁边。写了张纸条问我叫什么,我很疑惑,我长得平常,他生得还算好看。从他不断掠过我手的目光,我有所猜测,他认为我是自残的心理不健康人。接着他问我手怎么了,我写道摔的。他不信,他问怎么摔的。我没有再回他。他写下一个纸条,不管怎样,要爱护好自己。我有点懵。他离开了。我离开的时候拿走了纸条。
路上,我看了纸条几遍。我并没有觉得他多管闲事,而是很好奇他是怎样的人。某天,晚上,我坐在田径场一个比较昏暗的台阶,他和他的朋友坐在灯光亮的地方。我和他距离不远,可以看清他的表情。他很皮,有时脸上又没什么表情,眼睛无神的盯着地面一小会。我想,他可真有趣。
我习惯于一个人走在校园,戴着耳机,放着很燃的音乐,像是女魔头巡视人间。我是不合群吗?不,我只是害怕别人了解我,然后告诉我,我真的很丧很懒,不,我不是,我只是特立独行。这是我一直以来骗自己的,我清楚我的本质,但我还是要骗自己,这样才能活得心安理得些。走着,因为不太注意路,撞过了不少人。又撞了一个人,是那个学长,我说不好意思。他回了我话,但我听不太清。我继续走着,他拍了我一下,我取下耳机,他说你怎么这么闷啊。我尴尬的笑了下,我不擅长回答别人的话语。
他跟我走了一路,我来到教室,他也顺道坐到我旁边。我有些疑惑的看了他几眼,他说他重修。我说哦。他问了我些问题,名字,哪里的,学什么的,我有点紧张不安的回答了他。他问我是不是很烦他,我迟疑了几秒,说没有。我开始希望能够再碰到他,他会再同我说话,这般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但我不敢问些什么关于他的信息,因为我是因为被认为自残才被注意的,一个这样的人是不会对这些感兴趣的。
某天,学校的一个晚会,我再次看到了他,他同他的朋友玩得很尽兴。我依旧是一个人,无聊的翻着手机,我想和他说话,他让我感到被在乎,但我却没有办法和他说话。我觉得很难过,为什么我总是被忽视。此刻的情感与我之前一切被忽视的感觉重叠,我觉得很压抑。或许隐藏于皮肤之下的痛苦只能通过血液释放。我拿出我包中的小刀,我轻轻的划破自己的手,我没有划深划重,因为我觉得疼。有打闹的人无意撞了下,刀重重的划了下,一阵刺心的痛,然后是冒出来的许多血,我拉下衣袖,试图掩盖住伤口,不想让人多想。此时,我看向他,我突然觉得这样能再次和他说话。
我故意从他旁边走过,路过他时拉起自己的衣袖,装做不小心的撞了他的朋友,然后用急促的声音道歉。血滴在了地上,可是他还是没有注意到我,真令人沮丧。我回到寝室,室友还在晚会,我忍不住哭了,真的,抑制不住的想哭。血滴在地上的频率慢了,没有包扎,也要自己愈合的。突然我很恶心这样的自己,为了引起他人关注用这样的手段。我擦掉眼泪与血迹,用大创口贴包好自己的伤口。我坐着开始回忆,妈妈对姐姐的偏心,所有人都忘记的生日,老师的无端羞辱,同学的霸凌,小时候玩伴欺骗后的嘲笑,一幕幕的景象在脑中放映,原来我如此多余。
我想过自杀,却还是没有勇气。我依旧爱着这世界的莫些部分,他就是那一部分其中。上课时,突然后面有人拉了我衣,我回头,是学长,我有点开心,他问我为什么贴创口贴,而且创口贴被血染红了。我穿的长袖,他怎么能看到,我看了看,袖口挺大的,抬手就能看到。我没说话。他说我们加个微信,我没拒绝,我写了我电话的纸条给他。我们开始聊天了,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说没有。他接着问,手怎么了。我说刀划的,他说别玩刀了。我问,你怎么会在乎一个陌生人过得怎么样,他说我们不是校友嘛。我有点心累,我只是校友啊,他有这么多校友。我问自己那又想得到什么答案,我也想不到让自己满意的。
他有时会找我聊天,会问我在干嘛,建议我可以去跑跑步,交交朋友,不要太闷。我不会做任何回答,如果我在你眼里正常了,你还会在意我吗?周五,他问我有空吗。我有课,但我说挺闲的。他说陪他去个地方,我答应了。我们做火车,坐汽车来到了一处墓地,他说是他姐姐的墓。他蹲下自顾自的絮叨起来,他说他姐自杀的,割腕,疼得把柜子抓了很多血手印,她永远很悲伤,总是在人多的地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裤子,会伤害自己,他觉得姐姐很神经质,有甚至会不理她,他说如果自己能好好对待姐姐,也许就不会死了。他哭了,我递了纸巾给他,他对我说,图书馆看到你手上的伤和你时不时攥住裤子的手,我想到了姐姐,我想我要让你开心点。我说,如果我开心了,我不自残了,你温暖了我,你难道不会更愧疚吗?你曾或许也能这样阻止你姐姐的死亡,把对另一个人的愧疚补偿给另一个人就能心安了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恶毒的说这样,但我觉得本来就是这样。他在墓前坐了很久,一会哭,一会发愣,我也一起坐着,我又在想我的以前的事情,我一直把过去一切的不开心带到了现在。最后我和他在小旅店住了一晚,他告诉我有什么不开心的跟他讲,不要自己憋着。我说好。我想要一份温暖与在意,我不想要在晚归后家门锁了的无人在意的感觉。
我开始伪装我抑郁,我开始一步步严重的自残,这样他就能一直温暖我。我讨厌这样博取来的在意,我嘲笑我这腐朽的灵魂。但我有时会告诉自己,我想要在意,他想要赎罪,各取所需而已。一段稳固的关系不就是能够各取所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