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下得很大，街上的行人所剩无几。
李晚清在雨夜中快步地赶回家，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深灰色的羊绒大衣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突然，一声微弱的呜咽传入耳中。
她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在便利店门口的纸箱后面，蜷缩着一团灰扑扑的东西。那是一只狗，浑身湿透，双眼血肉模糊。狗狗似乎闻见了李晚清的气息，头抬了起来，安静了不少。
李晚清的心猛地揪紧了。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狗狗没有躲开，只是颤抖得更厉害了。她脱下大衣，轻轻裹住它。温热的触感传来，狗狗的体温高得吓人。
她抱着狗狗到了最近宠物店，玻璃门紧紧的闭着，已经挂出了打烊的标识。她蹲在宠物医院门口，看着玻璃门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怀里的狗狗很安静，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它微弱的呼吸，她几乎要以为它已经死了。
"需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李晚清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摔倒。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个子很高，眉眼清隽。他的目光落在狗狗身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啧......"
"我在巷子里发现它的，"李晚清的声音有些发抖，"它一直在发抖，我想带它回家，可是......"
"交给我吧。"男人接过狗狗，动作轻柔得像在抱一个婴儿，"我是这里的医生，陈默。"
诊疗室里，陈默熟练地给狗狗清理伤口。李晚清站在一旁，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狗狗身上忙碌。他的动作很轻，时不时会低声安抚："乖，很快就好了。"
"它......会死吗？"李晚清问出这句话时，喉咙发紧。
陈默抬头看了她一眼："不会。虽然眼睛保不住了，但我会尽力救它。"他的声音很温和，"你很勇敢，这么晚了还愿意帮助一只流浪狗。"
那天晚上，她在医院待到很晚。陈默给狗狗做完手术，又细心地教她怎么照顾术后的狗狗。他的白大褂上沾了血迹，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你经常这样加班吗？"她问。
陈默笑了笑："习惯了。看到受伤的动物，总想多帮它们一点。"他顿了顿，"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李晚清看着麻醉未醒的狗狗，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团灰色的云。
"等它好了再说吧。"
李晚清突然打了个冷颤，她忘了自己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件大衣。”陈默递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给李晚清。
“谢谢。”大衣上有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她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去。
从那天起，李晚清每天都会来看望狗狗。陈默总是很耐心地告诉她狗狗的恢复情况，教她怎么喂药，怎么清理伤口。
过了好些日子后，狗狗康复了。虽然失去了双眼，但它依然活泼可爱，总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
"我想带它去漠河。"有一天，李晚清突然说。
陈默正在整理病历，闻言抬起头："漠河？"
"嗯，听说那里能看到极光。"她摸着狗狗的头，"我想它能看见。"
陈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一个人去？"
"是啊，"她笑了笑，"我习惯了一个人。"
她没看到陈默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二】
漠河北极村的冬天冷得刺骨。李晚清租了一间小木屋，每天带着狗狗在雪地里散步。狗狗虽然看不见，但总是兴奋地在雪地里打滚，发出欢快的叫声。
那天傍晚，她听到森林里传来呼救声。
声音很熟悉。她带着狗狗朝声音的方向跑去。在结冰的河边，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陈默，他掉进了冰窟，正在挣扎。
"抓住这个！"她脱下外套，把袖子扔过去。狗狗似乎也认出了陈默，焦急地在岸边转圈。
陈默抓住衣服，她使出全身力气把他往上拉。冰面很滑，她的手掌被磨出了血，但不敢松手。终于，陈默爬了上来，浑身湿透，嘴唇发紫。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晚清问着，怎么会这么巧。
"我......"陈默打了个寒颤，"我来找你。"
李晚清愣住了。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他的声音在发抖，"但是那天你说要来漠河，我就订了机票。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一起看极光。不过飞机晚点了，我没想到这里的晚上这么危险。"
她看着他冻得发白的脸，突然笑了："先回去暖和一下吧，你这个傻子。"
陈默哆哆嗦嗦地跟在李晚清后面，两人一狗，并成了一竖排。
回到小木屋后，陈默洗了个热水澡，下半身披着块浴巾就出来了。他站在灯光下，肩宽腰窄，挺拔的身姿如同一棵青松，肌肉线条在紧致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胸肌与腹肌的轮廓分明，仿佛雕刻般精致。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李晚清别过脸，假装逗着狗，但脑海里陈默半裸的身材确是挥之不去。
“我整个行李包都泡水了。”陈默的语气有些委屈巴巴的，他擦着头发，说着：“衣物都湿透了。”
李晚清笑了笑，略显尴尬：“村口有洗衣店，你先自己待会儿。”
李晚清提起角落里湿答答的行李包，喊上狗狗出门了。等她回来时，陈默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李晚清厚重的被子还在床上原封不动地叠着。
她从木柜里翻了一条厚毛毯，轻轻地给陈默盖了上去。她转身时陈默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别走......"
陈默的手心烫得吓人，李晚清蹲了下去，摸了摸陈默的额头，发热了。难怪，不声不响地睡着了。
"你发烧了。"李晚清皱着眉，轻轻地说道，"我去找点退烧药。"
他的手指滚烫，力道却很轻，仿佛怕弄疼她。李晚清的心猛地颤了一下，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既陌生又温暖。
"我不走，"她轻声说，"只是去拿药。"
她翻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找出退热贴。
李晚清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陈默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头时不时地紧蹙起来，怕是很难受吧？
那一夜，李晚清守在床边。陈默的高热反复，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每次他醒来，都能看到李晚清关切的目光。她就像一只警惕的猫，时刻注意着他的状况。
凌晨时分，陈默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他睁开眼，看到李晚清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长发散落在枕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陈默轻轻起身，拿起毯子盖在她身上。这个动作惊醒了李晚清，她猛地抬起头："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他微笑道，"谢谢。"
李晚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李晚清感觉心跳加速，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
【三】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的烧退了，但李晚清坚持让他多休息。两人一狗在小木屋里过着平静的日子。陈默的行李还没干透，他只能穿着李晚清临时借来的厚毛衣，虽然有些紧，但意外的合身。
“你这样穿还挺可爱的。”李晚清忍不住调侃道。
陈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哪有，我是认真的。”她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狗狗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轻松氛围，摇着尾巴在两人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他们的手。
一天傍晚，李晚清带着狗狗去附近的森林散步，陈默也跟了上来。雪地里的脚印一深一浅，两人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狗狗兴奋地在雪地里奔跑，虽然看不见，但它似乎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它真的很开心。”陈默看着狗狗，轻声说道。
“是啊，虽然它看不见，但它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李晚清蹲下身，摸了摸狗狗的头。
陈默看着她，眼神温柔：“你也是。”
李晚清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我？”
“嗯，你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美好。”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温暖，“就像那天晚上，你毫不犹豫地救了它。”
李晚清的脸微微发烫，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只是……觉得它需要帮助。”
“你总是这样，明明很温柔，却不愿意承认。”陈默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继续往前走，雪地里只剩下脚步声和狗狗偶尔的欢快叫声。天色渐暗，远处的天空开始泛起淡淡的绿色光芒。
“那是……”李晚清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陈默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极光。”
天空中的绿色光芒逐渐变得明亮，像一条巨大的绸带在夜空中舞动。极光变幻着形状，时而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时而如火焰般跳跃。整个天空仿佛被点亮，美得令人窒息。
李晚清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她的心跳加速，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
“真美……”她轻声呢喃，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陈默站在她身旁，目光却没有停留在极光上，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的侧脸在极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整个星空都倒映在她的眸子里。
“是啊，真美。”他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不知道陈默说的是极光美，还是看极光的人？
狗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奇妙的景象，安静地坐在两人脚边，仰着头，仿佛在“看”着天空。
极光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天空渐渐恢复平静，李晚清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陈默，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眼神深邃而温柔。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谢我什么？”陈默笑了笑。
“谢谢你陪我来这里，谢谢你……救了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默摇了摇头：“应该是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那个冰窟里。”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感。李晚清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她低下头，避开了陈默的目光。
“我们回去吧，天冷了。”她轻声说道。
陈默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李晚清愣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
【四】
回到小木屋后，李晚清给狗狗喂了些食物，陈默则坐在火炉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给它取个名字吧。”陈默突然说道。
李晚清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名字？”
“嗯，它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总不能一直叫它‘狗狗’吧。”陈默笑了笑。
李晚清低头看着狗狗，它正安静地趴在她脚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她。
“叫它‘极光’吧。”她轻声说道。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极光？很适合它。”
李晚清点了点头，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狗狗的头：“极光，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狗狗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尾巴，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叫声。
陈默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他站起身，走到李晚清身旁，轻声说道：“极光……真是个美好的名字。”
李晚清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眼神中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感。她的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
“陈默……”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嗯？”陈默低声回应，声音温柔得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
李晚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陈默笑了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谢你救命之恩。”
“你掉冰窟算一次，你发热算一次。”李晚清掰着手指头数：“也算得上两次救命之恩，你还都还不清。”
陈默凑近李晚清：“实在不行，我以身相许也行。”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李晚清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跳出胸膛。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陈默的气息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极光突然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李晚清猛地回过神来，脸颊通红地后退了一步。
“我……我去看看极光。”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转身快步走向狗狗。
陈默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
【五】
那一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晚清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而是开始自然地与陈默相处。他们一起带着极光在雪地里散步，一起在火炉旁聊天，仿佛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几天后，陈默的行李终于干了。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李晚清看着他，忍不住调侃道：“还是这样适合你。”
陈默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是在嫌弃我之前的样子吗？”
“哪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更帅。”李晚清的脸微微发烫，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陈默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低声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李晚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什么？”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而温柔：“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特别的人。你善良、勇敢，总是愿意帮助别人。我知道你习惯了一个人，但……我想成为那个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
李晚清愣住了，心跳得飞快。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默继续说道：“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突然，但我不想再错过任何机会。”
李晚清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低下头，沉默着。这些年她似乎早已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从未被坚定地选择过，有很多人说过喜欢她，也有很多人提出要在一起，可是从没有人像陈默一样，一遍又一遍。
极光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情感，摇着尾巴凑了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们的手。在陈默和李晚清周围摇着尾巴，雀跃地转着圈圈。
陈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极光的头：“看来极光也很支持我们。”
李晚清也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极光的头。
【六】
几天后，李晚清和陈默带着极光离开了漠河。回到城市后，他们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平静，但彼此的关系却变得更加亲密。
陈默依然在宠物医院工作，李晚清则继续她的自由职业。每天下班后，陈默都会带着极光去接李晚清，然后一起回家。极光虽然看不见，但它似乎总能准确地找到李晚清的位置，摇着尾巴扑向她。
一天傍晚，李晚清和陈默带着极光在公园散步。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雨夜吗？”陈默突然问道。
李晚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当然记得，那天你救了极光。”
陈默笑了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其实那天，我也被你救了。”
李晚清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我？”
“嗯，你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值得去珍惜。”
李晚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眼中泛起一丝泪光：“谢谢你，除了极光之外，让我觉得我被需要着。”
“所以，你愿意走向我一步吗？”陈默注视着李晚清，在她再次躲避他目光之际，陈默捧起了她的脸：“看着我，这次别躲了。”
极光安静地坐在两人脚边，仰着头，仿佛在“看”着他们。夕阳的余晖洒在它的身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李晚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嗯。”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夜幕降临。天空中隐约可见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李晚清和陈默牵着极光，慢慢走回家。他们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但彼此的心却紧紧相连。
极光摇着尾巴，欢快地跟在两人身后，仿佛在守护着他们的幸福。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