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一场惊梦

                       

        细细算来,他们相识已有十多余年。


        他和她打小就认识,古诗里那种“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年少情愫早在他们的心中生根发芽,他在努力着长大,希望有一天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她能赞一声良木。

          时光荏苒,曾经的懵懂孩童已经长大成人。而那场不为外人所知的情事,早已像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一样开得沸沸扬扬。生在这动荡不安的民国时期,像所有小说里俗套的故事情节一样: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她却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身份门第的悬殊从来都不能阻碍两个爱得深沉的男女,他们早已经悄悄私定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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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帆风顺从来都不是人生的本来走向,无法忽略的是,他有一个异常顽固封建的父亲。他们本来就是大户人家,门第观念强烈的父亲绝对不会允许她嫁进他们家。他们无可奈何,深夜拥抱着彼此的脖子悲恸大哭,他们在黑夜里一面沉沦,一面又不愿放弃那微弱的光芒而继续歌唱。


          直到那天,她从妹妹口中得知他已经要结婚的消息,是明天的喜宴。她跌坐在梳妆台前的镜子上:不!怎么可能!虽然他们已经有好几日不见,可是他怎么可能会瞒着她和别人结婚﹉﹉她是他的爱人啊……她不相信他会抛弃她,她要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家中已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喜庆的甜蜜气味。

          “你来了啊”他的脸色苍白,语气中尽是难以言说的悲伤。


          “我来了”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昂首望着他,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立刻仓皇地拿手拭去。须臾,仿佛已是永恒。


          “是我父亲!他逼我……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他的眼睛里雾气沉沉,下一秒他徒然地抬起两只手走上前去,她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嗯…”她继续向后退了几步,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合适的笑来,长发在风中飞扬成破碎的弧度。


        “再见吧。”几乎话音未落,她就毫不留恋地转身。


        “不要,走……”他用微弱如呓语的声音叫她,可是要离开的人血液里都住着风,不再会为谁停留,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后后,一颗心却还是扎根在那人身上,一回头瞥见书桌上的毛笔,眼前又浮现出他俊逸的脸来,便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空白的纸。提笔,尚未完全干透的眼泪,此刻又决堤……


        “祝你们,能够百年好合,不负韶华。若有来生,只愿你未生在富贵大族,我和你,粗衣淡茶,现世安稳;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纵此生不见,平安惟愿,若得闲,仍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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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笔,纸上犹有泪痕。她将这寥寥几字交给妹妹带给他。她和他这一生,便从此,可以分明了。


        毕竟人生还长, 不好绝望,就此告辞。


        再次醒来时已是晨曦,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居然有泪。回想起昨天晚上这个让人心碎神伤的梦,太真实,太真实……甚至胸口都还带着隐隐的痛,也许这就是我的前生,但所幸这只是个梦。


        所幸,身旁不该离开的人没有离开。

       

        只是游园一场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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