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瞳人语

PS:此文改编自蒲松龄的《瞳人语》

    长安人何某,少年时颇有才名,性情佻脱不羁,且不顾礼仪,每于陌上见游女姣童,五官风致者,必时常尾随轻薄之。

    清明前一日,何某偶尔在郭外散步,见一小车,朱帘绣幕,几个青衣童子尾随车后前行。其中有一少女乘小马,容光绝美。

  何某稍稍移近一些细看,只见车帘洞开,里面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锦缎朱衣,丽绝尘寰,是何某生平所未睹。

    何某不禁目炫神夺,眷恋不舍,跟着马车或前或后,奔驰了数里。忽闻车中女子呼少女到车侧,对她说:“小乔,帮我把帘子拉下来,何处风狂儿郎,竟敢频频来偷窥!”

  少女于是拉下帘,恼怒的回顾何某说:“这是芙蓉城严七公子的夫人,抱恙出来郊游,并非世井中寻常女子,岂能容秀才你胡乱轻薄?”说着,掬起一捧土径直扬向何某。

  何某眼睛闭着,半天目不可开,才一擦拭,睁眼时车马已渺。何某惊疑而返,但始终觉得眼睛不快,请人拔开眼睑检视,则瞳孔上已经生出小翳。

    第二天起来后疼痛加剧,眼泪簌簌流个不停。而瞳孔上的翳也渐渐扩大,数日后厚得如铜钱一般。右眼里又生起旋螺。

    百药无效,何某懊闷欲绝,自己回思起来颇为后悔。何某之妻于氏,见丈夫辄生怪病,心中忧虑。后听人说《光明经》能解厄,便手持一卷央人教诵,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挺烦躁,听久了心中自安。再加上日夜无事,便整日打坐捻珠,这样坚持了一年,觉得世间万缘俱净,尘埃不生。

    一日,何某小睡,忽听得左眼中有细小如蝇的声音,说:“黑漆漆的,闷死人了!”右眼中有人回应说:“可以跟我一起出去遨游一番,出这闷气。”然后渐渐觉得两只鼻孔中似有什么蠕动,又麻又痒,良久,似乎有东西从鼻孔里爬出。过了很久后那东西又重新返回,依旧自鼻孔里爬入眶中。

    何某又听见他们议论说:“许久没有到花园中去看,珍珠兰怎么都枯死了!”何某一向喜爱香兰,园中多种植,日常多灌溉,但失明之后,就废置不问了。这时听得此言,便问妻子兰花怎么会憔悴枯死?妻子问他此事从何得知?何某告知她缘故,妻子到花园里去检视,花果然都枯槁了,大惊。两人都觉得此事太过奇异。

    于氏便藏在房中暗中观察,一天果然看见有两个小人,一着青衫,妖娆如画,一着白衣,洁净无尘,二人都秀色怡人,光彩匝地,自何某鼻孔中飞出,两人身体一开始还不及一粒豆子大,营营然飞出门去后,渐飞渐远,渐迷失其所在。

    没过多久,两人又把臂同归,飞入鼻孔中,如蜂蚁投穴。这样过了二三日,又闻左瞳中有人言:“隧道迂阔,来往太不方便了,不如自己开道门。”右眼中人应:“我这边壁太厚了,恐怕不太容易。”左瞳中人说:“我试试看,成功了就能和你一起。”

    何某觉得左眶内隐隐有被人抓裂之感,片刻之后睁眼启目,竟然隐约能够见物。何某大喜,告知妻子,妻子帮他仔细检视,左眼中眼角膜破裂,开了一个小孔,黑瞳仁荧荧闪烁,又圆又小,如一粒花椒。

  过了一宿,眼中的幛尽消了,细视,竟然变成了重瞳。而右眼中旋螺如故,这才知道是两个瞳人合居在一个眼眶中了。

  何某虽然一只眼睛眇了,但视力较之双目完好时更加清晰,于是从此以后收心养性,约束自己的行为,与于氏夫妻恩爱,百年到老。乡人因此多称颂其盛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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